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贺王二人狂歌痛饮,酩酊大醉。抚悠自也高兴,可又疑惑,师父且不说,阿舅可是相王的人,岐王此次大胜必然带给他空前的威望,对相王岂非不利?他为何竟如此高兴?
抚悠想:“若不是阿舅早说过追随相王,我倒要认他做岐王幕僚了。”
这一宿,抚悠也没睡好,耳边是《兰陵王入阵乐》的慷慨歌声,是剑是琴是各种碰撞声,梦境里却离奇的是洛阳夜空的焰火,不,是草原上的流星,面目可憎的大恶鸟倏然冲天,化作美丽的凤凰,凤凰栖落在高大宫殿的金色螭吻上,尾羽拂过处盛开了草原春天的金莲花,夏尔骑马跑在前面,越来越远,快要到了云彩上,她怎么也追不到,忽然一声破空之响,飞矢射中了夏尔,黑色铺天盖地……
“抚悠——抚悠——”夏尔在黑暗中呼唤。
……
“啊——”
抚悠惊醒时天已大亮,阳光顿时驱散了梦的阴霾,夏尔急迫的喊声也变成了清脆的鸟鸣,她披了上衣坐起来,捂着胸口,心还“咚咚”跳个不停。自她回来后,再没有听到夏尔的消息。
“这梦真怪,难道……”抚悠喃喃自语,“不会真是夏尔这傻瓜出事了吧……”
“阿姊阿姊!”是贺鲁的声音。
“稍等。”抚悠一面应着,一面穿戴梳洗,推开房门、窗户,深吸一口气,花草泥土的清新气息很快冲淡了梦中的心悸。贺鲁做好了朝食来叫她吃,两人吃毕,便去收拾昨夜两位长辈醉酒的残局。
“人呢?”抚悠只见一屋狼籍,却不见人。
贺鲁撇撇嘴道:“在师父房中睡呢。真不知他们昨晚怎么走回去的?两个人腿叠腿歪在一张床上,呼呼大睡,我想拖开都拖不动,又怕惊醒了他们,只能由他们那么睡了。”抚悠莞尔一笑。
贺鲁打了襻膊,收拾了酒食器,汲了水来,见抚悠已将所有摆设恢复原位,便踞坐在地上板着脸发呆。抚悠将块湿布子丢在他面前:“别偷懒!”贺鲁不情不愿地拾起布子,撅起屁股,双手推着布子,“吧嗒吧嗒”甩开两只光脚丫,来回一趟趟从这头擦到那头,那头擦到这头。
抚悠见他用力地仿佛赌气一般,想他从昨夜起就不大高兴,心中疑惑,便再三追问。贺鲁就地一屁股坐在刚擦过的湿乎乎的地上,撅嘴道:“我想跟岐王一起打仗!”
抚悠听了大笑:“就你这么个小小的人,去给岐王牵马他都不一定要。”
“谁说岐王不要?阿姊小瞧人!”贺鲁一摆头,真生气了。
抚悠心想这小白鹤还挺有些志气,也不想让他丧气失望,眨眨眼道:“哎哎,这有什么关系?等过个三五年你长大了,不就能上战场,建功立业了吗?”
贺鲁一抹鼻子,争辩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岐王那么厉害,三个月就平定了西蜀,要是他三年内就统一天下,那我长大了还有什么仗可打?”
“三年内统一天下吗?”抚悠心中默默问了一句。
这天下已经分裂了太久,战乱了太久,还从没有人敢说三年内一统天下吧,恐怕只要不是自大狂妄得妄想过了头,这念头连想都不用想。可贺鲁却认定了自己“生不逢时”,空怀大志,只是因为年纪小,就错过了时势,成不了英雄。抚悠见他如此伤心,便安慰他,却不说“岐王三年内不可能统一天下”,而是拖了蒲垫坐下道:“在我华夏周边,北有北突厥,西有西突厥和西域诸国,西南有吐谷浑、吐蕃,南有天竺、尼婆罗,东北有高句丽,天下就算平定了,四夷却不一定宾服。若是真出了三年之内就能一统天下的奇才,他会不想做四方来朝的圣主?恐怕那时候才是将军们开疆拓土、大展武威的时候呢,你还怕没有仗打?”
贺鲁眼睛一亮,纵身跃到抚悠身前,问道:“阿姊,你说的是真的?真有你说的这些地方?”
抚悠笑着点一下他的脑门,起身在书架上挑了一卷舆图志:“这上面都有,比我说的还多,谁叫你不好读书!”贺鲁如获至宝、大为痴迷,自此日日盘算着如何马踏关山、征服夷狄,这就是后话了。
贺倾杯与王辅仁正午过后才醒,王辅仁留贺倾杯再住一日,贺倾杯思忖身无要事,夜晚下山也危险,且他还有私事因昨夜醉酒未说,就答应再留一日。抚悠与贺鲁欢欢喜喜进山打猎,准备晚上加菜。
“罗民死前将汗位传给了小儿子阿史那夏尔,是为玉都兰可汗,但玉都兰年纪太小,威望不足,且他高鼻深目、金发碧眸,相貌不类突厥人,倒随他的胡女母亲,他的叔叔□□多便诬他为胡女与胡人私通所生,并非罗民亲子,因此,□□多自立为那拓大可汗,给了玉都兰几千老弱,让他做个小可汗。那拓此人很是强硬,一心想着攻取中原,我们下一步谋划东进,最怕的就是后方不定。这个那拓,是个麻烦。”
“我听说那拓生性暴戾多疑、贪婪无度,虽然当上了大可汗,却不得人心,这也是可以利用的吧?”
“那倒也是……”
贺鲁与抚悠分头行动,抚悠猎了只野兔便径自回来,不意听到阿舅和师父的谈话。她心中既为震惊,又感愧疚:“夏尔一定还心心念念等着我从长安带回好消息,带回晋国的帮助,而我却在中原无所事事地耽搁了这么久!我答应过他一定陪他渡过难关,可如今呢?他一定以为我背弃了他!”
抚悠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到夏尔身边去,他们有过约定,要一起出生入死!可就在这时,抚悠听见阿舅用不同于叙说天下事的口吻缓声道:“其实,我送阿璃来你这里,还有另一层用意。”
“我倒从未想过。”王辅仁道。事关自己,抚悠伸长了耳朵贴在壁上,屋中却忽然静了下来,待得片刻后她才听贺倾杯吟了一首《摽有梅》。抚悠一时糊涂,心道:“这女子求爱的诗,阿舅吟给师父做什么?”却听贺倾杯还未念完,便被王辅仁的大笑声打断:“十三郎啊十三郎,你对这个外甥女可真是上心啊!”贺倾杯反驳:“笑我作甚?姊夫早逝,她叔伯又将她们母女赶出家门,她的婚事我这做娘舅的不操心谁操心?”
抚悠此时明白过来,顿时脸色煞白。屋内不知隔墙有耳,王辅仁仍是大笑不止:“好好,十三郎操心此事原也是应当应分。”贺倾杯则长长“唉”了一声:“辅仁兄,别只顾笑,阿璃虽然顽皮些,但终究是个聪慧识大体的孩子,且待她过了三年之丧,必能稳重许多。至于三郎,我是知道的,允文允武,前途无量,在所有与阿璃年龄、出身相仿的郎君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他!你倒是觉得阿璃与三郎是否般配?”
抚悠忐忑得心都要跳出来。
这回屋中的沉默更久。最后,王辅仁道:“十三郎高看犬子了,恐怕我不能答应。”
贺倾杯原以为凭他与王辅仁的交情,这桩亲事十拿九稳,不由讶道:“不能?为什么?”
抚悠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她心想:“若现在出现,难免惹人猜疑,不如去找贺鲁。”便顺着当时分手时贺鲁走的方向寻去。
“我知道阿舅是为我好,可他不该问也不问便为我做主,况且那王家三郎我见都不曾见过。阿舅为我提亲这事阿娘知道吗?她也同意吗?在洛阳时她就热衷于此。原以为我不像那些闺阁中的小娘子,只能等待父母的安排,服从家族的利益,到头来却仍被他们瞒着议论婚嫁。这次是师父主动拒绝,以后呢?我能躲过几回?阿耶,若你在世,一定不会如此,对不对?……”想到父亲,不禁落泪。
抚悠一路心事,不留心脚下竟走岔了路,待她反应过来,凭着记忆往回走,却觉得哪条路都似曾相识,天渐渐暗下来,周围都是树,四面全是山:糟糕!她迷路了!
胡刀似的月亮升了起来,山中被惊起的乌鹊和飞鼠神秘又恐怖,黑暗中鸱鸮猫眼石一样的眼睛搜索着猎物,发出比鬼哭还难听的叫声,还有夜间出动的蛇和鼠……抚悠将自己缩成一团,背靠大树,避免可能打扰到这些夜行的动物以引起它们的攻击。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住了她,月光不够明亮,但抚悠判断这应该是喜欢夜间捕食的狸猫、猞猁一类,虽然它们的个头还不足以吃人,但尖牙利爪也令人难以对付。那畜生渐渐靠近她,抚悠屏住呼吸,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与它对峙。畜生猛然发动攻击,抚悠看不清它,只凭借两点幽绿的光点——它的眼睛——判断位置。她向左侧躲闪,右手反手刺向那畜生。只听“嗷呜”一声,畜生沉闷地坠地、痛吟连连。抚悠知道刺中了,但不知道刺没刺中要害,不知道它还能不能反击,她得趁那畜生还没缓过来,赶紧逃走!
跑了没几步,脚下一滑,手中的短刀脱手滑出,整个人滚下山去。
抚悠什么也不及想,本能地护住头。滚落中腰撞到树干,身体痛得仿佛要断成两半,但也幸而如此才停了下来。“咳——咳——”她痛苦地闷咳起来,嘴里一股醒甜味道。
一连串的动静惊醒了山中某个怪物:“喳——”
抚悠吓得一个哆嗦,她忽然想起了鬼车——传说中昼藏夜出,可以烁人魂魄,喜欢偷阿孩儿的九头鸟。抚悠蜷起身子,忐忑地在心里道:“我已经不是阿孩儿了,鬼车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阿璃——阿璃——”
“对,书中还有什么精怪,喜欢叫人的名字,只要答应了就会被吃掉,所以不能答应,不能答应!”
“阿璃——,你在哪儿?阿璃——”
“阿姊——,你听见了吗?我是贺鲁!”
“还有叫‘贺鲁’的精怪吗?”抚悠迷迷糊糊地想。
“贺郎君,看,这有只受伤的猞猁,是刀伤!”
“这伤口一定是人为造成的!”
“会是阿璃姊姊吗?”
“在附近仔细找找!”
“师父,贺郎君,短刀,我的短刀!我给阿璃姊姊傍身用的!刀上有血!”
“阿璃,你在哪儿——”
“阿姊,阿璃姊姊——”
“快!十三郎,看那儿!”
“阿璃!”
抚悠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她拼尽最后的力气拳打脚踢,边还喊着:“不要,鬼车不要抓我!”
“阿璃,是我,是阿舅。”贺倾杯的声音嘶哑而哽咽。
“阿舅?”抚悠的神智渐渐恢复了清明,眼前也亮了起来,她看见举着火把的师父和贺鲁,也看见抱着她的阿舅,她实在累坏了也吓坏了,她将头倚在他怀中,喃喃道,“阿舅,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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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悠未醒时贺鲁不住地自责“都怪我不好,不该和阿姊分开走”,可见抚悠醒了,没事了,贺鲁却嘲笑她“这山上的路我们来来回回踏过多少遍,你居然还能迷路”,还放出猞猁吓她。
“啊——”抚悠尖叫一声,“这什么东西?”
贺鲁拦腰掳起猞猁,顺着它背上的褐色短毛道:“被你击伤的猞猁啊!”说着抬起猞猁用白布包扎的后腿给抚悠看,痛得那畜生呲牙裂嘴,贺鲁却浑然不觉,自顾兴奋地说道:“阿姊你真厉害,这山上的猞猁机灵得很,我一直想抓一只驯养,都抓不到。从前二兄送过我一只很好的猞猁,可惜让恶豹子咬死了!”他一脸愤然,转而又露出喜色,“二兄还有很多好猞猁,这回我要亲自驯养一只,去跟他的猞猁比试!”说着揪揪猞猁的尖耳朵,挠挠猞猁的下巴,“幸好没伤到要害,真险。这是只小猞猁,正好驯养!”
抚悠现在可没有心情关心贺鲁带着一脸仰慕之情亲昵称呼的“二兄”和他“二兄”的猞猁,对能豢养得起猞猁、豹子的人必然不是一般身份和富贵这种基本的好奇她都没有产生,她只是觉得那猞猁看她的眼神十分不善,仿佛知道是她伤了它一样。“你还是将它放生的好。”抚悠道。
“阿姊不喜欢吗?猞猁这东西很通人性,驯养好了可是捕猎的好手。长安的贵人们家中都养着这种小东西呢。不用怕,它很好玩的!给你!”贺鲁说着就把猞猁塞在抚悠怀里,跳起来跑掉了。
抚悠“啊啊”叫了两声,她伤了不方便动,猞猁伤了也动不了,一人一畜僵持了一阵,那猞猁终于半阖了圆溜溜的眼,垂下头去。抚悠猜它大约是眼睛瞪累了,脖子也仰酸了,她试着轻轻抚摸它的背毛,猞猁在她腿上蹭了蹭脑袋。抚悠抿嘴一笑,想:“贺鲁说的也不错,是个挺好玩的小东西。”
此后王辅仁和贺倾杯来看望她,抚悠内心百感交集,只说自己追猎物追得迷了路,并没有人怀疑她说谎,因为所有人都想不出她有说谎的理由。
抚悠的逃跑计划被迫延迟,但不论是夏尔的处境,还是她时时被家人惦记着要将她嫁出去的处境,都不能不走了。过了半个月,抚悠身体也已大好,王辅仁因事下山,她灌醉了贺鲁,留下一封书信,让他转告师父她因为听说了西突厥的内乱,所以去找她的朋友夏尔了。抚悠知道师父从来不告诉贺鲁他的行踪,所以她趁师父不在的时候离开,贺鲁不可能只身去追她,等到师父回来,她就已经走远了。虽然这样做有些对不住贺鲁,但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她不想再被任何人摆布,将来究竟会怎样,她只想自己闯闯,即使一败涂地,也绝不被人安排!
九凤山下,少女骑一匹火红骏马,背对斜阳,向着洛阳的方向告别。
事情的发展果然在抚悠预料之中,师父回山知道消息时她已走了四日。王辅仁急忙下山,虽知追上的希望不大,还是派出几路人马分头去追,自己则昼夜兼程赶往洛阳通知贺倾杯。王辅仁连连自责没有照顾好抚悠,可贺倾杯看了抚悠的信,却对王辅仁道:“我从未对抚悠说过西突厥的事,辅仁兄提起过吗?”
王辅仁恍然大悟:“你是说,她那天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贺倾杯推测:“恐怕是。”
“怪我不该一口回绝。”王辅仁以为是他伤了抚悠的自尊。贺倾杯却无力道:“辅仁兄呀,你若是答应了,她只会跑得更快。我猜她是不愿被我安排,才非离开不可。”于是两人又一同叹息。
“那我对她的八字断语她想必没有听到?”王辅仁问。
贺倾杯想了想,也道:“应该没有。”又拍拍王辅仁的肩,安慰道,“姊夫在突厥经营十几年,必定有自己人,阿璃真到了那边,他们一定会暗中照顾。只是……不知我该如何向阿姊交代……”
然而贺倾杯没有想到,当他将抚悠的事告诉贺兰氏时,贺兰氏听罢脸色煞白,却没有丝毫怨怪他或者责备女儿,她闭目念了一阵佛,道:“由她去吧。她毕竟是在草原上长大的,要是真到了突厥,我倒是可以安心。”贺兰氏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就像突厥人的一句谚语:雄鹰是不会被关在笼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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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夏季牧草高的地方能没过马腹,一望无垠的蓝天接着一望无垠的绿地,令人心旷神怡。抚悠解下背上的五弦琵琶,拨片一弹,用鲜卑语唱起了北朝民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她的鲜卑话说得不灵光,但唱歌却还不赖。一曲唱罢,附近放马牧牛的牧人都喝彩起来,尽管他们可能听不懂鲜卑语,但歌声总是相通的。抚悠向他们问了玉都兰可汗毡帐的位置,打马去了。身后有人拨起两弦的乐器,大家唱和起突厥语的歌。
抚悠并没有直接往西,从晋入西突厥,而是先向北,出雁门,至北突厥,从北突厥境内穿过,翻金山,至西突厥。因她既无过所,也无通关文牒,晋视北方为军事重地,无论境内还是边境,过往盘查都十分严格,而梁则管理散乱,私渡出境相对容易。她语言精熟,突厥人又质朴好客,这一路宿在毡帐中不但省去了没有文书的麻烦,还了解了些草原上的情况。大约行了一月,终于到了西突厥王庭所在地,三弥山。
抚悠骑马冲上山岗,山岗下那一片草地、一座湖泊和一群毡帐据牧人说就是玉都兰可汗的领地了。抚悠来得正是时候,新即位的玉都兰可汗正集合了他的勇士们比试骑术。
抚悠站在高处,看见用绳子围出的马道两侧挤满了观战的人,每当这种时候,就是草原上男女老幼共同的节日。长道一侧中间专门让出一大块空地,留给可汗、官员以及拱卫他们的卫士。不一会儿,十几骑在一匹白马的带领下进入空地,草原上欢声雷动。抚悠一眼便认出那白马是夏尔的坐骑,大白狼。
抚悠兴起,拍拍火鹞子,对它道:“走,去凑凑热闹!”
牛角号响了三遍,草原上马蹄声、呐喊声、鼓角声响成一片。突然,一匹火红色骏马冲入马群,接连超越,眼看与头几名的距离越来越近。“天哪,这是天上掉下的火云吗!”人们惊叹着,又见那马上的红衣人做出一连串俯身拾物、左右侧挂、甚至马上倒立的惊险又漂亮的动作。最终。红马第一个冲过终点,红衣人俯身拾起地上放着的裹了红布的羊头骨,用刀挑着高高举起。草原上的红色,热烈如火。
“小抚悠,是辛叶护的女儿!”人群中有个女人喊了一声。
喊出“辛叶护”、“辛玄青”的名号在草原上就如惊雷一般。有人恨他,有人敬他。恨他的人恨他“阴谋诡计”分裂突厥,敬他的人敬他“仁仁大义”对索鲁图、罗民,以至现在的那拓和玉都兰这一支阿史那王族有救命的大恩。所以在金山以西的草原上,能与这个名字联系起来就会被崇拜、受欢迎。
“抚悠,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