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再也不回来?上官夕颜的话无疑是一场时来雨,将风清寒上上下下的浇了个透。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或许说他从未敢有过这样的想法。
可是,上官夕颜这一语,却让他再也无法去逃避,她所说的,不正是他清楚却一直不敢想的么?
他比任何人都来的清楚明白,飞雪这次的离开,不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她是自己要走,死了心的要走。
飞雪不愿呆在三王府,不愿呆在他的身边!
一个被他伤透了心而执意要离开他的人,她怎可能自己回来,而天下之大,便是他风清寒有通天本领,掘地三尺,要找到她又谈何容易。
只是…
风清寒扯了扯唇,淡淡的笑意似浑不在意般,“你先回房歇着吧,她若不愿再回来,我便也就强求不得。”
闻言,上官夕颜松了手,觉得心里轻松了,又觉得心中愈发沉重,话到这份上,此时此刻,她又怎能强求。
“只是,你,”语气略微一顿,风清寒斟酌道:“你是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么?”
上官夕颜闻言,心中却是咯噔一跳,他竟是这么快便开始怀疑她了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风清寒喟然一叹,讳莫如深,“时候不早了,你进房歇着吧!”
上官夕颜咬了咬牙,尽管心里早已因为风清寒的一句话而七上八下,面上却并不表露半分,少了几分方才咄咄逼人的势态,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娇羞的楚楚动人,“寒哥哥,方才…我并没有要逼迫你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你心里的那个人为何不能是我!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要负我,倘若…”
倘若什么?风清寒挑眉相望,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上官夕颜苦涩一笑,似方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懊恼间但觉委屈无比,“没什么,寒哥哥我看着你走再回房。”
风清寒无言,意味深长的睇了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上官夕颜,顿了一瞬,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去。
自回城后,风清寒对她的态度,第一次这么冷。
上官夕颜望着风清寒渐渐远去的背影,唇角不禁凉薄一笑,不管赵飞雪在他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她相信,时间能够让人淡忘一切。
不论他对她信任或是怀疑,他将不会有任何证据。
葬花自风清寒回府后,便同玉面一道离开,当她再回雪园时,已是亥时过后,彼时,上官夕颜正待休息。
“王妃!”葬花推门而进。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上官夕颜停下手中整理被褥的动作,回首望着面色一脸惨白的葬花,关心道:“你怎么了?王爷命你同玉面一道,是罚了你了么?”
“是不是伤了哪里了?给我看看!”
葬花摇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丢了灵魂般的无力,“我没事!”一把抢过上官夕颜手中的被褥,“王妃,葬花侍候您歇息!”
话落,豆大的眼泪珠子般落到棉被上,无声无息,最后,无影无踪。
就如她那无处诉说而又不能反抗的委屈!
若早知她会落得这般结果,那么七年前,当她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她是否还会像当初那般义无反顾呢?
葬花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错在了哪里?她至始至终,不过都是照着主子的命令办事罢了!何以…
上官夕颜抬手止住葬花手中的动作,似早已看透她的心思,安慰道:“葬花,你没错,只是时间改变了人的许多想法和地位,同赵飞雪比,我输了一时,但绝不会输上一世!”
“所以,你不必太伤心难过!”
“王妃!”葬花有些震惊的转首,上官夕颜此时的言语以及神情于她而言是陌生而有显的残忍的,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娇弱而又善良的上官夕颜竟会有着如此的一面。
“我知道你今日很累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这里很好,就不用侍候了!”
温柔而又善解人意,方才那一幕似虚幻般的不真实,葬花甚至来不及细想,便懵懂的被上官夕颜送出了房间。
待她回过神来之时,上官夕颜早已熄灯就寝…
时近三更,夜,沁凉如水。
都城,效外。
莲湖以北,有一处茂盛的林子,沿着林子横向走不远,便有一条小河,小河的对面有一片草地,许是因着此地显少有人踏足,这里的草格外的密而长,看上去让人觉得很是偏僻而阴松,若非仔细,几乎都不知道这片草地是靠着一座小山的,而山脚处的那一方山洞更是绝顶的隐密。
不过这个隐密的山洞此时却泛着一星子的火光。
“这么个鬼地方也亏你找的出来!”
“呵呵,若是人人都知道的地方我要来何用?”
“怎么到现在才和我联系?赵飞雪呢?怎么没看到她?你那晚不是发出信号,说事情办成功了吗?怎么不见她?”
“人都死了,你还见她做什?见着一具同你面貌相似的尸体,也不嫌晦气!”暗夜斜靠在山洞的石壁上,手里把玩着一条小蛇,一脸的若有所思。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死要见尸!”上官夕颜一身紫衣,一双眼睛在灯火的照耀下显的阴沉无比。
“你这话,竟还是不相信我么?”
上官夕颜撇眸,一脸的理所当然,“怎么?难道我不该怀疑你吗?你说你杀了她,但风云城内这般风平浪静,没有实际的证据,我要如何信你?何况,”语气微顿,上官夕颜气势逼人,“在那个女人面前失手,你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既然如此的不信任我,此事又何必交与我暗夜去做,你自己亲自动手不是更好,依你的本事,赵飞雪那女人可不是你的对手!”
上官夕颜不言,神色些许别扭,暗夜见此,长眉一拧,似是不忍心再寒碜她,便只叹了口气,道:“我易容成他的样子,照你的意思在她的左胸上深深的刺了一剑,她,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红唇一扯,上官夕颜轻轻一笑,“你既已下手杀了她,那为何?”
“城内没有动静是吧?”
“不,为何你不将她的尸首带与我验证?又为何迟至今日才与我会面?”
闻言,暗夜微作思索,斟酌一翻,方才开口道:“你可还记得年前,你要我去黑丛林打探血蛊毒灵的事情?”
“自然记得,而且还记得你无功而返,事后对此事更是缄口不提,怎么?”上官夕颜半眯着眸子,“怎么今日又愿意说了么?”
“以前我不说自然是为了你好,而今日,更是为了你好!”
上官夕颜拧眉,直觉事情有些严重,“在黑丛林,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暗夜却并不明着回答,只问道:“我一直都未曾问过你,你手上血煞神功的秘笈是从哪得来的?”
“难道与这个有关吗?”
暗夜不言,默认。
上官夕颜沉默一瞬,思量过后,方才娓娓道来,“我自小身子骨便弱于常人,凉州寒苦不同一般,以我的身体便是半年都难熬过,这本秘笈乃是我到凉州一个月之后,我娘亲给我的,那一次,我病发的厉害,我娘不忍我这般红颜薄命,方才以血煞神功一赌。”
“你娘?”暗夜颇为惊讶,“你娘平时看上去与普通妇人无二,没想到…”
“很惊讶吧!当时,我也和你一样!”语气略顿,上官夕颜接着道,“我娘不是普通人。你遇到的事是否是同我娘有关?”
“算是吧!你娘叫什么名字?阿皎?还是阿静?”
上官夕颜摇了摇头,“我娘叫白离。”
“白离?”暗夜摇了摇头,“可我明明听那人说的是阿静和阿皎。”
“那人?那人是谁?”
“一个我们任何人都绝对惹不起的人?我暗夜一生从未怕过谁,唯独那人,让人打心底恐惧!”
“什么人?”上官夕颜亦沉重,“竟会让你如此忌讳?”
“不,他简直不像是个人!夕颜,”暗夜站直了身子,走到上官夕颜跟前,正色道:“也道你娘不是普通人,所以关于血蛊毒灵的事,我希望你能收手,还有你现在练的秘笈!”
“收手?怎么收手?再说,我们现在谈的好像不是这事?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何没把赵飞雪带过来?”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事,不是我不带,而是我不能?”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在风云都城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气息!”
“你是说,赵飞雪没死,而且还与那人有关吗?”
“如果她若没死,你收手吧,别再执着了!因为,赵飞雪若是没死,定然与那人脱不了干系,因为,在这个世上,除了他,我想不明白,还有谁能令人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