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赵永刚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腰弯下去,双手抱着头,不断地摇头叹气。
体弱瘦小的老伴坐在炕头上,嘴上叼着一根三尺长的旱烟袋,吧嗒的抽一口,噗的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斜着眼看着赵永刚走进来的样子,嘴瞥了一下,那神情是鄙视,是厌恶。过了一会,她把烟袋嘴从嘴里拔出来,往屋地上呸的吐了一口唾液,地上已经被她吐了一大片吐沫,吐沫干了,留下了白色的点子,问道:
“怎么样?那丫头答应你了吗?嗯!”
赵永刚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她妈了巴子的,嘴还挺臊,连我都她妈的敢骂敢打,下手还他妈的挺狠呢,把我脑袋上打起了好几个大包。”
老太太解气的愤愤说道:
“你多了个球,该!她和你一样,犟种做出来的,还能不犟,那才是你的闺女呢,嗬嗬!没差种!”
赵永刚反感的骂道:
“喷粪!抽你的倒头烟得了!瞎呲。”
老太太将一袋烟抽完了,叭叭的在炕沿上磕烟袋锅的烟灰,磕几下后,用嘴噗噗的吹吹烟袋锅子里面的残余烟灰,边磕边吹的说道:
“哼!要说这种没差,还真是没差,看看你这五个闺女,四个养汉老婆,就他妈的宋春柳那老骚**养的那个不骚行。这个大烟袋从十三四成人起到现在,还真的没看出来她也是个骚货,可这回好了,被十七个老爷们轮了十八天,不臊也臊了,不养汉也养了,还大养特养呢!把这些年的欠账都补上了,嗬嗬!风头出大发喽!全县的人恐怕没人不知道了,报应啊!嗬嗬!”
赵永刚气得瞪圆了眼睛,喝道:
“闭嘴,你有完没完了?不想想办法去劝劝大清,救救儿子,不救他,咱们老赵家就绝户了!”
老太太瞥了一眼赵永刚,恨恨的说道:
“我救他?小畜生,他死了,你们老赵家绝户了才好呢!你们爷俩都那屌腥味,我救他?哼!”
赵永刚转了一下身子,看着老太太说道:
“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呀!你现在不救他,将来他被枪毙了,你以后指谁养老呀?看看你养出来的那几个闺女,那个是给你养老送终的人呀?”
老太太恨得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用鼻子哼哼几声,说道:
“我儿子,嗬嗬!那哪是我的儿子呀!”
赵永刚点头道:
“啊!他不是你儿子,是什么?你养出来的,这事还有啥说道吗?你糊涂了咋地?”
老太太狠狠的一字一板的说道:
“他不是我儿子,是我的小老头子,是我男人!”
赵永刚震惊的看着老太太问道:
“啥!你胡嘞啥呀?什么他是你的小老头子?”
老太太流着满脸的泪水,继续说道:
“他祸害姐姐还不算,我是他妈,连我他都不放过呀!纯牌的小畜生一个!”
赵永刚十分意外的看着老太太,惊讶的问道:
“啥时候的事呀?他把你也给祸害啦?”
老太太流着泪说道:
“从三闺女嫁人走了之后,这都两年多的时间了,只要你不在家,大白天的他就把我按倒,夜里钻进被窝里就没完没了的折腾我。”
啊!赵永刚眼里冒火,愤愤骂道:
“小王八犊子,活畜生,我还以为他是老儿子,离不开你,才钻咱俩的被窝,搂着你睡,谁知道他是在……?呵呵!报应,这真是报应啊!”
赵永刚痛心疾首,自嘲的仰天大笑,突然停住了,眼睛盯着问道:
“你就老老实实的,擎等着愿意让他祸害呀!”
老太太怒瞪双眼骂道:
“放你妈的臭狗屁,啥叫我愿意呀?他是我养出来的儿子,他祸害我,我能愿意吗?哪个当妈的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祸害呀?亏你想的出来,也就你们老赵家一窝子畜生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呸!”
赵永刚质问道:
“你不愿意?我咋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事呢。”
老太太悲愤交加,嘴里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连骂带哭的说道:
“他不让我说,他像牛犊子似的往死里撕扯我,我一动就喘不上来气,我能撕扯过他吗?他说了要是我对你说半个字,他就弄死我,畜生啊!呜呜!”
赵永刚咬牙切齿的骂道:
“小王八犊子,他真干得出来呀?这真是报应啊!报应!”
老太太质问道:
“你才知道报应呀?从古到今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报就是老天爷瞎眼睛了。这样的畜生,你还让我去救他,死了活该!不报应才怪呢!老赵家绝户了,就没有你们这样猪狗不如的害人精了。”
赵永刚长叹了一声,自嘲的说道:
“是呀!我给别人戴王八头的绿帽子,没成想我儿子给我戴王八头的绿帽子,嘿嘿!这还不是最好的报应吗?”
老太太悔恨的说道:
“老话说老猫房上睡,一辈留一辈。跟你这样的爹学,还能出息出好人哪?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们爷俩可好,专门吃家里的,乱了辈分,没了伦理。怕那仨闺女把孩子养在家里丢人现眼,着急忙慌的找人就嫁了,给老大找个爷们,比闺女大十五岁,都赶上你这个当爹的岁数大了。老二是给死了媳妇的二茬光棍填房,替人家养五个孩子。老三找了个虎了吧唧的,俩五不知道一十的傻玩意。个个家里都穷得底朝天的,那有一个好人家。这都是你造的孽呀!呜呜!”
赵永刚听了老太太的这番唠叨,心里很是不耐烦,但是一想老太太说的也基本上都是事实,便无可奈何的说道:
“说这些干啥!都过去了。”
老太太反驳的说道:
“再看看你那三个外孙女,嗯!不对!”
赵永刚不解的问道:
“怎么不对啦?”
老太太疑惑的皱着眉头说道:
“三个闺女生的老大,都是女孩子,大闺女和二闺女生的那两个大的,应该是你的闺女,三闺女生的那个大闺女,是你的闺女哪?还是你儿子的闺女呢?你能分得清楚吗?她们是管你叫姥爷,还是叫爹呀?”
赵永刚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猛地被老太太这么一问,他心里也蒙住了,想到是呀,孩子们到底管我叫什么?根本就无法分得清楚,他摇头道:
“我怎么知道!你操那份闲心干什么?”
老太太继续说道:
“啥叫瞎操心呀?我一看见闺女们的那几个孩子,我这心里就犯嘀咕。”
赵永刚不明白的问道:
“嘀咕什么?”
老太太疑惑的问道:
“那几个孩子,到底该管你叫啥呢!”
赵永刚一听老太太的话又绕回来了,不耐烦的摆了一下手说道:
“嗨呀!闺女生的孩子,当然是叫姥爷啦!”
“不对!我说不对就是不对!你个老畜生,老犊子。”
赵永刚一听怒瞪双眼的喝道:
“你敢骂我?短揍是吧?皮子又痒痒啦?找我给你梳梳皮子是不是?”
老太太怒瞪双眼,眉毛倒竖的盯着赵永刚问道:
“啥?你还要打我?”
赵永刚一看老太太这神态,心里咯噔一动的想到这老太婆,和我过了三十多年,平时我骂她,打她,她连一个扁屁都不敢放。我说小鸡是扁扁嘴,她不敢说是尖尖嘴,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说东,她不敢说西,今天是怎么了?敢和我这态度,竟然敢骂我,真是该揍一顿了,梳梳皮子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惯出她这炸刺的毛病了。心里越想越生气,喝道:
“咋的!你在敢满嘴胡嘞,我就揍死你!”
老太太撇了一下嘴,把脖子冲着赵永刚伸过来,挑衅的说道:
“哼哼!小样,你再打我试试,来呀!”
赵永刚撸胳膊挽袖子,厉声的喝道:
“你以为我不敢呀?你翅膀硬了是吧?”
老太太撇着嘴,挑衅的骾着脖子说道:
“姓赵的,有种你就再打我一下试试!”
赵永刚扬起右胳膊,举在空中问道:
“我打你怎么啦?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老太太看到赵永刚凶狠的样子,要是在过去早就吓得浑身乱抖了,可是现在却毫不畏惧,示威似的看着赵永刚骂道:
“姓赵的老畜生,今个你要不整死我,你就是你舅舅做的,哼哼!你要是敢动老娘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去……。”
赵永刚嘲笑的说道:
“你去找哪个野汉子给你撑腰哇?哈哈!找野汉子你都没那本事,你这老娘们算是白当一回了,连找野汉子都不会,没那份能耐,哈哈!”
老太太听了赵永刚的话点头说道:
“是的,我后悔这辈子没找到半个野汉子,这回我找的这个,比你大,比天小。”
赵永刚好奇的问道:
“谁?”
老太太一字一板,响亮的说道:
“公安局!”
赵永刚十分的意外,盯着老太太,听了老太太的话,他在心里一惊,想到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她真的去找公安局告发我,那可是新账老账一起算了。和亲闺女的事,这些年当干部对法律也懂了一些,和闺女发生关系时,三个闺女都未满十八岁,十四,十三,十一,都属于少女和**,不管闺女是否愿意,那都是强奸。和屯子里的姑娘媳妇们发生关系,当年仗着自己是大队长,手里有权、有钱、有粮,强行和她们发生关系后,给点钱和东西就平息了,以后她们就会半推半就和自己鬼混。也有几个被我强行的弄过之后,一直都耿耿于怀,愤愤不平,怀恨在心。如果有公安局的人来问,她们百分之百的会如实的讲述当年被我强行占有的经过,甚至还会添油加醋,非把我置于死地不可。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害怕了,心生怀疑的想到她到底会不会真的去公安局里告我?就现在这情形看,他没有把握老太太会不会真的去公安局告发他。用手指着老太太说道:
“啊!你……。”
老太太点头说道:
“对!就是我,我被你欺负了大半辈子了,从今个起我就再也不受你那个了,你试试!来呀!你打我呀!”
老太太说完放声大嚎起来!
赵永刚一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心里一惊想到这老娘们要去公安局揭发检举我,看来是铁了心的事,这可非同小可。这事要是被这娘们捅给公安局,公安局肯定会枪毙我。
赵永刚用胆怯、恐惧、仇恨的眼光盯着说完话后,将头顶在自己膝盖上喘息的老太太,心里想着我怎么才能制止她不去公安局里告发我。
老太太这半辈子,自从嫁给赵永刚后,赵永刚在外面和妇女们**的事情,她听了之后,气在心里。她没有办法制止赵永刚的行为,更是规劝不了。赵永刚根本就不会听她说完半句话,就会一顿拳打脚踢暴打一顿,这顿打过之后,她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也缓不过劲来。赵永刚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之后,回来找她的不是,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张嘴就骂,举手就打,在他的面前从来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不能说,只好什么也不说了,憋闷在心里。自从赵永刚和三个闺女们通奸后,一个炕上睡觉,他们爷们在那边风流快活,她在这边听动静,那不是更加窝火憋气吗!久而久之,老太太患上了非常严重的心脏病和肺气肿,齁喽气喘,昼夜不能平躺,坐在炕上,头顶着自己的膝盖,不能下地行走。
老太太喘息了一会,抬起头来看着赵永刚问道:
“咋还不动手哇?害怕啦?你姓赵的也有害怕的时候呀?你现在不整死我,明个我就打发人给三个闺女捎信,让她们都回来,我们娘四个一起去公安局告你,还有屯子里被你欺负后一直怀恨在心的三个老娘们。这回够你喝一壶的了吧,嗬嗬!你就等着去挨枪毙吧!嗬嗬!苍天有眼哪!你找打焦虑也有今天,哈哈!”
老太太说着又将头顶着了膝盖上,喘息的十分厉害大有上不来气的样子。
赵永刚一听老太太这么说,心里知道老太太这回是下了决心要告我了,绝不是说着吓唬我的。她平时柔柔弱弱的,对自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那是打出来的,不是她的本性。她本质的骨子里有一股倔强的劲,一旦爆发出来,是不可收拾的,现在就是到了爆发的时候了。她说去公安局,那就一定会去的,还要带着三个闺女和屯子里那几个不服的老娘们,这事就闹大了。除非她死了,她死……。想到这里赵永刚心里一动,她死……,可是她怎么才能死呢?看现在她这精神头,也不像一时半会的就能死的人呀?
赵永刚盯着已经爬伏下去拼命喘息的老伴,眼睛一亮,计上心来。他像饿虎扑食一样的跳起身来,站在炕上一屁股坐在老伴的后背上,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骨折声。
老太太哼了一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塌塌的瘫了下去,许久一动不动了。
赵永刚从老伴的后背上翻滚下来,坐在老伴身边的炕上,连惊带吓,不由得张着嘴呼呼的喘着粗气。等了一会,见老伴一动不动,估计已经死了,心想我看这回你还去不去公安局里告我啦!
老太太因为是上身趴在双腿上,加上赵永刚这么突然的一压,脊椎骨断裂,肋骨断了之后,扎进了她的肺子里,产生气胸,憋闷而死,这与肺心症病人死亡的迹象非常相像。如果不进行尸检,查出脊椎骨和肋骨是否断裂和断裂的情况和原因,老太太的死就永远的是个不解之谜了。
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死的?这要由老太太的直系亲人对死亡产生怀疑,向公安局报案,经过公安机关进行尸检,才能断定是怎么死亡的。
可是,老太太身边除了赵永刚,再没有什么亲人了?她老家不在本地,是从山东逃荒来到这北大荒后发展成为地主大户的,土改斗争是父母都被镇压了,她家里没有什么亲人了。现在她唯一的儿子,如今还在监狱里,等待因强奸大烟袋而判刑,究竟能判什么样的刑?现在还不知道。她的三个嫁出去的闺女,平日里和她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母女之情,现在看见她死了,谁也不会往怎么死的原因深处想。她原本就是肺心病,人们说的痨病,而且病得十分严重,全屯子的大人小孩人人皆知,都知道她有今天没明天,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死了。对于她的死人们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和震惊。更不会有人来追究老太太是怎么死的,平时人们也没发现赵永刚对老伴有虐待行为,根本就不可能害死老伴。
老太太今天的情绪反常,她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儿女一个个又是那样,她对儿女没有了任何可依靠的期盼。当她发现赵永刚和闺女们的事情后,苦口婆心的规劝闺女们不要再和赵永刚了,可是闺女没有一个可听她的话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赵永刚给的小恩小惠,几分到一角钱,一块水果糖,闺女经不住这样的诱惑。赵永刚当爹的威严,使闺女们不敢反抗,稍有不从,就会招来一顿毒打。儿子对自己的禽兽行为,已经使她的身心受到极大的羞辱,使她病弱的身体遭到几乎是灭顶的摧残,远远超出了她病体所能承受的程度,生不如死。这一些都使她对生存产生了厌倦。可是怎么结束自己的生命?不再遭受疾病的折磨。她想到了让赵永刚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通过他杀害自己的行为,来加重他的罪行,使他得到严惩,彻底在人间消失。你不让我活着,我也不能让你好好的活着。正是因为老太太有了这样的决心,所以她对赵永刚的严厉呵斥,才毫无惧色,而是变本加厉的激怒赵永刚,激怒不成,又加上了要告发他的罪行来威胁,这才使赵永刚和自己一样走上了不归之路。
赵永刚见老伴真的彻底死了,他从炕上蹭到地上,转身离开自己的家,到生产队里招呼人们前来帮忙处理后事,打发人到附近的屯子里,通知三个闺女们回来为母亲出殡。
事先根本没预测到老伴会死,所以也没有给老伴准备做棺材用的木料。现在老伴突然死了,现去买棺材,自己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只好请屯子里的木匠将自己家的一口木板柜改成棺材,几十年的木柜,木板大约有一寸多厚,根本做不成人们常说的三五,三七,连二五的也做不成。用这样的木柜改成棺材,在屯子里并不少见。总算是没有用炕席卷出去,好歹也是一副木板的棺材。
人们陆陆续续的来到赵家,首先看到的是老太太佝偻成一团坐在炕上,一滩凝固干涸的喷溅的血迹,这是屯子里最常见的痨病病人死亡时的状态。
宋春柳和一个老太太上炕,将赵永刚的老伴顺着炕沿横着放平。
赵永刚将柜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拿出一个布包,在布包里扯出老太太穿过的,洗后叠得很平整的黑色长袍。他抖开后仔细看看,这件长袍还没有坏的地方,大约有六七成新的样子。可能是年轻或是结婚时做的,在和赵永刚结婚后这三十五年的时间里,没怎么穿过。因为她已经病在炕上二十多年,自己没有下地活动的能力,没有需要她参加的场合,没有机会再穿这样庄重的长袍。姑娘出嫁是这个家里最大的事情,这里的风俗是女方的父母,不去送闺女到婆家。她家也只是预备几桌饭菜,招待屯子里和他家走得近的乡里乡亲。大家都知道她有那么严重的疾病在身,也不需要她下地去接待,谁也不会挑她慢待的礼节。
赵永刚将布包和那件长袍一起,递给炕上的宋春柳说道:
“把这件长袍给她穿在棉衣服外面吧!她再也没有比这件更好的衣服了。”
宋春柳接过长袍仔细看过之后,点头说道:
“我看这件袍子还行,你还得给她找平时穿的褂子、裤子,不能像现在这样光着身子穿棉袄棉裤走哇!咋的也得在里面穿件褂子和单裤,是不是?”
宋春柳这话不光是说给赵永刚的听的,是说给在场所有的人听的。
旁边的另一个老太太赞同的附和道:
“那可不是,他四婶子你说得对,怎么也得贴身穿一件夏天穿的褂子和裤子呀!哪有光着身子穿棉衣走的呢!”
赵永刚指着炕梢被落旁的一个布包说:
“她所有的几件衣服都在那个包里,你们看着给她穿吧!”
宋春柳回身扯过赵永刚说的那个布包。布包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一扯时口子就无声的变大了,布料已经严重老化了。宋春柳一看只有一身换洗的褂子和裤子。虽然是已经洗过的,可是还有一股浓浓的味道,看来这衣服和没洗过一个样,只不过是在水里浸了一下,就捞出来了而已,根本就没有揉搓洗干净,上面还有白花花的点子,可能是老太太吐的吐沫星子干了的痕迹。
那时人们洗衣物,只是在水中放一点水碱,在洗衣板上或直接用双手用力地揉搓。
宋春柳面前的这几件老太太的衣服,她本身已经卧病在炕上多年,连自己的屎尿都送不出去,哪里还有力气洗衣服。宋春柳心里想到这一定是赵永刚草草的在水中漂洗过的吧!男人心粗,那会事先就查看好哪里最脏,下水后狠劲的将脏东西揉搓掉。赵永刚哪是干这样细活的男人。她不觉得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宋春柳看着这两件仅有的衣裤,想着过去和赵永刚在一起时,每一次赵永刚都会给她三两元钱不等,反正是掏兜时里面有多少都是她的,连犹豫一下都不会,出手慷慨大方。有时赵永刚去公社或县里开会回来,都会给她买一块花布,一包炉果,几个苹果鸭梨,从来没有空手过。他家里四个孩子,他回来时从来不先回家,先回家他的东西就会被孩子们抢光了。他直接到我家里来看我,目的就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我。我万万没有想到他自己的女人,竟然没有几件可以换洗的衣服呀!她边想着心事,边噤着鼻子,憋着气,把老太太仅有的,带着补丁的,带着浓烈气味的褂子、裤子,给老太太穿上了。
宋春柳给老太太换衣服时很是仔细,她没有发现老太太的身上有什么异常,更没有发现有新的伤口和淤青的伤痕,边看边对旁边的那个老太太说道:
“这老娘们,齁喽气喘的病了这么多年,还不太瘦哇!”
另一个老太太附和道:
“嗬嗬!是呀!我还心思呢,她病了二十多年了,早就该瘦得皮包骨了,哪成想她还真的不算是太瘦,这身子还挺白的呢,嗬嗬!”
宋春柳无意间用手托老太太的左侧肋骨,觉得有些异样,软不邋遢的,好像这胸腔里没有骨头,或是骨头齐刷刷的断掉了一样,她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呢?她经常帮助故去的人穿装老衣服,几乎屯子里死的老人或是年轻人,都是她给穿的装老衣服,对此她非常的有经验。她用眼睛瞄了一下另一个老太太,那个老太太正在费力地把衣服袖子往死者的胳膊上穿,胳膊有些发硬了,直挺挺的,不太好穿衣服,所以老太太穿得有些费劲。从那老太太平静的神情上看,宋春柳知道老太太没有发现尸体有什么异样。
宋春柳猛地抬头,看见赵永刚正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见她猛地抬头看他。
赵勇刚的眼神显得有些慌乱,急忙转身走开了。
宋春柳心中疑惑的想到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惊恐慌乱?而不是悲伤痛苦神情,难道这老太太的死有什么蹊跷吗?她接着那个老太太的话茬答道:
“是呀!我也没想到!这身子白白净净的,一点也不埋汰,咯咯!”
几个男人在王队长的带领下,将外屋的门板卸了下来,抬着门板走进来。王队长上前扯过老太太平时盖的那床带着补丁,还有几个大窟窿,露出黑色棉絮的被子,对折后铺在门板上。
宋春柳她们俩已经给老太太穿好了单的棉的全部衣服。
王队长和另外几个人把赵永刚的老伴抬起来,放在了门板上,抬到外屋地上停放。
这里的风俗是不管人是三九隆冬死的,还是骄阳似火的三伏天死的,死者都要穿棉衣服入殓。穿什么样的衣服,这是活人的意愿。活着的人想法是死者在夏天走了,要是只穿单衣服,那么到了冬天就会挨冻,夏天穿棉衣服走,虽然会热一点,但是里面还有一层单衣服,棉衣服可以脱掉的,这样到了冬天就不会挨冻了,这只是活着的人一种良好的意愿而已。其实入葬后,冬天入殓的尸体是冻的,但是随着春天夏天的到来,温度不断的变暖,尸体就会渐渐的腐烂,化成一汪臭水,剩下一把骨头,还能有冷热的感觉吗!
现代的死人穿戴得再好,毛呢毛料,进了火葬场的炼人炉,一把火全都烧没了,还有冷热的感觉吗?不进炼人炉,埋在地下也是会腐烂的,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
给死者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装什么样的棺材,是很有说道的。一是显示死者地位高低,二是显示死者的贫贱富贵,三是给活着的人看的。向世人昭示我们活着的后人,对死者是多么孝心和厚待。谁知道活着的人对死者生前是什么样的侍奉呢?四五个儿子,三四个闺女,对父母谁都不肯尽孝道侍奉。老人没有吃食活活的被饿死,有病没钱医治活活的病死,有伤口不处置活活的烂死的,大有人在。
当死者走了,儿女们便会争着买好衣服给死者穿,买好多的纸钱来给死者烧,说是为了死者到阴间不再受穷苦,有钱花。这是故意做给人们看的,为的是自己脸上有光,不给自己留骂名,被人耻笑。如果真有这份孝心,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多给她点钱财,让他们晚年和临终前的日子过得富足一点,对疾病能得到及时的医治,减少一些疾病痛苦的折磨,使伤口得到及时的处置,不腐烂,能愈合,最起码不能烂死。这不比死后再去穿好衣服,去烧那么多的纸钱好吗?
活人谁看见死人花纸烧成的灰了?
那个时代,屯子里有人死了,全屯子的人就会到供销社里买五角钱,最多一块钱的黄色烧纸,来到死者的棺木前,鞠躬后烧几张,再由死者的直系亲人将剩余的纸接过去。这些纸要分四次,三年才烧完。这次出殡时,将棺材抬到坟地,将死者下葬后,烧一些,然后将剩下的纸分三年烧完。三周年以后,死者与活着的人就没有任何瓜葛了,活人对死人生前的一切好处和坏处都淡忘了。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活人去坟地上坟烧几张纸,尽了怀念孝敬祖上的意愿而已。
那时虽然还处在大革命的**中,破四旧时,红卫兵小将们把各家各户每年春节请出来供奉的宗谱,老白姓叫老祖宗都烧了。可是死人时烧纸,过年去上坟烧纸的习俗,却没有破掉,一直保持着。前来吊唁的人们中,大多数都是红卫兵成员,他们的左胳膊上戴着鲜红刺眼的红卫兵红袖标。他们有的是晚辈人,要跪下给死者烧纸,然后磕头。平辈的鞠躬,长辈的就在棺材前肃立一会。
带着红袖标去烧纸,该有多么的扎眼,多么的别扭,多么的讽刺,多么的滑稽。
对此,没有人提出异议,红卫兵和不是红卫兵的人,谁都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四旧遗留下来的封资修的东西,要不要破掉?
如果你是晚辈人,又是红卫兵,你因为自己是红卫兵而不去烧纸,磕头。那就会被人们斥责、唾弃、耻笑、讽刺、嘲讽你不孝,使你无地自容。
世俗、习俗。是世代传留下来的,深入人心,根深蒂固,渗透进人的灵魂,演变成一种观念,不成文的规定、规律,规模、形式,人人遵守,不可改变。谁敢去触动它,改变它,那就是大逆不道,逆天行事。必然会受到人们群起而攻之,形成天诛地灭之势。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民意难违。
从早上八点多钟开始到中午十一点左右,人们终于忙完了,只是在等待棺材做好后入殓。
赵永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屋里屋外进去出来,显得异常的焦急慌乱。他每隔十分八分钟的时间就过来催促木匠们快点,脸上带着怒色,口气强硬。他催促得有些不近人情,人家是来帮忙的,一分工钱也不要,那就得拿出香烟供着,由着他们啥时做好,啥时候算完事,哪有东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急扯白脸的催促呢!
干这种活的木匠们,干活都是白出力,属于看人情白帮忙。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做好事,是为了还活着的人和已经死去的人,以前对自己的好处。如果是平时专门请木匠们来做棺材、家具、盖房子,那就得好酒好菜好烟好茶,身前身后陪笑脸,点烟倒茶的侍候着,稍有不如意的地方,木匠就撂下手里正在干的活计,不干了,让你另请高明。已经干一半的活,谁愿意接手干呀?本屯子的木匠们没人敢接,谁接了,谁就得罪了这个干活的木匠,就要结下一辈子的仇。外屯子的木匠一听是干了半截子的活,也不愿意接。他们也会想到一定是你当东家的,给的工钱少,要求的太苛刻,抠门侍候的不好。如果再认识这个干活的木匠,那就给多少钱也不干了,因为是同行,又是极少数人,一个诺大的屯子,上千口人,上百户人家,也就三两个木匠,而且他们之间都有师徒关系,相互都认识或有过往来,所以他们不能接这样的活。有能接能干这活的,得多加一倍的工钱,人家把侍候的标准也相应地提高很多,什么酒什么菜什么烟都说得一清二楚,这叫有言在先,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后患无穷。
三五,三七,二五,是棺材的规格型号。家境殷实的人家,在老人六十岁以后,不管老人的身体健康状况如何,都要为老人准备寿木。三五,就是棺材的底是三寸厚的木板,帮是五寸厚的木板,棺材的盖,也叫棺材的天,要一尺厚的木板,三七是棺材天是一尺二寸厚的木板,帮是七寸,底是五寸厚的木板,二五是帮是五寸厚,底是二寸厚,天是七寸厚的木板。
像赵永刚给老伴用木柜改成的棺材,够不上什么三五、二五的标准了。只是将木柜的型状改成棺材的型状,一般也不能在木板上做榫卯,使箱体结合起来,只能用钉子钉起来就可以了,能保证在抬往坟茔地的过程中不散开就行。
做这样用木柜改成的棺材的,一般不会用很长时间,大约在两三个小时就能改成了!因为木板不须要用刨子刮平整干净,木板不用做榫卯来结合,做成后又不用请画匠来画二十四孝或是半孝,还是简易的山水亭台楼阁什么的装饰画。有的人家会用红色的颜料,把棺材刷成红色的。看赵永刚焦急的样子,他是不会打发人去县城里买颜料,给棺材刷什么颜色的,只能是旧木板的本色。老百姓俗称白茬棺材。
距离赵永刚住的屯子,只有十里八里远的三个闺女们,在得到妈妈去世的消息后,本来借一辆自行车半小时,步行也就一个小时之内都能赶到的。可是四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一个闺女或女婿前来奔丧。
围观的妇女怀里抱着孩子,三五成群扎堆的议论纷纷。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对身边的人气愤地说:
“这都是些什么闺女呀?老妈死了,也不赶快的回来送一程。”
另一个妇女说道:
“那仨闺女算是白养活了,没一个有孝心的。”
另一个妇女嘲讽地说道:
“赵婶也是个有儿有女的人,看看这可好,死了连一个前来送送的人也没有!和没有儿女的绝户气有什么两样!”
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走过来小声的说道:
“可别提了,都自产自销了,嘻嘻!三个闺女那个不是揣上孩子,大肚子了,才带犊子嫁人的,那小王八犊子,更他妈的不是人做的,家里上姐姐,外面玩大烟袋,那就是个小叫驴,没人性玩意,嘻嘻!”
旁边一个四十几岁的妇女劝道:
“你可小点声吧!让老叫驴听见还不跟你翻脸呀!你招惹他干啥,好坏是人家窝里的事,人家愿意那样,与别人何干!可惜得了了,赵嫂子人那么好,一个屯子里住了几十年,没见她和谁红过脸,好人哪!”
年轻妇女不服气的说道:
“好人不长寿,赖人活不够,你看看那大叫驴活得多硬帮。”
另一个妇女接着说道:
“看着是挺硬帮的,可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也不行了吧?都消停多少年啦?咯咯!”
“你咋知道他不行了,不行还能叫大叫驴呀!你亲自试过吗?啊!咯咯!”
那个妇女脸忽的一下子红了,瞪着眼睛骂道:
“滚犊子,满嘴喷粪,啥话都敢往外掏送,没人稀得嘞你,他可是我亲表哥呀?”
“亲表哥算什么,那仨闺女还是他亲生的呢,还不是一样吗!嗬嗬!”
那个表妹有些急眼的质问道:
“当着你的面啦?你看见啦?”
几个妇女不欢而散了。
白天闹腾了一天,也没见三个闺女哪个回来。
棺材下午三点多钟才做好了。
赵永刚催促人们出殡。
院子里的人们已经散了,只剩下五六个有亲属关系的人还没走,人们一个个摇头叹气。
王队长对赵永刚说道:
“三个闺女,连一个还没来到,怎么也得让闺女们和她妈见最后一面呀?再说这天都要擦黑了,从古到今也没有一个死人这时候出殡的。还有打墓的人回来说,地冻得太硬了,大镐下去就是个白点,刨了一整天也没刨出来多深的坑,也埋不下棺材。明天还得继续刨,晚饭后我找几个年轻力壮的人去坟地,弄些柴禾、苞米瓤子,木头点火烧化坑里的冻土,烧一宿,明早再刨就差不多够深了,所以就得明天上午出殡了。这时候就是把死人抬到坟地去,也下不了葬。”
赵永刚听了王队长的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不得不放弃自己关于现在就出殡的想法。
王队长说的打墓,就是在坟地里挖一个,深一米五十,长两米,宽一米五十公分左右,将棺材下葬后,棺材的天和地面一般平的深坑。在三九隆冬冰天雪地的季节里,要在地面已经冻下去两米左右深的情况下,刨出近一米多的深坑谈何容易。十八斤重的大搞头,举起来垂直用力的刨下去,那得有多么大的冲击力,可是碰到地面的冻土上,被反弹回来,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白色点子,刨碎了一点点碎土。
出殡的时间也是有讲究的,出殡都是早晨十点钟之前,就是辰时之前,最好是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到了中午就不能再出殡了。
人间为阳间,地府为阴间,黑白是颠倒的。人间的白天,是阴间的黑夜,阴间的人是在阳间的白天休息,他们是在阳间的夜间办公,小鬼们都是在人间的夜间出来办事的。谁大白天的见到鬼啦?鬼在白天的太阳下面是没有影子的。人间的晚上是阴间的早晨,是开城门的时候,到了中午,城门关闭。外来报到的人进不了城,只能在城门外等明天开城门。所以人间早晨出殡是给死人留下足够的去地府报道时走路的时间。下午出殡人还走在路上,阴府的城门就开了,他到城门时正好城门关闭,不能进城,所以阳间的死人在下午是不出殡。
人们散尽,两间房子里只剩下赵永刚一个人,陪着已经死去十几个小时的老伴。老伴头前地上放着一只吃饭的饭碗,里面盛着半碗豆油,一个棉花捻成条状的灯捻,一头浸在碗里的豆油里,一头搭在碗边上点燃,被称做长明灯,黄豆粒般大小的火苗,在上下跳动,显得十分的阴森恐怖。
这种用饭碗、棉芯、豆油做的灯,前几天红卫兵在王秀清的家里用过。
门板被卸下来了,从房门外吹进来的一阵阵寒冷刺骨的阴风,不断的吹动老伴脸上盖着的那张黄表纸在忽闪忽闪的飘动,好像老伴在用气吹的一样。
油灯的火苗一会向左,一会又向右的晃动,好像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长明灯的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做饭用的瓦盆,在瓦盆里烧纸,一张接一张的不断的往盆里放纸燃烧,不能间断。
人死后尸体渐渐的变凉,哪怕是三伏天,尸体也一样会变凉的。三九隆冬尸体冷却的速度就更快一些,尸体冷却使肌肉和经络收缩,肢体变得僵硬,不能再弯曲活动,整个尸体就像一根棍似的。所以人一旦死亡,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死者穿好衣服。一旦尸体僵硬了,就无法正常的给死者穿衣服了,要把胳膊弄断,才能穿好衣服。
赵永刚老伴的尸体,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僵硬。
赵永刚一张张的把烧纸放进刚刚燃烧完的瓦盆里,屋里一下子变得漆黑,新放进瓦盆里的黄裱纸,在瓦盆里被燃烧过的纸灰余火考黄变黑,突然忽的一下子燃了起来。屋子里一下子又亮了起来,火光把赵永刚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的晃动,加剧了阴森恐怖的色彩。
看着跳动的火苗,赵永刚想到了什么?
他回顾自己这大半辈子的人生旅途经历,真可谓是打过腰提过气,戏台底下溜过西瓜皮。
自己一次学堂没进过,一天书没念过,从打日本鬼子,解放初期斗地主,消灭土匪,到互助组长,当生产队长,大队长。
一呼百应,手中有权,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说了算。
公社的各种会议没少参加,县里的劳模会也参加过,胸前也挂过大红缎子的被面做成的绶带,那是奖品,是荣誉,和县领导拉过手,吃过饭,辉煌过,荣耀过。
老伴得了那么严重的气喘病,卧在炕上不能下地。他们都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如狼似虎的年华。老伴的病体虚弱到一定的程度,稍一动就喘不过气来,已经引不起他丝毫兴趣,满足不了他如饥食渴的需求。
他的注意力和兴趣渐渐地转移到身边别的女人身上,一发不可收拾。在屯子里,只要他看上眼的姑娘媳妇,没有弄不到手的。最后连外甥媳妇,侄媳妇都是他的女人,巧的是她们生的都是女孩子,也都是他的亲闺女,竟然没有一个男孩子。
女人们给了他极大的享受,无限的快乐。许多女人把他推向虚无缥缈美妙的空间,秀清妈却把我拽回到地上。这就是戏台底下溜过西瓜皮。
出那件事后,他被一撸到底,又回到普通社员的境地。
要是没有秀清妈的那档子事情,他可能要当公社的社长了,这当然要蒋奎英帮忙了,姜奎英现在已经是县里管干部的部长了,他能不答应他要当公社主任的要求吗!
一落千丈,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头上没有了官衔,手里没有权力,身边没有了女人。
赵永刚看了一眼老伴的尸体,想到她也算是个女人的话,过去是没用,现在更没有用了,不能用了。
赵永刚想到身边的女人,很自然的想到了自己的三个闺女,一想到她们他的心里就像打倒了五味素瓶子一样,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他是在身边没有可用女人的情况下,无意间他发现身边不是没有可用的女人,有已经快要成熟的三个闺女们,想到闺女他不觉心中升起一种无名的火气,他恨闺女们嫁人后很少回家里来住,偶尔回来也不再让自己动了,难道那几个小兔崽子真的就比我好吗?他不由得又嫉妒起姑爷们来了。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麻麻亮了,这一宿赵永刚在老伴的尸体旁,先是蹲着,后是坐着,敞开的房门外吹来的阵阵寒风,地面冻得冰一样凉,坐了那么长的时间,腰受寒凉。他几次要站起来,都没有站起来,腰板发硬,疼得他浑身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