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能让苏放知道,他问得我不知如何回答。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奇怪,自己真的是当时被钱迷住了吗?为什么就那么爽利的签了合约了?
“别人说的话我都不相信,我听你的。”苏放望着我问。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什么身份来知道这一切的?”
苏放眼睛一下眯了起来,他冰凉的目光就像扫描仪,一下一下刮着我说:“刘诺,我没见过比你更冷血的女孩了,对一个喜欢你的人,你说这种话很伤人的。”
他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却有些不懂。
“你一直说喜欢我,我想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总有一个理由吧?”我理智地问。
“理由?”他摇了摇头,“那你和奥斯特签协议总要有理由吗?”
我一怔,说不出话来。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好多事没有理由。如果一个人刻意向你问理由,那就说明他或者她没接受你。
“你喜欢他?”在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他的时候,他突然说。
问的语气,肯定的意思,我静默了。
一分钟以后,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说:“我说对了吧!可是,你知道别人拿你的真心当什么了吗?我觉得你不是虚荣的人,甚至阅人无数的小叶都说你是一个难得的,干净的女孩子,你怎么会头脑一热和奥斯特在一起?他对你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的?你个傻丫头,一捧真心换来了什么?”苏放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来,“我这么生气,其实还是心疼你。真心觉得你值一个更好的人来疼,比如说我。”
好好气氛就被他最后一句话破了功,我抬头问他:“你能告诉我,你是更好的吗?你能在感情开始的时候,就知道结果一定是好的吗?你知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就没伤害了吗?”
我的问题是一连串的,我觉得谁也给不了我正确答案,所以这样问苏放。
问完以后,我就这样扬头看着他,看他要怎么回答。
一直瞒着他的事情被他查出真相,我真无话可说。但是,他能我给这些答案吗?如果能,我愿意和他试一次。
我心底最深处,真的不相信我遇不到真正的爱情。
苏放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回答不出来的时候,他却突然俯身下来,居高临下把嘴死死印在我的唇上。
我不敢相信他在清醒的时候也敢这么冒失,伸手就要推开他。
他的手一下捉住我的手,把我紧紧搂在怀里,用舌头描摹着我的唇形,很温柔也很霸道。他用他特有的温柔和耐心,霸道地侵蚀我的坚定。
唇上温热的,软的不像话的触感让我有一瞬间的迷失。
苏放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发现我有睁开眼睛,迅速用手覆上去,我眼睛一动一动,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睫毛刷子一样一下一下刷着他的手掌心。
不知道他突然间犯了什么毛病,腾出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勺,泥鳅一样死命往里挤。
我努力挣扎和抵抗,心却一点一点柔软起来。
苏放的耐心,让我心生感动。
刚才那些话,我不是没听进去,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听得进去。
他的温柔像无可抗拒的毒药,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对他没那么抵触了。他的吻很美好,与奥斯特的娴熟霸道不同,不带一丝情欲味道。与冯伯伦的也不一样,冯伯伦几乎是不会吻的。
苏放是清纯的,只为吻而吻。
我全身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苏放终于松开了手,嘴唇从我的脸上离开,认真地捧起我的脸说:“你现在才有女孩子的样子,每天像斗士一样多累呀。”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却真正每一个字都砸到我心里,眼泪在这一刻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清醒的时候,与苏放在一起清醒的时候,这是我头一次掉眼泪。
他顺势坐到我身边,把我的脑袋按到他胸口,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说:“在拉斯维加斯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托了那边的朋友,用了两周的时间把我不知道的内幕都翻出来。早知道,你与他是协议,我当时就不应该直接离开。或许现在局面完全不一样。”
那些事,他真的都知道了吗?我想着,眼泪不停地流着。
这几年的经历,我说出来没人信,也没人可说。和父母说,没什么意义,还平白让他们担心;和朋友说,出国前的朋友都疏远了,我无处诉说;在国外,我那几年的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奥斯特身上,认识的人不是他的酒店的管理,就是他赌场的管理……想想,我真的是一个孤独到连心里话都没地方说的人。
“我知道你为他做过什么,这几年他的赌场借由你挣了不少钱,甚至在暗中把你押上赌桌赢回几片地盘。那个他给你找的师父,欠他一个承诺,有条件的承认。如果不是你,这个承诺不会被兑现。”苏放继续说着,“奥斯特做得最过分的地方,是让你涉险。上一次,你主动把自己押了上去,被人带走的夜晚,他们一路之上都跟着,却在最紧要的,不能再晚一分钟的时候冲进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我摇头大声说。
“好好,不想知道就不说吧。”苏放低声说着,轻轻抚着我的后背说,“奥斯特真正的目的是想把你变成他的工具,交际花,赌博,夜场公主……”苏放的声音越低,语气里的冷意越多。
我听得浑身又开始发冷,他说的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奥斯特吗?
“他用这种手段不止调教了一个女孩子,我想等你有心思的时候,带你见一个人。”苏放叹了一口气,“还好,你心志比她们坚强,而且很有底线。你所受过的中国传统教育,在不知不觉中救了你一次。”
我有些不理解苏放的话,抬头看着他。
他手温热的大手替我抹了抹眼泪,低声说:“奥斯特很会哄女孩子开心,让女孩子爱上他,然后爱到为了他肯牺牲一切,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不过,你是比较幸运的一个。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没对你下狠手。”
一切的不合理,一切的想不通,在这个理由之下就想通了。
奥斯特不是神人,他不可能把控每个细节,但是想起他对我的温柔体贴,刻意讨好,不计成本的在我身上花钱……有几个女孩经得起这个诱惑和攻势。
在你适应了这种生活以后,只能按照他设计的路线去走了。
“不用怕。”苏放觉得了身子发抖,拍了拍我说,“你抽身得早,最让他觉得神奇的地方是,他没想到你没染上赌瘾,也根本不沾毒品。”
“这样的人,有几个?”我轻声问,声音沙哑到我自己都听不出来是谁在说话。
“在美国每个大城市都有一个,比如说洛杉矶、纽约、拉斯维加斯、新加坡最近他也放了一个人。女人,漂亮聪明有手段,各项玩乐样样精通,为人八面玲珑,很有生意头脑。”苏放说得如数家珍。
他说到这里停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新加坡他理想中的人选是薇薇安,只不过薇薇安家世不错,他试了摆布不了,正巧就遇到了你。你可以不知道,他派出去的女孩,每一个都是极品。”
苏放所说的一切,我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忽然间才明白了,为什么薇薇安头一回看到我时,是那种眼神。她看我大概就像我看傻子一样。
“他对你做的一切,我会替你讨回来的,在不久以后。”苏放低声说。
“赵瑜的那件事,你也知道了吗?“我想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
“知道了,我找赵瑜谈过了,动了手才问出真相,你可以去看看他,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大概断了两根肋骨。”苏放接着说,“不过,赵瑜骨子里不是一个坏人,否则不可能把这一切真相告诉你。另外,我反复问过他,那天晚上他对你没做什么。原因很简单,都是中国人,都是被人利用的,他下不去手。”
苏放说出来的话,我觉得比赵瑜说的可信很多,不知不觉中就觉得很可信,点了点头,心落到了肚子里。
“关于我,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问。
他摇了摇头:“你出国以后的所有,我都知道了,只是你在老家的那几年我不知道,你的成长经历应该还算比较幸福吧。”
我低下头,沉默了一下问:“到现在,你还说喜欢我吗?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经历那些正常女孩不会经历的事。被人骗也罢,自己遇人不淑也罢,都是不什么光彩的事儿。”
“我喜欢你,和这些没有关系。”苏放说,“我喜欢的是你的人,其实很多事情我也找不到理由,但是和你在一起,感觉和我原来谈恋爱都不一样。”
他一边想一边说:“总之,在我眼里,你是不同的。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咱们打一个赌,我。否则,就是一辈子的生死相随了!”
我没说话,但是他这句话却让我想了很久。
或许他说得对,我真的不敢爱人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小触角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被切断了,现在还没再生功能。
“我不急,等你养好了这一段再说。”他用力抱了我一下,“只是,这一次不许自曝自弃。别人犯的错,你没必要承担。女孩子不怕遇到渣男,怕的是遇到渣男以后,否定自己,认为自己也渣了。其实,你还是你,有时候只是时运不济。”苏放说完,长舒了一口气说,“那些,一定会有还你公道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