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用将自己之前割倒的麦子打包用竹蔑捆了大大的八捆,统共四挑来回就得跑四趟了。人有时候没转过弯真是费事!没办法,先挑一挑回去把箩篼带上来吧,只割麦穗肯定得用箩篼装。
“她爹,等会儿上来带一个桶,没有水,怎么煮午饭?”看郝用准备挑回家,王世清这才想到。
“噢,不用,那边有一条山沟我们叫它一碗水,长年累月有水汩汩的冒出来,清着呢,我们干活渴了都在那儿喝水!”郝用指着山右边道:“不远,走一条田坎的路就到了。”
“爹,我陪娘去,您忙您的吧!”听起来是有山泉水,郝然兴趣大增。
“嗯,去吧,对了,然儿,千万别玩火啊,等会儿做饭搭灶都在我割了麦子的空地上,小心引起山火!”郝用看着燃得熊熊的火坑道:“我今天烧的木块不多,等上来时带了铲子应该可以制木炭了!”
枝繁叶茂杂草丛生的山梁上,隐约可见一条小道。
“娘,您干脆别去,我去打水回来!”端了小吊锅,锅里是一个装有米的碗,准备去淘米做饭了。郝然刚走了几步,发现人迹罕至路上还有青苔,唯恐老娘有什么闪失,出言阻止。
“没事儿,娘慢慢走!”这么浓密的山上,王世清可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山沟里淘米打水:“娘想去看看你爹说的那个一碗水长什么样!”
“那您小心点!”郝然端了锅,就没办法扶着娘了:“您最好抓住路边的那些小树小枝,以防滑倒!”
“这孩子,娘知道的!”王世清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小身影仿佛她不是女儿,而是一个小大人了!
停停歇歇,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了有流水的声音。
“然儿,前面应该就到了!”王世清招呼着女儿。
“嗯,我都听到水声了!”放眼看去,这是一个小小的斜坡,那下面就该是山沟。山与山之间相连的地方这样的山沟无数,如果雨水好的时节长年累月会有流水。
“怎么啦,然儿?”看到流水了,王世清正准备往上前,女儿却突然停下脚步,自己差点撞上了。
“娘,快看!”郝然用嘴呶着山沟方向。
王世清看时,却见几只猴子正在那儿吱吱叫着,跳跃着,还有一只在山沟里喝水。
“呀,猴子!”王家崖也是山,当小姑娘时在家满山遍野的跑也见过猴子。如今,隔了好些年月没见着了“然儿,咱别过去!”
都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些山野猴子不沾惹还好,一旦惹上,那可是一件麻烦事儿!自己母女娘要过去打扰了它们的嬉戏,惹急了抓伤打伤都是有可能的。
“娘,它们什么时候走?”上辈子见猴子时是在动物园,一只只长得精瘦却是聪明,这几只比动物园里的还要粗壮许多。人工训养和野生的真的是截然不同。
“不知道,我们不要靠拢了!”王世清看了看天色,今天早上起得早,这会儿应该刚到午时。没办法,这水源让它们捷足先登了,人类就只好等了。
“娘,快看,它们走了!”或许是听到母女俩说话声,或许是看到了人影,猴子们吱吱叫着跑开了。
郝然小心来到山沟边,见一块大石滩上果然有泉水流出,它不像山上流下的水,而是涌出来的。仔细看过,涌水出来的地方如一个大碗一般大小小。
想着刚才猴子玩闹过,郝然将小吊锅放在山沟旁,扯了一把斯茅草将石滩一阵洗涮,边洗水边涌出来,一会儿功夫就又满了,清澈见底。
“娘,这水可以吃,可以做饭!”纯天然的矿泉水,郝然想,要是离黄桷树下的家近就好了,也省得挑水了。
王世清端过小吊锅,淘了米,又舀一小锅,招呼女儿回地里。
郝然找了几块石头,帮忙在空地上砌了一个小灶,王世清就捡了一旁的枯枝树叶烧火做饭。
“爹,您回来了!”看爹挑了三挑箩篼上来:“然儿帮您割麦穗!”
“然儿还小,怕伤了手,别割!”统共就一把镰刀,郝用拿了过去:“你帮娘做饭就好了!”
“爹,然儿会割麦子,不信您看着!”郝然抢过镰刀,郝用心惊,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女儿左手逮了一把麦子,右手握了刀,一刀下去,几根麦穗在手“看,爹,是不是就这样?”
“这孩子,谁教你的!”手脚利落堪比大人!
“自己会的!”干活不比考技术比学问,自己会也没什么了不起:“爹,您再挑两捆回去带一把镰刀上来,我帮忙割!”
“她爹,带两把,我也可以帮着做一点!”王世清想这种手脚活就如针线活一般,不累人。
“好!”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妻子,郝用转身挑了麦子再次下山了。
等他回到山上时,闻到了饭香,女儿也割了满满两大箩的麦穗了。
一家三口,就将饭摆在了棚子里。棚子中间是郝用搬回来的一块大石头当的桌子。
“我总算可以搭一把手了!”看着累得满头大汗的男人,王世清松了一口气:“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感觉自己比一头猪都还没用!”
“娘,这也不是您的错!”听到这样的话,郝然心里酸酸的,勤劳的人让她闲着心里会发慌,娘不是懒得,特别是这个家全靠爹,她就更是焦虑心烦。将她带到山上,哪怕是帮不上忙做事,就看着父女俩劳作心也宽些。
吃过饭,郝用将火坑里的木柴翻转了一遍“看来到天黑时有可能烧不尽!”这是他最担心的事,烧不尽做成木炭会有熏烟;如果不做的话,天黑了这火没人看顾又不放心。
“还有两三个时辰呢,到时再说吧!”郝然也看了,爹砍的都是些大树杆,也有挖的树桩,燃烧起来确实有点慢。
“爹,满了,快挑回去!”又是一箩篼,郝然催促着。
“不急,等把这一箩割满了我一起挑!”只挑麦穗就这点好,可以两个箩篼重叠在一起挑,一次性挑四箩。连麦杆一起的话一次只能挑两捆。郝用抬头见妻子盯着自己,笑了笑:“这样算起来的话,不到三天应该就能收完了!”
王世清点点头,又弯腰割了起来。她虽然没有男人有力气,也没有女儿手脚快,但至少可以帮忙了。割一点是一点,这么多年来,她总算做了点正常人能做的事了。
整整一下午,郝用挑回家再上来时妻女又割了两挑了,郝然甚至于还堆了在空地里,等到他拿空箩篼上来装好就走。
“这一挑挑回去了你们也可以回家了,天快黑了!”劳作了一天,郝用心疼妻子:“晚饭等我回家再煮!”
“可是,爹,木柴还没烧完!”郝然担心道:“您总得等烧完才能回去啊!”
“早知道就少放进去一些了!”郝用后悔了。
“爹,这样吧,您这次挑回家多带些米,再把咱家的被子带上来,今晚我们就住在棚子里。一来可以等着制木炭;二来,我和娘也懒得回去明天又得爬上来!”郝然看了看四周,要是就她一个人肯定不敢住山上,一家三口住这儿,全当露营了。
“这哪成?”郝用连连摇头:“你小还受得住,你娘身子不好,明天可不能再上来劳作了。再说,山上夜里凉!”
“她爹,我看成!”王世清却很支持女儿的想法“既然都爬到这上面了,就将麦子收完再回家!现在天气暖和,将被子带上来就不会冷了!”
“嗯!”郝然之前也没想到那么多,住屋里住山上,只要有爹娘在的地方就是家。后来听爹说娘身体受不住就觉得自己考虑欠妥,一听娘赞成后胆子又大了,自己还真成了孩子,主意时时变。
“真成?”郝用没了主意,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女儿,见母女俩都看着他微笑,心里暖暖的,瞬间也就改变了主意。
晚上娘煮稀饭时,郝然异想天开的揉了一把小麦洗净丢进去混和着煮。
“还别说,稀饭中带着麦子味道真香!”郝用吃着碗里盯着小吊锅:“这小锅儿适用!过段时间,我们也买一个!”买一口大锅也没大灶来用,小锅哪儿都可以搭灶煮饭“对了,吃过饭,你们就在这儿休息,我去割杂草制木炭!”
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郝然依着娘坐在棚子门口看不远处的爹挥刀割山草“娘,月圆人团圆!”
“是啊,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更亮!”想到什么“然儿,下个月初五就是你的生日了!”
“娘,然儿九岁了,长大了!”郝然觉得人生真的很奇妙,上辈子是五月初五端午节生日,这辈子,还是五月初五,果然是命中带!
郝用忙前忙后制木炭,郝然则将干杂草铺了满满的一地,将爹带上来的席子被子铺上“娘,您休息吧!”
“好!”累了一天,母女俩和衣而眠,连郝用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都不知道。
直到一丝亮光照进木棚里,郝然才发现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身边,早已没有爹娘的身影。
出了棚子,娘在做饭,爹早已割了两大箩麦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