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昆一直躺在床上?”
“可不是吗?听说他全身的经脉都断了。这辈子只怕也是个废人了吧。”
“要我说,这简家也真够可怜的。他们祖辈何其的富裕,现如今家道中落,也不过如此了。”
几个小侍倚在窗前窃窃私语。
见到顾大少爷一脸怒气的迎面走来,忽而停止了说笑,怯生生的退向了一边。
顾天弋倒也没把家卫的反应放在眼里,他穿过长长的走廊直奔堂前而去。
“父亲,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顾老爷子正在喝茶,闻言漫不经心地将茶水放在面前的堂木上,眼皮不屑的一抬。
“不同意?这可是鲸帝赐下的婚约,你同不同意由不得你。”
“可是成婚的人是我,与那姑娘共度一生的也是我。”
“我与那女子素未谋面,又怎能如此轻易的谈论婚嫁之事?”
顾天弋眼眸一翻,甚少对父亲这般无礼。
“范大人家的千金知书达礼,芳名冠于霓光,又哪里配不上你?”
“这也是你此生的福分,圣旨难为,你便好好珍惜吧。”
顾老爷子只顾着品茶,似乎并不把顾天弋的怨怼放在心里。
“可天弋已有了心仪的女子,恕难从命。”
顾天弋拱手一礼,眸色中多了几分叛逆。
“我此生发誓只爱心颜姑娘一人,非她不娶。还请父亲求圣上收回成意。”
“你个逆子。”
顾老爷子手中的茶杯不争气的抖落在了地上。
“她也只是个卑贱的下人,你又怎能为她而动情?”
“早知如此,我就该将她逐出我顾府,又怎会落下这样的祸事?”
见老爷子发怒,顾天弋倒丝毫不肯让步。
“为时晚矣。我与崔姑娘缘分如此,就算父亲将她赶出顾府又如何?”
“难道就可以斩断我们之间的情愫吗?既是成婚,孩儿只愿与心中所爱之人携手此生。”
“若是父亲只是为了顾家在朝中的地位,就不要怪天弋忤逆您的意思。”
“话已至此,父亲自己思量吧。”
言语间,他又拱手一礼,便转身告退。
“你……真是气死我了。”
顾老爷子脸憋得通红,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午时,顾家后院的小凉亭。
顾老爷子破天荒的做了一桌子的荤菜,外加几盘精致的梅花糕。
下人将竹篮里的一只只小碟子都摆了出来,铺了满满一石桌。
“都退下吧。”
顾老爷子一发话,一旁侍候的下人慌忙退了去。
顾思远则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折扇。
睡到午时才起是这位顾家少爷的日常。
只是今日被父亲叫起难免心生怨气。
正准备抱怨两句时,不经意的瞅见了粉嫩的梅花糕。
正准备伸手去抓,却被顾老爷子的一只大手挡在了面前。
“干什么呀阿爸?”
顾思远感觉自己被戏弄了,随即白了父亲一眼。
“想吃?那你先帮我出个主意。”
见老爷子面颊的诡异笑容,顾思远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餐食。
本不情愿搭理,却又经不住吃食的诱惑,不由得哼哼了两声。
“有什么阿爸直说就好了,何必要卖关子?”
顾老也像是憋了很久,叹了口气道:“你大哥他……”
顾思远自是知道父亲要说什么,倒不耐烦的哼唧。
“圣旨自然不可违,倒是那个崔心颜,父亲若觉得碍眼,把她送走就好了。”
“把她送走,送哪里?”
老爷子忽而来了精神,眸色泛起了两分光亮,“你快说呀?”
顾思远却闭上了唇,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梅花糕。
老爷子见状,将捂在白瓷盘上的手腾了出来,又不失尴尬的一笑。
“这糕是我专门为你做的,边吃边说。”
顾二少爷眼珠子一转,唇角掠过几分得意。
他大口的嚼着拿在手中的糕点,悠悠道:“这还不简单。”
“既然大哥对那崔心颜还念念不忘,那就给她指定一门亲事好了。”
彼时,他早已将昔日的兄弟情分抛到了九霄云外,嘴唇一启,便是一肚子坏水。
“要我看呢,巷末的简家就不错。他大哥吧,或许是个硬茬。”
“倒是简昆这小子如今就是个废人,他也没的挑。就这么一直瘫在床上,也够让简伯发愁的。”
“若是将崔心颜许给他,简家自会答应。”
“再怎么说,崔姑娘也是顾府的下人,配他简昆还不是绰绰有余。”
顾思远边嚼边说,嘴角还沾了些许的糕粉。
顾老爷子则一拍大腿,胡须都扬了上来。
“不错,不错。就说你鬼点子多,我即日便找人去简家提亲,也算是了却为父的一桩心事。”
彼时,北风直吹,屋里架起了小小的炉火。
“阿姐,这是什么?”
孟荀正于书案前习字,看见放在一旁的团扇只觉得碍眼。
“如此寒冷的时日,阿姐还留着竹扇何用?不如明日拿到小摊上卖了也罢。”
阿莲一愣,却慌忙的夺了过来。
她偏着头,生怕孟荀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事到如今,阿姐还想着他。”
“若不是他,姐姐本该做好自己的宫妃,享这一世的荣华,又怎会沦落至此?”
“都是因为他,阿姐才会被鲸帝所刁难,才会瞎了双眼,这一切都因他而起……”
“闭嘴。”孟莲的声音泛着几分冷意。
鬓角的乱发很好的掩盖住了她的失落,“这一切与他无关,只是我心甘情愿罢了。”
“是,阿姐愿意,即便为了他放弃身家性命也在所不辞。
“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阿姐为了他,甘愿离开鲸宫。
“而简昆却嫌弃阿姐是废妃出身,要与大姐一刀两段。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姐姐牵肠挂肚。”
孟荀说着便抢过那绣了青竹的扇面。
“他既然这般无情无意,阿姐就该早日放下心中的执念。还留着它做什么,就该一把火烧了。”
“住手。”
阿莲的心头燃起了一团怒火,“这是我的信物,我不允许你动它。”
“阿姐……”
“你听着阿荀,无论他怎么对我,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既已与他结发,即便没有夫妻之实,此生也断不会托负于他人。”
“更何况,我爱他,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