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的前三天,皇帝下诏亲审此案,前去的有梁王极其一众党羽,安王极其一众党羽,以及尚书令穆连成,禁卫军统领韩琦,还有化作男装混在其中的单婈。(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审问地点设在刑部,辰时初皇帝从宫里出来,简装随行,到了刑部以后,官员已经到齐,梁王左,安王右,穆连成和韩琦分立在皇帝两侧,随着“威武”之声的响起,肃穆之气迎面扑来,刑部历来已久的阴森在炎炎夏日都丝毫没有退却,反而随着人们脸色的沉重而越发的深重,让单婈觉得寒浸浸的。
她扮作侍卫,在这个方向正好可以一览大堂内的景象,只要这样那便够了,这场好戏单婈期待已久,怎生能错过?
今天注定不是个寻常的日子,一大清早燥热气息的涌动,让身负铠甲的卫队都大汗涔涔,单婈因为靠近正堂被威严肃穆的气氛沾惹的格外紧张却不感到燥热,在座的在证人、尸首,以及今日的主角贾芩到来以后都沉默着,彼此之间也不言语,正襟危坐。
皇帝的目光沉如深潭,浮动着的眸光是水面的波光,内敛深沉,在贾芩跪着的铁骨铮铮的身姿上来回巡视,最后落到了作为证人的那位突然出现的大夫,那位大夫年纪已大头发花白,似乎是得见天颜而显得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连阴森森的阴风都不能稍减他的的紧张,不住的拿袖子拭汗。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真的害怕。”
单婈小声的嘀咕一句。
作为证据的尸首被停放在担架上,盖着一张白布,单婈在下风隐约闻到一丝腐烂的恶臭,她微微皱起眉头仔细看那具尸体,双脚露出隐约可见尸斑——这样的天气当真不适合保存尸体。
皇帝朝着刑部尚书高邦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高邦一拍惊堂木把陷入沉思的单婈目光吸引过去。主司开始叙述现在所得到的消息,无非是有人证可以证明王顺喜曾殴打秀才汪琪昀,又有江州大夫可以证明当晚曾出诊汪家得到伤不致死的消息,而汪琪昀的妻子蒋氏却在当晚失踪。不管如何,当务之急便是再做一次验尸。
果真,在单婈理出第一根线的时候,仵作的身影验证般的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方木盒,手脚迅速的检查完毕,最后扶须咋舌不住的拿眼神偷偷瞥着坐在一旁的皇帝,神色有些犹豫,有些纠结,最多的却是惊讶。
“仵作曾毅,有什么你大可直说!”
高邦拍了一下惊堂木,曾毅愣了愣,拱手道:
“启禀陛下,这个人是……是……”
“是什么?”穆连成问道。
“是……是毒杀!”
“什么?”
梁王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看到众人疑虑的目光方觉的不妥,拱手道了:“失礼”,复有坐下。安王不苟言笑,自带一股威严气势,盯着曾毅沉声道:
“你确定?”
“草民……草民……”
他有些不确定,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已经开始腐烂的尸首,嘴里支支吾吾,高邦果真生气,大拍惊堂木:
“大胆曾毅!没有确凿证据不许胡言乱语!”
曾毅吓得面如土色,不住叩首道: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实在是因为这具尸体在刚刚到京都的时候草民曾经检查过,而那时……那时他的确是因伤而死啊!”
一语把高邦吓得不行,赶紧看了一眼安王,深深吸口气掩饰性的咳了咳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守尸首的人出了问题?”他赶紧下令去召看守尸首的人前来公堂。
毒杀?
单婈有些不可思议,失神的看着得令离去的捕快。确实是因伤致死,而那个大夫可以证明当晚无事,那么出事的便是那个晚上,是有人打死汪琪昀陷害王顺喜,还是王顺喜真的打死了汪琪昀?
那么这个毒又是谁放的呢?
她把眼神落到了在座的人身上,皇帝不可能,穆连成和韩琦根本不搭理这些事儿,那么剩下来的就是安王和梁王,梁王会自己害自己吗?安王下毒?怎么看这个毒都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的事情。
这其中的关联到底是什么呢?
单婈觉得头疼,似乎原本明了的案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而她自以为掌控全局,现在却有些桎梏莫名人的手法之中。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焦急凌乱的脚步声,来的不仅仅是看守尸体的人,还有——
魏王!
单婈因为好奇所以站的比较突出,在里面自是看不见她,可是从外面进来却是一目了然,特别是对于和单婈从小长大的魏王,她赶紧扯了扯帽子,垂首盯着脚尖,跟着众人一起请安行礼。魏王的轮椅“咯吱,咯吱”到了单婈的跟前却停了下来,只一瞬间又开始“咯吱,咯吱”的往里面走去。
捕快们赶紧拆了门槛,魏王转动着轮椅进去在仆从的搀扶下站起来行礼于皇帝,皇帝的眼神忽的变得冷了几分,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魏王从谏如流的又坐了回去,他平静如无风水面的眼神投射到地上的尸首,尸斑已现,受伤的地方已经开始冒出血水来,血肉模糊,他却看了好久。
“这人,并不是毒死,你们看他的喉咙。”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纷纷落在尸首的喉咙上,那里似乎比旁边的皮肤黑了点,腐烂的似乎也快了些。
难道那里有东西?
单婈拧眉沉思,猛地抬起头,满眼的兴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显,心里不得不佩服起魏王,目光也随着心思而追随上魏王的身影,却发现魏王正盯着她在看。
简单的大堂里都是富丽堂皇的人们,穿的珠光宝气,而他一身玄色的衣袍,由袍角绣着一只飞龙蜿蜒而上,那只龙是黑线而成,似乎与衣服融为一体,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剑眉入鬓,眼含笑意,双手修长而干净,紧紧握着轮椅,目光悠远而深邃,弥漫开来的是淡然的气息,仿佛是那么格格不入这浑浊的尘世。
何时起那个不爱说笑的单易变成如今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
魏王率先挪开目光伸手拈起仵作木盒里一根银针刺入喉咙,随着银针的刺入,血水汩汩流出,恶臭味又添了几分,皇帝面色不改,一直镇定的看着魏王的举止,只见他又拿了一根刺入胃部,这股气味果真让人几度欲呕,单婈紧蹙峨眉,嫌弃的盯着那具尸体。
魏王一次拔起银针,每拔一根众人就“啊?!”一声——原来喉咙地方的银针发黑,而胃部的银针却是还无反应,那根银针上的半截黑色让所有人的心有紧了起来。单婈似乎觉得那根针上泛起的寒光是刀刃上的浮光,不知杀得是何人的命。
“好啊,真好!”皇帝直起腰,神色难辨,“居然有人赶在寡人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高邦!”
他的这一声呼让高邦“噗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请罪,自请责罚失职之责。安王面色阴沉仿佛暴风雨来临之时的阴暗天空,重重压下,视线落到了对面的梁王身上,梁王神情自若,可嘴角却缓缓的牵起再牵起,一晃即逝。安王的眸色一沉,眼睛微眯忽的就把视线投向单婈的方向,单婈心里“咯噔”一声,一闪身影躲在人群里。
安王为什么看她?难道安王以为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
那这么说这件事情就不是安王做的,可是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情都是多余的,没有必要的啊!有了蒋氏,梁王便稳操胜券,为何,为何会有下毒这件事情?
她的思绪还没有理明白,梁王就已经搬出了杀手锏——王牌蒋氏。随着蒋氏的缓缓而来,她似乎听见了有人吃惊出声的声音,在仔细查看是却找不到哪个人在哪里。
蒋氏落落大方的给皇帝行了礼,开口说话时情绪激昂:
“请陛下为亡夫做主啊!当日就是他!就是他的儿子打死了我的丈夫”
她恶狠狠的瞪着站在大堂外听后传召的王安,即皇后之弟,王顺喜之父,纤指直直的指向他,王安“噗咚”跪倒,痛诉:
“陛下,小儿冤枉啊!那位大夫可以证明当晚诊治时,汪琪昀虽然有伤可是并不致死啊!这个人……这个人口出狂言,满口胡邹!是不是那个秀才的妻子还两说,自己身份没证明还还意思血口喷人!”
成功的转移注意力,蒋氏静默,梁王不免有些着急,扫了一眼门口。单婈满头黑线,看来对于自己的到来,这些人已经是心知肚明啊!
可这一次,她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蒋氏,汪琪昀的妻子。
“是不是,你让他说!”
蒋氏猛地看着大夫,大夫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浑浊的眼打量了蒋氏好几眼,最后有意无意的看向王安方向,举止有些踌躇。
“大胆乡野大夫,还不赶快说!”梁王摁捺不住,呵斥老大夫。
“放心,你的生死在陛下的跟前无人敢动,有陛下在你不必惊慌。”魏王轻声安慰他。
老大夫被吓得一懵,复有看了看魏王和煦的笑容,又看了看座上的皇帝,才哆哆嗦嗦道:
“她……她她……她的确是秀才的妻子蒋氏。”
王安气得两眼泛白,一下子晕了过去,王家的人吓了一大跳,赶紧抱着掐人中,王安不一会儿悠悠转醒,虚弱道:
“即便你是秀才的妻子,也无法证明就是小儿打死你的夫君,那个大夫可以证明……”
他还没有说完,蒋氏抢过话道:
“他的确可以证明。”
一语止,众人的脸色变了变,特别是梁王,他已经沉下心不在浮躁,想起单婈的话,她说“我也不知,这人我就放你这儿了,如何用就看殿下的了。”如何用?难道没有物尽其用?
他的思绪还没有开始,蒋氏话锋一转道:
“可是他能证明的确只有从他开始诊治到他离开我家为止,而这后面的事情,恐怕就是这件命案的关键了。”
她的神色突然变得沉静下去,看了跪在一旁默默无语的贾芩一眼,深深吸口道:
“大夫离开以后,王家派人来,那位王家小公子领头突然到我家来打死了我的丈夫。”
“你那时哪里去了?”穆连成问道。
“我那时出门抓药刚刚回家,便看见这番情形,一时害怕不已,赶紧逃了出去,四处奔波,四处躲藏,急匆匆逃到娘家去了,幸亏贾大人明察秋毫,为夫沉冤得已昭雪,我正准备出来主理我夫丧仪,便知道了贾大人被押送进京问罪,民妇义愤填膺急匆匆来到京都,偶遇了梁王殿下,便在殿下的保护下躲在王府,今日才得已以真面目面人,为我夫鸣冤!陛下!请您明察秋毫!”
她高声一呼,动情动色,让人不由感慨身世颠簸可怜。
单婈一直以为王顺喜那个小孩子只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如此阴险歹毒,草菅人命!她冷冷的扫了王安一眼,儿子这样,不知道这个老子,还有宫里的那位又是怎样的人物。
这一席话在别人的眼里可以说合情合理,可是单婈觉得还是有些突兀的地方,还有她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却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