第二十六回离合皆缘起善恶一念间
下午,范昭一行四人回到住处,厅堂看座,仆妇上茶。
看院何老伯递上一大叠请柬,道:“少东家,扬州府十二大户送来请柬。”范昭接过一看,有扬州官员,有四大盐商,有胡铁头,还有其它名家。范昭将请柬递给卞立言,道:“卞兄出个主意,小生当如何回复之。”卞立言翻看请柬道:“两淮盐运使卢大人,还有扬州知府宋大人,必须去的。胡铁头交情深,也是必须去的。四大盐商可押后,其余五家,可去可不去。”范昭笑道:“卞兄言之有理。小生还想在扬州停留些日子,这十二家都要去会会的。人情世故就是黄金白银。烦请卞兄帮忙,将这十二家整理个先后顺序,从明儿起,咱们一家一家的去拜访。”卞立言道:“这个容易。”于是,月香磨墨,卞立言将回函写了出来。
范昭谢过卞立言,两人闲聊一阵十二家,卞立言起身告辞。待卞立言走后,范昭问月香对卞立言的感觉。月香点头认可,只是说舍不得离开范府和红儿妹妹。范昭道:“卞公子身家不错,能嫁入卞府为媳,倒是一桩美事。李良这些年一直在打理施先生的维扬棋社,算是落脚扬州了。红儿,咱们寻个日子,一起见见去。若是李良配得上你,咱们就请施先生做媒,把事成了,你们姐妹二人也不会相离太远。”
红儿流泪问道:“少爷,婢子和月香姐姐走了,谁来服侍少爷?,难不成少爷要去买别的丫头么?”范昭微微一怔,才发觉自己只顾着高兴,忽视了这个问题。红儿继续说:“少爷对婢子好,婢子感激。婢子想,待张家小姐过门后,少爷再赶婢子走。好么?”范昭不虞红儿如此伤心,遂道:“红儿不想嫁,咱就不嫁,永远留在范府,可好?”红儿破涕为笑,问:“真的?”范昭道:“当然是真的。但是,红儿,你看凤大娘、还有芳苓,她们这样,你觉得真的好吗?”红儿低头道:“只要少爷不赶婢子出去,婢子就觉得好。”范昭笑道:“傻丫头,我是想风风光光把你和月香嫁出去,为人妻,生儿育女,举案齐眉,好过在我家做丫头。”红儿一摇螓首,道:“婢子只想侍候少爷。”范昭见红儿如此坚决,有些无奈,道:“好吧,依你便是。”
王小二进来,禀道:“少东家,小人去颜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得清楚,后花园并无小门,且院墙有四个小的这么高,只有用长梯子才能翻进去。”范昭道:“小二,这些日子你辛苦些,深夜搬梯子助我翻墙进出后花园。以后下午申时末(临近5点)再来此处车马侍候。记住,此事当谨慎,须得保密。”王小二道:“小的记下了。小的给浑家说少东家夜晚应酬多,要深夜才能回来。浑家相信小的。小的已经在颜府后花园外租下一间屋子,准备好了绳索竹梯,就等少东家发话了。”
红儿见范昭执意要去,知道劝说无用,遂道:“少爷,让婢子也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范昭摇摇头,道:“此去颜府后花园,吉凶未定,多你一人,反成累赘。红儿,你和月香老老实实呆在屋里,等我回来,你俩哪也不许去。”
范昭用过晚饭,回到卧室,忆起《范门武学》的轻功《一叶知秋》,当下依法运气,丹田空空如也,提不起一丝真气。范昭自语:“一觉道长曾说,我穿越时空时,宇宙能量打通了我的奇经八脉,使我身负异能,怎么现在应用不了了呢?嗯,看来,我得先练练内力。”范昭盘腿坐在床上,试着意念引导真气全身经络循环一圈。觉得一股热流在意念的引导之下,过穴活脉,全身舒泰。范昭又试练《一叶知秋》,却是奇怪,真气就是运行不起来。范昭很是后悔当初没有向范老爷学习《范门武学》,如今想临时抱佛脚,都无处可抱。范昭又试练了《范门武学》中的拳、掌、脚功夫,手舞足蹈一阵,累的气喘吁吁。范昭郁闷,知自己没有武学基础,连招式也练不会的。
入夜,扬州城内除了莺歌燕舞与酒肆等处,沿街商铺先后关了门,繁华的扬州开始安静下来。扬州府民安居乐业,盗贼不生,是以没有官兵巡夜。亥时中,范昭和王小二躲过更夫,用梯子翻入颜府后花园。墙下有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吐着嫩叶。银杏树前,便是一片琼花圃,花骨儿开始冒出来。王小二小声道:“少东家,我就躲在这里,静候少东家回来。”范昭道:“好,可能得去一两个时辰呢。”王小二道:“少东家放心,小的会一直等到鸡鸣。如果鸡鸣三声,少东家不来,小的就走人了。”范昭咬了咬牙,道:“本公子赴了棋约,就会回来。”王小二一脸贼笑,道:“少东家,颜家小姐是扬州府有名的美人,她的贴身丫头也出落得十分标致,象天仙一样。小的只盼少东家勿被美色迷了心窃,做出越礼的事来,将来就不好收场了。”范昭吸了一口冷气,道:“你说的对,君子不欺暗室。”
大约自战国时期楚人宋玉作《登徒子好色赋》后,登徒子便流行开来。登徒子尤爱做些偷香窃玉之事,自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以为偷来的软玉温香才算得真风流真能事。后来,清人张南庄又于其著《何典》中杜撰出“花花公子”一词。《何典》借鬼说事,鬼话连篇,颇得五四新文化运动名家推崇。其实哪,人性中有善有恶,持此论调者,正是放纵了人性中恶的部分。到了21世纪,人世间奇奇怪怪的想法更多了,一些更加开放火爆的新颖名词与时俱进流行起来,令人眼花缭乱,却很少有人会想着用善恶来掂量掂量,随波逐流懵懵懂懂犹不自知。
孟子说:“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范昭看清后花园地形,猫着腰行至花园中间的亭子,又紧张又兴奋。此时是没有月亮的,层云将星星也遮掩了去。范昭想起古书写强盗“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忽然心生惭愧,一种犯罪感潜然而生。范昭一阵踌躇之后,穿过亭台楼角,出了后花园的正门,见不远处有一个小院,院中有一处小阁楼,楼上亮着烛火。范昭猜想这应该就是颜诗雨的绣楼了。
小院不大,花草池鱼俱全。范昭潜进绣楼,见大门虚掩,屋内无人,是一大厅,陈列着书画古玩,墙壁上挂着两支巨臂红烛照明,最里有一转梯上二楼。范昭想到陈慧殊和齐惜文的绣楼都是如此,暗想没有找错地方,遂轻轻推门进去。范昭蹑手蹑脚上了二楼,小门依然未关,里面有桌椅和两张小床,陈设盆景等物体乃女子所有,在门外就闻着里面的胭脂香了。范昭推测这应该是颜诗雨的侍候丫头的房间。
范昭大着胆子上了三楼,临近三楼小门时,手脚酸软,掌心沁出汗丝。忽听颜诗雨在屋内说道:“水儿,绿儿,你俩去院门守着,如果老爷夫人来了,快些回来向我禀告。清儿,你去后花园沁芳亭等着,如果许公子要来,应该是时候了。”
范昭大喜,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自忖押对宝了。范昭轻轻推门进去,笑道:“不用等了,我已经来了。”众女一声惊呼。范昭拱手作揖,道:“小生许时今,拜见小姐。”颜诗雨呆呆看着范昭,一时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