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鹏飞第一次来到刘远山的办公室,刚刚来到外间,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同在家里不同,现在的刘远山是首长,而不是父亲。而张鹏飞也感受到了“首长”所带来的压力。他到的时候,刘远山正在会见外国友人,他被秘书请到了休息室。
秘书对张鹏飞十分客气,泡上茶说道:“张书记,大概还要等二十分钟。”
张鹏飞摆手道:“我不急,没事。”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有很多的花花草草,暗想父亲这些年越来越会修身养性了。
秘书注意到了张鹏飞的目光,解释道:“首长没事的时候摆弄一些盆栽,他说这就是休息。”
“呵呵,他到是很有兴致啊!”张鹏飞感慨道:“年纪大了,心态也就有所不同了。”
秘书没敢接话,儿子可以这么说父亲,但是下属如果这样说领导,那可是大不敬。
张鹏飞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我们这些人啊,或许也只有年纪大了之后才能回归自我!”
秘书点点头,张鹏飞的话多少有些无奈。
张鹏飞的电话响了,是苏伟打过来的。
“什么事?”张鹏飞直接问道。
“你小子……就不能对我客气一些!”苏伟笑道:“听说张书记返京当天就干了件大事?”
张鹏飞皱了下眉头,他没有想到消息传播得这么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张九天在京城可是如日中天,他的面子……一般人可不敢驳!”
“怎么……连你苏大少也怕他?”
苏伟怒了:“你这叫什么话,我……我怕过谁?”随后无奈地说:“有些事……还是谨慎些好。”
“是啊!”张鹏飞长叹一声,说道:“晚上见个面吧。”
“好的,我知道了。”苏伟知道电话里不方便,聪明地挂上了电话。
张鹏飞放好手机,对刘远山的秘书说:“这几年你跟在首长身边也辛苦了,是不是也快外放了?”
秘书点头道:“首长说下半年吧,可能是去某个省。”
“那就恭喜了。”
“呵呵,我是不想离开的,习惯了现在的工作,对地方工作有些陌生。”
张鹏飞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笑道:“习惯就好了,就像我吧……到是很羡慕老哥你现在的工作!”
秘书看了眼时间,说:“走吧。”
张鹏飞跟着他来到书房,刘远山正坐在那里喝茶。秘书关上门退了出去,不想打扰这对父子的谈话。
“你怎么来了?”
“没事……过来看看。”
“小雅不要紧吧?”
“嗯,精神不错。”张鹏飞回答。
刘远山端坐在那里审视着张鹏飞的神色,似乎要看出一些东西来。
张鹏飞笑道:“首长,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紧张的。”
“扑哧”一声,刘远山笑了,问道:“有事吧?怎么不回家说?顺道也看看老爷子……”
“妈说您今天晚上不回家,我就过来了。”张鹏飞解释道。
刘远山一拍脑门,这才想到晚上要乘飞机到南海参加一个活动。
“有什么事说吧。”
张鹏飞喝了口茶,说:“这件事不是大事,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不过有点复杂,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刘远山听到张鹏飞如此认真,便定了定心神:“你捅娄子了?”
张鹏飞把昨天晚上的事讲了一遍,没遗留任何的细节,说完之后等待着刘远山的反应。刘远山低头沉思,不时抬手整理头发,并没有马上回答。张鹏飞知道刘远山也看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良久后,刘远山才说:“陈丽这丫头确实毛躁了一点,如果就那么把人带走,还好说一点,他也不能怎么样。”
张鹏飞无奈地说:“也不能怪陈丽,张九天这个人也有点不识趣,他既然已经认出了我,不如装个糊涂,让东小北道歉,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可是这小子……有点狂。”
刘远山点点头,说:“我不是怪你们,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当然要出面。不过今后还是要小心点,他家可是很记仇的!”
“哦?”张鹏飞愣了一下,感觉刘远山话里有话。
刘远山喝了口茶,说道:“现在发生了这件事,有些事我也需要告诉你,本来不想让你们知道的。其实咱们两家早有渊源了。”
“什么?”张鹏飞十分惊讶。
“当年……娇娇的妈妈差点和张泉走到一块。”
“啊?”张鹏飞张大了嘴巴,这么说来刘远山和张泉不是情敌吗?
刘远山脸有些红,说道:“那个年代的事不好说啊,张泉比我小不少,娇娇的妈妈也比我小,但是你也知道,我为了你妈的事……很晚才结婚。原本张家是想娶娇娇的母亲,可是娇娇的姥爷不同意,必竟当年老爷子势头正好,张家要逊色一些……”
“我明白……”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那时候的婚姻,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娇娇的母亲和张泉也就是见过面而已,没有产生什么感情。可是身为张家人……这总归是一件丢面子的事。”
“后来……还有一件事,只有我和你妈知道,娇娇没结婚前,张泉曾经托人保媒,想替她和张九天牵线。当时我调查了一下张九天,听说他很花心……”说到这里,不禁抬头看了眼张鹏飞。
张鹏飞脸色通红,赶紧清咳一声躲闪开目光。
刘远山接着说道:“我当时便以娇娇还在上学为由推掉了,这件事……多多少少也伤了张家的面子。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对,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复杂啊!”
“张泉这个人如何?”张鹏飞只是在一些大会上见过他,平时没有私下的往来。西海同西北一样,地处偏僻,外人很难了解。
刘远山想了想,说道:“这个人有点桀骜不驯,在工作上没得说,虽然他的年纪比你大,但是有些观点还是很新的。这几年西海发展的成绩你应该明白,他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
“首长,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明白的……”
刘远山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想说他的工作能力很出众,为人嘛……由于心高气傲,一般人入不了他的法眼,但是在政界也有一些朋友,由于其家族在军界的影响,他在军内也有一些支持者。他爸当年在出任西海省委书记之前,可是领兵的将军。要说张泉这个人的人品,或许有点小心眼,嗯……很记仇。我听说过这么一件事,那是很多年之前了。他当初在一个地方当县长,和县委书记的关系搞得不是很好。后来他上升的速度很快,等他当上了副省长,那县委书记才当上市长,原本那人还有机会再升一步的,可他不但把那人压了下来,还把他调到省政府安排个闲职。为这事,那人还上访过,不过最后得了精神病……”
“精神病?”张鹏飞张大了嘴巴,“他愣是让一个好人变成了精神病?”
刘远山无奈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个人后来确实精神失常,现在都没有恢复,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为什么?”
“或许受到了很大的压力,或者其它什么的伤害,这件事在西海是禁话,谁也不会提起。”
“您怎么会了解这件事?”张鹏飞疑惑地问道。
刘远山没有回答,而是说:“不要放在心上,他是他,你是你,算起来张泉才和你是平辈,张九天还要叫你叔叔呢!”
“那他们还向娇娇提亲?”张鹏飞越来越发现情况的复杂了。
“是啊,所以说这个人……用意不纯!”
张鹏飞默默地点头,对这个张泉有了新的认识。
刘远山说:“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事的,他再有什么想法,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发生了这件事……你今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嗯,我知道,他下届能不能上?”
“能……也不能……”刘远山含糊地回答:“这些事和你没关系。”
“我明白。”
“行了,你回去看看老爷子吧,既然现在没事,就多陪陪家里人。这次再回去,你就要忙了!”刘远山说道。
“爸,”张鹏飞含笑站起来:“不用我多陪陪你?”
刘远山笑了,随后骂道:“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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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高照,阳光暖暖地照射着大地,张鹏飞推着老爷子走在小路上。老爷子的精神比年前还要好,脸色红润,兴致也很高,不停地和张鹏飞回忆着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张鹏飞没有提张九天的事,不想拿这些事烦老爷子。
在附近逛了一圈,刘老指着高高的砖墙,厌烦地说:“别逛了,咱这就像笼子里的鸟,有什么意思?”
张鹏飞看了眼后山的方向,笑道:“要不我陪你到外面转转?今天天气不冷。”
“好啊,走吧!”刘老笑得很开心。
张鹏飞看着像孩子一样的刘老,心里有些酸楚。
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警卫,彭翔和林辉也跟在后面。等张鹏飞推着老爷子走出戒严区的时候,后面的警卫队长跑了过来,看向张鹏飞说:“小首长,前方……不是警卫区。”
“这……”张鹏飞为难地看向刘老,他也不想给警卫添麻烦。
刘老生气地说:“我就是想看看外面的风景,一个要死的人了,谁能害我?”
“可是……”
“好了,就让他们两个跟着就行了!”刘老指着彭翔和林辉。
张鹏飞无奈,只好让彭翔和林辉跟着,警卫队长琢磨了一下,最终带着四个人偷偷地跟在后面。
冬末春初,树木还没有吐露新枝,但是小草已经发芽了。老爷子目光贪婪地看着两旁,叹息道:“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今年的垂柳啊!”
“爷爷,您说什么呢!您现在身体好多了!”
“哎!”老爷子叹息一声,并没有说话。
张鹏飞缓缓推着他行走在山脚下,路过了一座小桥。老爷子喊了声停,说道:“来,扶我走走。”
“您行吗?”
“你刚才不是说我的身体好了吗?”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张鹏飞只好把老爷子扶起来。老爷子身体轻飘飘的,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老爷子在张鹏飞的搀扶下缓缓走着,彭翔推着轮椅跟在身后,林辉护在老爷子的另一侧,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老爷子的身体在发抖,可是他还在坚持着。就听他喘息着说:“前几天的事我听说了,做得不错!”
“爷爷,我以后的路会更难。”
“我明白,让你这么早就去西北,并不是我的本意,不过既然上面有这种想法,我也不反对。”刘老叹息一声:“鹏飞啊,小雅没事了吧?”
“没事了,您别惦记了。”
“那就好,这丫头……真不简单!”刘老欣慰地说道。“你小子命好啊,有这么好的老婆,还有梦婷、子婷,小玉她们,你……你下辈子肯定就没这么好命了!”
张鹏飞讪讪地笑,顽皮地说:“爷爷,我一直都想知道,您第一次看到我有什么感觉?”
“第一次……”刘老想了想,说道:“就感觉这小子脾气不小,身上有点暴戾之气!”
张鹏飞笑了,说:“现在已经没有了……”
“不,”刘老摇摇头:“不是没有了,而是收进去了,收进去并不代表没有。这次的反恐行动,就是最有利的证明,你还是个不安份的主!”
“呵呵,爷爷,听到您这么说我真高兴。”张鹏飞感觉到老爷子身体抖得厉害,忙说:“爷爷,歇一会儿吧。”
彭翔连忙把轮椅推过来,刘老这次没有拒绝,他比别人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张鹏飞扶着他坐在轮椅上面,指着前面一颗大松树说:“我们走到那就回去吧。”
“嗯。”刘老已经有些累了。
张鹏飞为了分散老爷子的精力,说道:“我下午去见老师。”
“小穆?”
“嗯,他的身体也不太好。”
“哎,他才多大啊,身体怎么会不好?”
张鹏飞无奈地说:“其实也不小了,他这是多年的毛病了。”
刘老点点头,突然问道:“最近和她有联系吗?”
“她……”张鹏飞愣了一下,随后醒悟过来爷爷问的是冉茹,笑道:“她最近挺忙,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嗯,有空……你们可以联络联络……”刘老轻声道。
“爷爷,她是我的……”
“你知道就好。”刘老缓缓闭上了眼睛。
张鹏飞想到那个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风情女人,回忆着两人过去的种种,嘴角不禁笑了。不管刘家的其它人怎么看,她总归和自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张鹏飞推着刘老回到小院,老爷子立即回房间休息了。张鹏飞和张丽聊了一会儿就一同离开了,张丽去医院看小雅,他要去见穆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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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喜之越来越清瘦,满头的银发,脸上的皱纹更多了,精神还不错,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锐利。这为被称为“国师”的学界泰斗,看到张鹏飞很高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穆喜之的心中,张鹏飞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老师,好久也没来看您,您还行吧?”张鹏飞紧紧拉着老人的手,心里涌起感激之情。如果没有穆喜之的教导,他也不会这么成熟,更不会学到那么多东西。随着地位的升高,张鹏飞越来越发现哲学对政治的重要性。哲学被称之为各学科之母,这话并不夸张。
“鹏飞啊,我知道你心里惦记我就行了,你那么忙,也不用总过来。”穆喜之微笑道。
“鹏飞,喝水吧。”师母给张鹏飞泡好了茶,笑道:“这可是老东西的珍藏,是别人从雪山带回来的,他特意留着给你偿偿!”
“谢谢老师、师母。”张鹏飞感动地说道。
“鹏飞,西北的事我听说了,做得很好!”穆喜之笑道:“让b国当着记者会的面示弱,你肯定用了不少花招吧?”
张鹏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知我者老师也!”
“你小子歪点子到是不少,不过歪点子用得恰到好处那就是好点子!”穆喜之笑道:“晚上别走了,咱们一起包饺子!”
“嗯!”张鹏飞点点头,虽然他约了苏伟,但是不想推掉老师的好意。再说以他和苏伟的关系,已经无需用吃饭来联络感情了。
师母也很高兴,看向张鹏飞说:“鹏飞啊,他这些学生,就你最真诚,那些来看他的,不少都有目的,看着就让人心烦,就你不会利用老东西。现在我们已经闭门谢客了,家里也没什么人,他好久没这么高兴了。”说到后来,师母的眼睛红了。
张鹏飞理解地点点头,说:“师母,我晚上陪您吃饺子!”
“真是好孩子!”老太太开心地说道。
穆喜之说:“鹏飞不是不想利用我,而是他自己有能力!”
张鹏飞摆手道:“谁说的啊,我一直在利用您,在外面总说是您的学生!”
“呵呵……”穆喜之听后很高兴,为人师表,最在意的就应该是这句话了。
“你们聊着,我下楼买点肉……”师母神彩飞扬的离开了。
张鹏飞看着老俩口的样子,心中发酸。他知道穆喜之由于把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了哲学,同子女的关系并不好,再加上子女都工作在外不常回来,他们平时很孤单。
想到这里,张鹏飞说:“老师,您现在又不教学了,不如去西北呆一段时间,怎么样?”
“算了吧,”穆喜之摆摆手:“我有本书还没写完,再说人那么忙,别给你添麻烦了。”
“老师,其实……”
“不用再说了,”穆喜之靠在沙发上说:“你心里有我这个老师就行了。”
张鹏飞接下来谈了谈想在西北考古的想法,穆喜之听后很高兴,但是也劝道:“这件事你可要想好了,考古工作可是一项烧钱的工作,有可能挖了半天没有任何收获!”
“我想过了,西北遍地是宝藏,历史上出现了多个文明小国,还有很多未知的历史,一但发掘成功,一定会加深与内地的联系,这对巩固我们在西北的地位也有好处。”
“你想得很好,这是一项长久工程,看样子……你想在西北打长久战了?”
张鹏飞点头道:“看上面的意思,短时间内不会让我离开,我个人的意思……不干出点成绩也不会走的。”
“嗯,那我支持你的想法。”
“另外,考古工作也可以带动旅游,您也知道西北有很多所谓的无人区,还有类似于百慕大三角那样的地区,如果加以利用,都能带动经济发展。”
“你的担子不轻啊!一方面要搞好安全工作,一方面还要发展平民经济!”穆喜之深深地看向张鹏飞:“真正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西北的经历将会影响你的未来。西部两个地区,一个西海省,一个西北省,这两个地区想搞好很难啊!最近西海还不错,接下来就看你们西北的了!”
张鹏飞听到西海,马上想到了张泉和张九天,迟疑了一会儿,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
“老师,昨天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心里不太舒服。”
“什么事?”
“情况是这样的……”
穆喜之听着张鹏飞的讲述也皱起了眉头,良久后说道:“这是一颗钉子啊,你一定要小心!”
张鹏飞点点头,这两天因为这件事心情有些压抑。手机正好响起来,张鹏飞拿起来一看就笑了,立即接听。
“我上午还和爷爷谈到你,你下午就把电话打来了……”张鹏飞笑道。
“是啊,你是我侄子嘛,我们心有灵犀!”冉茹笑道。
“有事吧?”张鹏飞一语道破了她的用意。
“是有点麻烦事求你帮我。”冉茹的声音温柔下来。
“说吧。”
“是生意上的事,你……知不知道长河集团?”
“长河集团……”张鹏飞感觉有点熟悉,似乎刚听过这个名子不久,随后猛地一拍脑门,高声道:“张九天的长河集团?”
“对,你认识他?那可太好了!”
“恐怕不好……”张鹏飞皱起了眉头,难道他们真的是天生的对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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