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流言四起(1 / 1)

伏褚薨逝,此时陷在国殇里的云国,满街素白之时却多出了一个流言,如同狂风卷落叶般,不消几日,便口耳相传,便是……太子伏引不能生子。

一国之君若然无法有嗣,今后造成的麻烦必是甚而广之。

这样的流言对即将继承云国王位的伏引实在是不妙,这个当口,实在不该有任何变故。

而此时,温宅里来了一位贵重之人。

作为太子侧妃的温清许如今来温宅,已是不同了。从前不过是温家的庶女,不吭不响的。而上次回襄侯府,还是多月前的回门,以太子新妃的身份,却不见太子出现,不欢而散。

这一次,是温清许第一次出现在温宅,更是不同了。

太子伏引是她的夫君,伏褚薨逝,伏引即将即位,她是伏引现今唯一的侧妃。注定是第一个进驻云国后宫的女子。

这意味着什么?她会成为在后宫的第一道力量。

当时的温清玉正在院中与玲珑下棋。

“玉姐姐这些日子真是闲得很了。”来人的语色有些许不善。

温清玉抬头,温清许一身通翠贵气,着的是苏锦,衣角绣的是最是华贵雍容的牡丹。妆容妍丽,比之从前更是添了不少明媚娇艳。

玲珑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起身:“参见侧妃娘娘。”伏引还未即位,眼前这主儿,尚且还是侧妃身份。

温清玉抬了眼眸,起身:“侧妃娘娘安。”

“你们都出去候着。”温清许道。

锦绣与玲珑双双退却。

“侧妃娘娘这通身的贵气,施令起来也得心应手了。如今先王大丧,侧妃娘娘倒也不避讳些。”温清玉道。

“先王薨逝,本宫在太子府里穿得素淡着。可想着今日要来见玉姐姐,怎么也不能在玉姐姐面前失礼。”温清许向来都觉得对什么人就该说什么话,压了不善,笑道:“从前也是玉姐姐说本宫更适合牡丹的。本宫想想觉得玉姐姐说得很有道理,牡丹到底是贵气些。”

温清玉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不置可否。

连称呼都换做了“本宫”,当真是今非昔比、吐气扬眉了。

“近日坊间多了些流言,‘长弓坐国,无后以继’。”温清许身姿款款靠近温清玉,“听说许多人都捡着了写了这些字的风筝。”

温清玉了然一笑,轻轻捋了鬓角的发:“很平常的八个字,能有什么?”

“很平常?”温清许嘴角冷笑,“长弓坐国,先王膝下之子,为太子奉旨坐国,太子殿下单名“引”。无后以继,不就是说太子殿下即位之后无有子嗣?”

一国之君无子,流言还不四起?

本只是个迷信,三人成虎,却因为人云亦云,闹得如今众口相传。

“谣言止于智者,侧妃娘娘何以要计较呢?”温清玉闻言安慰。

温清许唇畔冷意明显:“最怕有人故意为之。”

温清玉眉眼一低,无奈耸了耸肩,轻轻坐回原处。温清许只看着温清玉的动作。

“本宫忽然一个好奇,托人寻了一只风筝,风筝确实是常见的东西,可上头的字也可以好好追溯的。”温清许紧盯温清玉的表情,“本宫至今记得爹的四十大寿玉姐姐用左右手同时书写写了一副对联送给爹,玉姐姐这个才艺该是少有出右者的。”

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温清许又道:“本宫当时看着玉姐姐的字迹,虽然两只手的笔迹不同,玉姐姐左手的笔力比之右手写出的字真是不遑多让,故而本宫对玉姐姐左手的字迹记忆深刻。看到风筝上的字迹,本宫真是觉得久违了。天下间很多东西都是万中难寻相同的,比如……字迹。”

利用风筝散布,风力风向不同,自是落得各地各处,这份流言传播地无声无息,却又迅速广泛。可偏生,这字迹,还是有迹可循。

温清玉轻轻一笑,捞起长袖,拾起身侧棋盘上的黑白子,放入各自对应的棋筒:“侧妃娘娘的棋艺布局也是我正在琢磨的,可有时间陪姐姐我对弈一局。”

温清玉手指之处,正是方才与玲珑对弈的棋局。

温清许眸色一深,锁住温清玉的神色,也不说透。此时棋局已被温清玉一个子一个子地捡起,只留空荡荡的棋盘。

温清许拖着一身华丽,缓缓落座在温清玉身畔:“玉姐姐这一着无非也是念着本宫往昔算计了玉姐姐一次,本宫所为玉姐姐又何必回来算计太子殿下的名声?”

“有无子嗣,是侧妃娘娘担心的事情。坊间谈论此事,不过就是当个笑谈,对太子殿下他日又怎会有影响呢?”温清玉皓齿轻启。

在温清许的意识里,温清玉所为是为了出温清许当日算计嫁入太子府的事情。

温清玉手指向棋局:“白子先行,侧妃娘娘先赢了一招,当先出手。”

温清许也不推让,自在拿了放白子的棋筒。轻轻下子:“玉姐姐心里堵了一口气,是本宫的过错,玉姐姐又何以在此时散布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传言呢?”

温清玉顺势落子:“谁都没有过错,是我的过错。”

是她瞎了眼,信了所谓“才子佳人”的戏码。

“玉姐姐知道的,只要本宫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一切便会不攻自破。”温清许抬头,笑道。

温清玉与温清许相互落子:“可是,还没有不是么?”

温清许笑意一僵。不消片刻,却又恢复了从容:“会有的。如玉姐姐所言,一个流言,无伤大雅。”

“亏得是侧妃娘娘看得开。”温清玉看着温清许的笑意,亦是笑着。

一盏茶后,两人都无语,黑白两子布满半个棋局,参差错落,输赢未定。而此时的棋局形势确然比一开始需要谨慎落子的多。

温清许执白子的手略略迟疑:“太子府住了个谋士,玉姐姐该是有所听闻的吧。”

温清玉凝着目光,看着温清许落子。

谋士?太子府的谋士,该是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吧:“听过。”

温清许得意一笑:“璇玑的传人,太子殿下的王者师,连蜀国驻守扈牧城外的十万大军都不在话下,想来那些流言,也不必计较。”

温清玉端详着温清许的棋子布局:“谋算可语,人言可畏。”

这一局,和棋。

温清许推开了棋局:“太子殿下即位后便会将本宫封妃,玉姐姐不能瞧见本宫的封妃大典,可本宫也希望能得到玉姐姐的祝福。”

温清玉看了这和棋,没有意外之色:“恭喜侧妃娘娘。”

温清许轻道:“本宫羡慕玉姐姐一双巧手,本宫生而非嫡女,比不得玉姐姐琴棋书画、针织刺绣都是爹悉心培养。”

温清玉眸光一动。

“本宫的帕子旧了许多,如若玉姐姐一双巧手为本宫绣上一面帕子,本宫的封妃大典必然没有缺憾了。”温清许扬眉。

温清许放不下自己的庶女身份,隐忍十数年,只为了可以有今日。

温清玉身为嫡女,君君臣臣,被温千山栽培多年,栽培出了这一身才情终是为了她裁锦绣帕。

温清玉轻笑:“容侧妃娘娘相陪对弈了这一局,娘娘即将成为后宫第一人,身为姐姐,自然是要为侧妃娘娘锦上添花一次。”

如此,便是应了。

温清许得了答案,自是满足地离开。

“侧妃娘娘入宫封妃,便是太子殿下即位之后的第一位妃子了。”锦绣面上欢愉,温清许得以封妃,她锦绣,便也不同往昔了。

温清许觑了眼锦绣面上的喜色:“封妃是早晚之事,如今更要紧的便是太子殿下的心意,母凭子贵,长子若是本宫所出,那才是真正的不同了。”

“是,娘娘说的是。”

玲珑回到院子:“小姐,她不过是来炫耀的,小姐又何必为他人作嫁衣裳?”

温清玉坐在原处,望着温清许离开的方向:“我为他人做嫁衣裳也不是一次了,她能有如今也是倚着我这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本事。”

玲珑忽然便想起那日古兰园里衣衫落地,一片旖旎。

“小姐未免太大方了些。”玲珑有些不快。

温清玉低头看了方才的棋局:“不是大方,是顺势而为。流言固然可怕,却终归是流言。”

玲珑皱眉,听温清玉如此道,有些不解:“顺势而为?”

“她要在封妃大典扬眉吐气,我便让她扬眉吐气。”温清玉轻道,“玲珑,今日你便让安子去买些做手帕的好料子,适合双面绣跟单面绣的料子都买些。”

玲珑轻应。

温清玉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一堆风筝、一些流言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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