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年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捶打床面,发泄着所有的怒气,和悲痛。
他恨,恨过去的一切!
恨,寸寸心痛。
恨,自己总是控制不住的在伤她!
江南,为什么我们不是另一种相识!
陆瑾年解开江南手上的皮带,江南一边哭泣一边卷缩成一团,她怯怯的躲着陆瑾年,陆瑾年顿时心就像在一地的玻璃碎渣上滚。
该死,他到底做了什么,能将她折磨成这个样子?
陆瑾年将蚕丝被盖在江南身上,看着江南紧紧抱着自己发抖的样子,他真想拿刀捅死自己。
她在怕他!
那么逞强的她现在竟然在怕他!
认识到这个事实,从来无所畏惧的陆瑾年突然有种想逃跑的感觉。
他害怕江南怕他,因为这代表着她彻底放弃了他。
代表着,他不能留着她身边,她也不会留在一个她如此发自内心害怕的一个人身边。
江南闭着眼睛不敢睁开,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比身子抖得还厉害。
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可是她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流泪。
她的整个脑海,整个心都充满着他扑向她,他站在着火的房子面前,他看着爸爸妈妈被活活烧死求饶的,那张阴森恐怖的脸。
当陆瑾年离开后许久,江南都不敢睁开眼睛。
直到很久很久,她才敢将眼睛撕开一条缝,偷偷的看着外面,她躲在门后面坐着,抱着双膝,将瘦削的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睁的大大的,任泪水一颗一颗的低落,落在手臂上,落在冰冷的实木地板上。
第二天清晨,当陆瑾年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这样姿势一动不动,睁着大眼睛的江南,她看到他怯怯的缩到角落,陆瑾年再次将她抱到床上。
一连几天,她都没有睡,一直蹲坐在门背后,而当有一次她试图逃跑被陆瑾年抓回来之后,门上了锁,窗户上了锁,留给她的只有一个逃不掉的空房间。
江南不知道的是,她多少天没睡陆瑾年就多少天没睡,她坐在地不肯说话,什么都不肯吃,泪干了流,流了干,他就在书房里坐着陪着她,不吃不喝不睡,整个书房在这几天充满刺鼻的烟味。
浑浑噩噩的过了很久,江南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她身子摇晃着绕过饭菜,扶着墙走向浴室,将浴缸放满水。
浴室的窗户边藏着她上次逃跑时留下的小刀。
那是一把非常精致的小刀,开了刃,十分锋利,在鹅黄色的灯光下也泛着精钢金属特有的妖冶光泽。
绝美的锋刃在江南的手腕上留下一道宛如山涧的美景,红色的液体如山涧中的清泉一般静静的流着。
江南慢慢的走近鱼缸,鲜血在她身后盛开,宛如一地来自地狱岩的玫瑰。
她慢慢的进入浴缸,让冰冷的水浸透她的脚踝,她的大腿,她的腰,她的胸,她的脖子。
鲜红的鲜血在清澈而冰冷的水中缓缓绽放成最后的告别。
陆瑾年,恭喜你赢了。
我去地府找爸爸妈妈了。
恭喜你,再也没有人向你报仇了。
书房内,本来已经迷迷糊糊的陆瑾年被豆大的雨水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声音震醒。
他起身将窗户拉上,眉头皱了起来,她是不是还蹲在地上呢?
现在下雨,温度垦地比昨天低,空调温度要比正常高一点才行。
陆瑾年来到江南的房间,打开门,门后却没有那个瘦弱的身影。
他着急的四处翻找,最后锁定在浴室。
他转了转浴室的把手,门反锁了,根本推不开。
\我们的孩子?
江南,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的吗?
陆瑾年将手术同意书从护士手上抢走,扔在地上,\根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宛如尸体的江南,眸光深沉而透着丝丝寒意。
陆瑾年就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他冷冷的与他对峙。
这一生除了那一次,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怒和心痛。
那一次之后,他已经习惯了云淡风轻不强求,所以他在会在江南的问题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他错在用对别人方法对她,他错在以为没有她的点头认可,他就不该轻举妄动。
他错在忘了,爱情从来都需要有一方不顾一切,才能开始的。
一天一夜的观察之后,江南被转到了VIP病房,日暮斜阳,一直处于昏睡中的江南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扫过蓝沂,陆瑾年,“怎么了?”她环顾四周,一片陌生,“我怎么会在这?”
“南南,你不记得了吗?”蓝沂问,陆瑾年叫来医生,穿着白大褂的三四个医生和一群护士围绕在江南身边,江南有些害怕的往后缩。
检查之后,主治医生陈晓村让江南好好休息,将陆瑾年和蓝沂叫到了外面,“陆先生,陆太太以后是不是有过精神虚弱的时候?例如时常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意识不到自己在哭?常常容易陷入一种悲观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有。”陆瑾年想起那次江南躺在床上虚无而空洞的眼神,那一次她好像看不见他似的,陷入一种回忆之中,陆瑾年将那天的事情一一讲给医生听。
蓝沂也说,“我和南南住的那几天,有一两次晚上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南南在哭,但是我每次问她她都说没有,我一直以为她是怕我担心。”
陈晓村将情况记录下来,说,“经过刚才的检查,我们有理由怀疑陆太太现在患上上孕期抑郁症。”
“抑郁症?”陆瑾年愕然。
陈晓村将圆珠笔夹在本子上,“根据你们刚才的情况,陆太太可能在之前就有过抑郁症,只是没有被人注意,现在又加重了。”
“可是南南在前不久还很开心啊。”蓝沂追问。
“并不是所有的抑郁病人都会长时间的持续陷入抑郁的情况中,可能中间发生了什么事,陆太太暂时摆脱了抑郁,不过这次复发了。我们怀疑这次的自杀也是因为抑郁病发的缘故。
陈晓村扶了扶眼睛,“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能做出诊断和结论,只是有怀疑。陆先生,我们还是建议您带陆太太咨询一下专业的心理医师。”
很快,刘炎就请来了留法归来,中国最好的心理医师李凡然,李凡然检查之后,很明确的得出诊断,“陆先生,从初步诊断的结果来看,陆太太已经处于抑郁症中期,考虑到胎儿,我们不能开太多的药。而且我建议您在陆太太可以活动之后,每周带陆太太进行一次治疗,尽量让她保持心情平缓,少受刺激。”
陆瑾年坐在黑色的椅子上,心一阵一阵的抽搐,他只当她精神不好,只当她伤心,从来没想过她也许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