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的小客栈里,某个传闻中真实住在落月别苑的“草寇头子”,正椅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玩味地盯着窗外巡城的士兵,今日经御晟突然发难,季子琪得到消息提前离开了别苑,为了不影响京城中的诸多部署,他只得暂时委身于此,避免正面冲突,将行踪暴露在世人面前。
“公子,月娘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拿到了部分防御图”,黎莫率先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宁静,汇报着最新的进展,“不过根据月娘这些日子的观察,以及从右侍郎嘴里撬出的消息可以得知,除了最初留在天禹皇帝身边的完整图纸,随后临摹的复本早些年被太子提议一分为四,分别保管在四个不同的地方,由不同的人亲自保管,至于右侍郎手里的部分复本,所示内容并不关键,交予此人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对外架设的一道虚晃防线”。
季子琪脸上的神情不变,料想着仅仅一介兵部侍郎手里也端不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随意地瞥了一眼黎莫,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良久后才出口问道,“安插在其他地方的人呢?”
“回公子,其余人暂时并未掌握到什么重要的线索,而且据他们近段时间所言,八皇子经御晟好像已经暗中盯上了他们,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至今也不曾有所动作”,想起今早接到北桓的京都消息,黎莫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面瘫脸上难得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公子,京都那边出事了”
“京都出何事了”,季子琪眼神里划过一道暗芒,很快又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权当黎莫即将说的事情,只是鲁王那个蠢货又趁着他不在京都,做了些手段低劣的小玩意。
黎莫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道不妙,“近日朝中不少大臣被人弹劾,其中便有兵部尚书私自屯兵,户部侍郎私吞巨款,还有皇上震怒,下旨众人纷纷革职查办”,他报了一大串朝廷官员,里边近乎一半都是季子琪派系的官员,还多是位高权重的肱股之臣。
没想到竟然被人发现了私兵,而且还是季子琪与兵部尚书联合起来,暗中操练多年的兵马,“好一个经御晟,居然和本王玩这么一出”,季子琪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门道,反应过来此事是经御晟报复他劫持梁安夏一事,居然这么快便被对方查到了黑衣人与他有关,北堂阁果真是一群废物。
革职查办而已,季子琪并非草包,经御晟想要借此釜底抽薪可没那么容易。不过此次牵连的官员过多,未免底下的人寒心,季子琪还是决定尽快回去北桓,亲自处理弹劾一事,省得被鲁王胡乱搅和出更多岔子,毕竟上一次被人暗算已经害得他惹了北桓皇帝不悦,甚至失了不少民心,若是再被人发现犯事的官员多是与他关系密切,只怕是距离太子之位更加遥远了。
“没想到经御晟居然这么重视瑞嘉郡主,倒是把软肋给我送了过来”,季子琪不过是派人劫持了梁安夏,便引得经御晟又是出手封了他京城的落月别苑,还抛出了一堆,哪怕目前还是些外人看来捕风捉影,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掌握到的信息。
这几日经御晟难得没有出宫,一个人安静的待在华呈殿的书房内,檀木熏香缭缭,白衣胜雪,伏案悠闲地练着书法。
冷羽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之前查到的那些北桓卧底都已经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近些日子并无任何举动,至于洛阳城那边,文渊公子闲来无事亲自过去处理了。另外,关于勤王府里那位名仕,属下已经派人仔细查过了,此人家住靠近西北边关的罕城,这些年双亲病逝后就一直游历在天禹境内,暂时并未发现有与任何势力接触或者交集”。
“继续查”,经御晟专心写字,并未抬头,此人既然能得到勤王的信任,势必是通过了勤王府的调查,一个能轻易使得勤王放下戒心的人,一个与季子琪出现时间相差无几的人,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巧合了些,虽说此前他并未过多关注,但是梁安夏如今已经被牵连进来,此人来得蹊跷,让他不得不多加注意。
然而冷羽并没有直接领命出去,而是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主子,属下方才回宫时,正好看到郡主跟着贵妃娘娘的人进宫了”。
闻言,经御晟笔下一滞,原本流畅的字写到一半刹那间被晕染开,不过他很快便将毛笔搁到笔架山上,起身理了理衣摆,越过冷羽抬腿往外走去,“今日好像还没去给母妃请过安吧,再不过去,母妃怕是得责备了”。
跟在经御晟身后,冷羽瞬间被惊得自己绊了自己一脚,稳住身体后心里忍不住默默吐槽,明明就是赶着过去见瑞嘉郡主,还美其名曰给贵妃娘娘请安,一脸的愉悦真当他看不出来吗?主子真是越来越不似从前了,他必须要将此事告诉冷言和冷锋。
如今不过才刚刚入冬,灵清宫就已经在暖炉内烧起了一些金丝檀木取暖,果真是后宫内常年圣宠不衰的泠贵妃,这等用度,只怕也只有皇后能比得上了吧。
泠贵妃笑盈盈地拉着梁安夏坐在软塌上,“如今天气是越来越冷了,郡主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穿得如此单薄,小心受了风寒才是”,她知道梁安夏前些日子出了点意外,想着让人将养几日,今日才特意宣进宫看看,果真瞧着对方脸色算不上特别好,心里有些心疼,“苓辛,你去把那件镶银火狐大氅取过来给瑞嘉郡主披上”。
受宠若惊的梁安夏想着,难不成是前些日子她被劫持的事情让泠贵妃知晓了,贵妃娘娘觉得她清誉有损,准备先礼后兵,“多谢娘娘抬爱,臣女身体向来都好生将养着,娘娘的大氅实在是受之有愧”,面对宫里生存的人,怪不得她总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