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房在县城的东面,溪水的上游。那里有个水磨房,是那种以水力来推磨的水磨房。
刚做米粉生意时,用的米不多,自己用家里的小石磨就够了。后来生意渐渐好起来,米也用的多了,小石磨不够用了,姑姑就带着她把米拿到水磨坊里磨,虽然多花了些钱,但人省力,磨的米也多,总的算来还是划算的。
挑着担子来到磨房,看磨房的孙大娘见春蝉来了,忙迎了上来。
“孙大娘!”
“春蝉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你姑姑身体好点没?”
“好多了,谢谢大娘关心。这个是我自己做的米糕,带回去给小娇吃吧。”
“哎哟,每次来都给小娇带米糕,白吃你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大娘说什么客气话呀,我还不是靠您照应。”这话不错,县城里总共就这么一架水磨,要用的人可不少,孙大娘却每次都给春蝉安排的好好的,让她一来就能用,尽量的少排队。春蝉的米粉用大都是上好的大米磨好的米浆来加工,正因为这样,春蝉卖的米粉才那么好吃。
说来也是缘份,被春蝉的脸吓哭的小孩就是小娇。也因为那一次,聂瑶环和春蝉一起做了米糕送上门去道歉,本来有些怨气的孙大娘见聂家姑侄俩一个瘸腿一个鬼脸,再看看热气腾腾的米糕,自己反有些不好意思了,孩子不懂事,做大人的可不能象孩子一样不明事理。
后来,了解了姑侄俩的遭遇后,热心肠的孙大娘更加疼惜起姑侄俩。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家,拖着条残废的腿,还要养活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这乱糟糟的年头,多不容易啊!
聂瑶环不仅养大了春蝉,还把春蝉教的知书识礼。小娇熟悉春蝉后,也不再害怕她,反而缠着春蝉姐姐、姐姐的叫的欢。春蝉待小孩十分地耐心,从不对孩子发脾气,事实上,在孙大娘的印象里,似乎从未见春蝉动过气发过火。
孙大娘把米糕放好,帮着春蝉把全部米倒到巨大的石墨上,春蝉拿着小扫帚,一点点的把米扫进孔里,还不时的加着水。
巨大的石墨在水力的推动下慢慢地研磨着,雪白的米浆顺着石槽慢慢地流进木桶里。
等把所有的米都磨成米浆后,天已经全黑了,两个木桶也都装满了。用纱布罩在木桶上,用绳子扎紧。春蝉谢过孙大娘后,挑着担子往家走。
挑着担子,走在漆黑的路上,春蝉有些后悔没带盏灯笼。以前都是和姑姑一起来的,这几天姑姑病了,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今天米送来的又晚,七弄八弄的弄到这么晚。
装满米浆的桶很重,压的春蝉肩膀沉沉的,挑着这么沉的东西想走快怕是不行的。
忽然,咔嚓一声,扁担断了!木桶直直地咚的一声掉了下去。春蝉人被压的往下一蹲。
春蝉吓了一跳,赶紧去看那两个桶,还好,因为重,木桶直接着陆,没有倾倒,春蝉呼了口气,还好还好!
可是,扁担断了,这两桶东西怎么拿呀!提,以春蝉的力气,就这么提着桶走回去,只怕胳膊都要断了。这一桶米浆,没有五十斤也有三四十斤重了,肩膀可以挑百来斤可不代表手也能提的动。
贪图近,走的又是小路,前后连个住家都没有,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远远的来了几个人影,春蝉心中先是一喜,但很快,喜悦就被恐惧代替了。
来的人是县城里的地痞,县太爷的纨绔大少爷周茂昌。这个周茂昌仗着老爹的权势,在县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从来不做好事。
春蝉赶紧把两个桶往路边挪,想避开周茂昌。可周茂昌老远的就看见了春蝉的人影了,春蝉窈窕的身形,在夜色的掩护下若隐若现的,十分的诱人,尤其是对刚喝过酒的周茂昌看来,更是如此。
周茂昌打着酒嗝,大步跑上前来。“哟,我说是谁啊,原来是我们的半面西施啊!聂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啊?是不是在等哥哥我呀?”
周茂昌淫笑着,上来动手动脚地。春蝉左躲右闪的,想要避开周茂昌的毛手毛脚。周茂昌却不依不饶地凑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春蝉的左手,嘴里还说着不三不四的污言秽语。
臭烘烘的酒气直喷到春蝉的脸上,薰的她都想吐了。眼见着周茂昌的狼爪伸了过来,春蝉毫不犹豫地扬起右手狠狠地给了周茂昌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地突出。周茂昌和身后的狗腿子们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周茂昌勃然大怒,狠狠地甩了春蝉一记耳光,打的春蝉翻到在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热热的东西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臭丫头,居然敢打我!你也不瞧你那张鬼脸,爷我愿意碰你算你祖上积德了,你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爷我今天不收拾你爷就不姓周!”
说着,周茂昌一边掳起袖子,一边叫身后的跟班上来按住春蝉。春蝉死命地挣扎着,奈何一个弱小女子怎么敌得过几个大汉。
看着周茂昌淫笑着朝她走来时,春蝉的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嘴被人用布条勒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突然,夜色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你不姓周,姓什么?姓猪还是姓狗?或者干脆就叫猪狗不如,如何?”
话音未落,按着春蝉的几个跟班忽然象见鬼似的,哎呀大叫一声,被踢出去老远,打了几个滚以后,一个个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茂昌被突发状况吓了一跳,大叫道:“谁啊?哪个畜生王八蛋敢在爷的地盘上撒野?”
“小畜生骂谁?”
“小畜生骂你!啊呸呸呸,你TM的才是畜生,有种到爷面前来露个脸!”
“想见我?行,别后悔就成!”
刷的一下,一个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周茂昌的面前。来人身高五尺,比周茂昌足足高了一个头多,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周茂昌,令周茂昌顿感压力倍增。
男子长发束起,用白玉冠扣着,穿着身薄衫,腰间束着腰带,手里还提着把剑,剑柄上挂着根剑穗,上面还坠着个玉佩。
泛着光的双瞳此时正恶狠狠地盯着周茂昌,冷肃的气势让周茂昌后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想见我?我不是来了?怎么不说话了?嗯?”最后那个嗯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周茂昌的腿开始打颤,哆嗦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我说过,想见我别后悔,既然话已出口,不做点什么的话不是本大侠言而无信了?”男子一边说一边按的手上骨头咔咔直响。
周茂昌本就是个饭桶,靠的就是随身的那几个跟班保镖有些拳脚功夫,可刚才这些跟班连人家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就趴下了,可见来人不是个好惹的。
周茂昌见风转舵,赶紧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见目的达到,男子也不多说,手一扬,一把石子丢出去,地上躺着的几个家伙顿时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躺在在地上直扭。
“滚!”
得到特赦般,周茂昌带着一干狗腿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男子转过头来去看春蝉,春蝉解开了勒住自己嘴巴的布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面纱早就在挣扎时掉了,那好的右半边脸被打的红肿起来,嘴角也被打出血来。
男子蹲下身子,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温和的声音问到:“姑娘,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温和的嗓音,在此刻的春蝉听来,犹如干渴了许久的土地突然被天降的甘露滋润了一样,安抚着惊恐万分的她。
春蝉努力的吸着气,使自己平静下来,身子却兀自颤抖着。“谢、谢谢你,嘶……”嘴角的伤被牵扯到,疼的春蝉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你受伤了?给我看看。”
“别……”春蝉把头一偏,躲开了那只大手。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想看看你伤的如何。”
“我、我的脸很、很丑,我不想,吓着你!”
“呵呵,吓着我?我见过的吓人的东西多了,丑陋的脸也不少见,你能丑到哪里去?”
不等春蝉再开口,嚓的一声,他点亮了火折子。抓住了她的脸,将她散乱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
火光下,春蝉的脸毫无遮挡的暴露在男子的眼前。春蝉闭上眼睛,期待着听到熟悉的惊叫声。
可是,预想的声音一直没有听到。又过了一会,凉凉地东西抹上了自己被打的红肿的半边脸上。
春蝉睁开眼睛,男子正蘸着药膏往春蝉的脸上涂着,好像压根没注意到春蝉左边脸上扭曲狰狞的疤痕似的。
“脸上的伤是火烧的吧,怎么会弄倒的?看样子还是陈年的疤痕。”男子的口吻想是在问你今天吃了吗一样。“很小的时候被火烧的。”春蝉很奇怪,自己为什么那么乖地就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