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大阵的威能终于缓缓平息,那株巨柳巍峨的身躯隐没在云雾之中,苏谪等人看不清它的神色。巨柳默然静立,也不开口说明是否可以离去。
三方人马分散在飞廉大阵各处,分别以特定讯号联络聚集,清点人员,互助运功疗伤。
经过数番厮杀,飞廉大阵中正邪两道都损失惨重,珞樱帝国姬幽龙、姬幽兰率领的一方折损过半,只剩十来人。魔道圣魔书生重伤遁去,莫何被墨雨桐逼走,苏谪连杀五名魔道弟子,剩下魔道弟子损伤过半,只剩寥寥五六人。
而原本追随墨雨桐进入龙腾云海的十七人中有七人战死,伤亡亦是触目惊心。
墨雨桐显然没有把他们当做同门弟子,根本不管那些人的死活,照她的话说,有胆子跟进来,就得有回不去的准备。
苏谪问墨雨桐到底有何来历,墨雨桐只是冷笑不答。看追随墨雨桐进来的人身份驳杂,气息大多晦暗难分,混乱不已,苏谪却对墨雨桐的身份更加好奇。
那些人也没有厚脸皮地紧贴上来,看向墨雨桐的眼神中带着崇拜和敬畏。墨雨桐懒得看他们,放出玫瑰轻舟,招呼苏谪、叶千城和李芸进来,准备出发去雀羽神桥。
姬幽龙手中“巨阙”剑迎风而长,化作五丈长短、一丈来宽,姬幽兰和剩余珞樱帝国人马踏上巨剑,姬幽龙御剑腾空,飞速离去。
当墨雨桐带着苏谪等人化作红色流光没入云海时,高耸如山的巨柳分开云雾,遥望着墨雨桐的玫瑰轻舟。整个垂柳树林风雨皆无,满地柳叶流水全部静止,仿佛时光都被冻结。
“唉,一代新人胜旧人,珞珈界不日将风雨飘摇……”巨柳心头一阵感叹,轻轻摇摆枝叶,慢吞吞地踱向云雾更深处,只留下巨湖“秋池”岸边满地落花流水。
以墨雨桐如今的修为,玫瑰轻舟已可日飞千里,然而考虑到龙腾云海处处皆险,墨雨桐遂维持着每天五百里的速度飞行。沿着“秋池”湖泊赶路,五天后总算飞出垂柳树林的边界。
苏谪向下一看,果然地面上再无垂柳,他四处张望,惊疑道:“墨姐姐,为何此地的云雾越发稀薄?”
李芸道:“何止云雾稀薄,火元气日渐浓郁,显然前方有火属性的神物。”
叶千城道:“看来就是雀羽神桥的影响所致。”
墨雨桐摇头道:“还早得很,我估计有误,看来龙腾云海比我料想的还要大。”
苏谪问道:“这秋池湖泊到底方圆几何?”
墨雨桐望着下方的秋池湖泊,叹道:“就肉眼来看,数千里方圆总是有的。”
赤琰惊叫道:“那么大!”
墨雨桐道:“珞珈界表面看去亿万疆域,也算浩瀚无边,其间更有许多别有洞天之处,无数秘境掩藏其中,一花一世界,根本无从探知。”
苏谪想起笛仙姐姐给自己说过的话,以珞珈界之广阔,足够自己畅游一生,如今看来诚然如此。他笑道:“等我们修到天道境,日行数万里,花个数十年纵横天下,看看到底能否将珞珈界走完。”
墨雨桐冷笑道:“即便你不吃不喝日夜兼程,走马观花地看,数十年也未必看得完。再加上秘境洞天,我反正从未听说有人能将珞珈界走遍。”
李芸道:“是啊,而且那样光顾着赶路也没意思,许多地方总得细细看才最好。”
叶千城嘿嘿笑道:“那是当然,以后我就陪你慢慢走,从这座山走到那座山,从这条河走到那条河。”
李芸嫣然道:“那也等咱们修为高超,尽了斩妖除魔的责任,一边行侠天下,一边游山玩水,岂不美哉?”
苏谪被李芸说得羡慕万分,道:“真该让凝霜也听听这话,然后乖乖地跟我一起云游四方。”
墨雨桐冷哼道:“修为低得可怜,做白日梦的本事倒是高超。”
苏谪得意道:“墨姐姐,那是你还不想和某人去游山玩水啊。”
赤琰眼巴巴地看着苏谪道:“主人主人,那你一定要带上我的。”
苏谪摸摸赤琰的头,不怀好意道:“那是当然,以后凝霜要是想打我,还得靠你当挡箭牌呢。”
赤琰挠着苏谪的耳朵叫道:“主人无赖!”
叶千城道:“苏谪就是个无赖,你怎么才看清。”
墨雨桐附和道:“我反正早就看穿了,这小子以后肯定是个祸胎。”
苏谪指着自己面前衣服上的翠竹图,正气凛然道:“吾以翠竹入道,定当一生正直,必然是个名震珞珈界的神仙侠士,怎么会是祸胎!”
李芸揶揄道:“那可未必,把凝霜师妹拐跑这件事,我看就是凝霜师妹命不好。”
苏谪佯怒道:“你真是不可理喻,那分明是我吃亏,天天被她打。”
墨雨桐、李芸、叶千城以及赤琰一致地对苏谪表示鄙视。
几人一路说笑,不知不觉又是一天将晚,夕阳照拂下,云海之中迷离梦幻,令人流连忘返。
叶千城和李芸并肩坐在玫瑰轻舟中,满脸兴奋地到处观望,恨不得将夕阳云海之景尽收眼底。
苏谪抱着赤琰在想白凝霜。
墨雨桐坐在玫瑰花瓣的最前方,背对着苏谪等人,一言不发地盯着满目云霞。
赤琰在苏谪怀中换个舒服的姿势,喃喃道:“主人,你说凝霜姐姐会不会来找我们啊?”
苏谪一怔,摇头道:“那么危险,要她来做甚。”
赤琰“哦”地一声,接着道:“可我还是好想她。”
苏谪点点头,道:“那我们要好好努力,修为高了,整天腾云驾雾,就可以很快见到你想见的人啦。”
赤琰问道:“只要修为足够高,再远的人也能很快见面吗?那么远呢?那么远呢?”它一边说一边把两只爪子张开,努力比划出它心目中很远很远的样子。
苏谪笑道:“那是当然,若是你修为高到极致,一念之间即可跨越千山万水,想见谁都不难。”
赤琰还要发问,墨雨桐却骤然开口道:“你们小心,前方有人交战。”
苏谪三人连同赤琰立刻紧张起来,问道:“是谁?”
墨雨桐语气淡然道:“一个是无鱼,另一个不认识。”
苏谪“啊”地一声,道:“原来是无鱼师父,我们快点去助战。”
墨雨桐道:“你的修为去也是给无鱼当累赘。”
苏谪不服:“好歹也能派上点用场,说不定就能扭转战局。”
墨雨桐道:“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两人说话间,玫瑰轻舟已然飞速靠近战斗中的无鱼,只见无鱼盘腿凌空而坐,十丈金身灿烂辉煌,披着晚霞的红光,差点令苏谪等人无法直视。
而无鱼周围百丈之内,金色六字真言如细雨霏霏,落在一片红色的池塘中,激起点点红色水花。
那红色的池塘显然也是一种领域,苏谪看向和无鱼交战的人,发现是一名女子。她身着红色羽毛织就的衣服,点缀着五花八门的各色禽羽,手中拿着一本红色封皮的古籍,正在翻动不休,口中亦随之念念有词。
“你们快看,那红色领域中有东西。”李芸突然道。
苏谪连忙细看,果然见那红色池塘领域中,有两只同样是红色的鸟儿在凫水嬉戏,绕着无鱼的金身游动。
墨雨桐沉声道:“浴血鸳鸯。”
叶千城问道:“那两只鸟叫浴血鸳鸯?好奇怪的名字。”
墨雨桐道:“浴血鸳鸯是魔道邪心宗朱眸红娘的法相,在邪道年轻一辈中可谓如雷贯耳。我自然知晓。”
苏谪道:“我们倒是孤陋寡闻了。”
墨雨桐瞥瞥苏谪,道:“不过是有意去了解而已,记住几个人名也算本事?”
苏谪无言以对。
此时朱眸红娘念罢一段,红色池塘中两只浴血鸳鸯仰头嘶声长鸣,凄厉怨毒之声惊得苏谪阵阵心悸。
红色池塘血浪翻滚,纷纷拍打在无鱼的金色上,百丈内的金色真言法雨落在池塘中显然无法破去池塘的邪煞之气。无鱼十丈金身岿然盘坐,而金身法相内他本人手中木鱼“笃笃笃”声声不绝,道道金色涟漪从木鱼中荡漾开来,对抗着浴血鸳鸯的凄声厉叫。
朱眸红娘显然感觉到有人前来,她转头看向墨雨桐,冷笑道:“恰巧来个漂亮姑娘,我的邪心鸳鸯谱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无鱼本来心静如水,就算修为不是朱眸红娘的对手,至少还能自保,可朱眸红娘邪名在外,万一来的女子受到牵连,那可如何是好?一念及此,无鱼连忙看向来人,却是墨雨桐和苏谪他们。
无鱼心头一震,开口道:“墨施主快快离去,此人歹毒狠辣,万万不可力敌。”
墨雨桐冷喝道:“朱眸红娘,还不快放了无鱼师父!”
朱眸红娘合上手中血色古籍,嘿嘿笑道:“我就喜欢正道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墨雨桐嗤笑道:“说得好像你已经快要入土似地,也就人道境三层的修为,哪里来的狂妄?”
朱眸红娘轻蔑道:“人道境一层还没资格与我大言不惭。“
墨雨桐手持墨血玫瑰刺,“蝶舞花荫”领域玫瑰怒放,血蝶翩翩。墨雨桐盯着朱眸红娘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与无鱼师父联手,看看能否打得你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