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他竟然走到了清华苑,清华苑里已是漆黑一片。
已经睡了吗?
苏墨沉垂眸弯了弯唇,有些自嘲,还以为她今夜会睡不着呢!悌
转身,正欲离去,不知为何,想了想,又顿住,静默了片刻,便又回身径直往清华苑里面走。谀悌
满院的夜来香开得正欢,暗香夹杂着夜的湿气,芬芳扑鼻,苏墨沉深深地呼吸,抬手,试着推厢房的门。
很意外,门里面竟没有栓,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他突然想,是厢房的主人忘了关,还是她已经无心顾及关门?
心,莫名有些加速。
清冷的月辉随着洞开的大门,倾泻进屋,顿时,让原本漆黑的屋里亮了些许,也能依稀辨物。
一股浓浓的血腥扑鼻而来,苏墨沉的心一抖。
怎么会有这个味道?
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到床榻前,在看到床上空无一人的时候,他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
“千城!”黑暗中,他试着喊了一声,喊出来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声音的颤抖,就像不是他的声音。
回应他的只有夜的静谧和无边的黑暗。
一颗心难以抑制地狂跳,他连忙走到桌案边,想捻亮烛火,手却是莫名地抖个不停,半天才将火折子弄着。谀
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视线也变得清明。
果然没有人!
床上的被褥叠得好好的,想来回来以后,她根本就没有上过床。
这么晚了,又去了哪里?
那夜,他从马场赶回来,她也不在,但最起码屋里还亮着烛火,而且最终,她是去宫里的马场找他去了。
那今夜呢?
他就在府里,她又去哪里?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很强烈,那种强烈的感觉将他裹得死紧,透不过气来。
他快速环视着屋中的一切。
骤然,目光落在桌案底下地上散落的衣服上,再也移不开。
衣服很凌乱,显然衣服的主人换得很急。
有两件,一件深色披风,他认识,那是杨痕的,今夜,她回房的时候披在身上的。
另一件是男式的青袍,他也记得,是今夜她混进红画舫的时候穿的。
可是,青袍的胸前那一大片红色是什么?
是血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朝他碾了过来,他呼吸一滞,弯腰将青衫拾起,伸手一摸,满手的滑腻殷红。
不是血,又是什么?
怎么回事?他抿紧了唇,抖开青衫,发现那正是心口的位子。
她胸口受伤了吗?
他又快速看了看周边,发现地上也有还未干涸的血渍,青石地面上斑斑驳驳,如同一小朵一小朵怒放的蔷薇,触目惊心。
血渍的旁边,有一枚什么东西,在烛火的摇曳下,泛着幽蓝的寒光。
他弯腰拾起,是枚银针。
这种银针他识得,是云儿的,是他给她的,让她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银针上荼了毒,让人血流不止的毒。
今夜,他在红画舫的雅阁内,看到被插在桌案上,想来是云儿用来对付那个边国来使的,失败了而已。
可是,为何又会在这里?
骤然,他瞳孔一敛,夜里雅阁里的某一幕再次还原在他的大脑。
原来,原来,这个女人替他挡了银针。
当时,他满心满脑的都是云儿,哪里顾得上其他,哪里去想那么多。
这个傻女人,这个傻女人为何不说?
还故意裹着大大的披风不让他们看到。
苏墨沉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剜过,钝钝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不是很强烈,却是很密集,密集得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那她现在去了哪里?
身受重伤的她又能去哪里?
“苏墨沉,今夜你不杀我,明日可别后悔!”
耳边又响起她清冷决绝的声音,当时,他不明白,现在他才终于懂了她的意思。
她走了,是吗?
她说,明日即使他想杀她,她已经不在了是吗?
她怎么可以走?
她不要命了是吗?
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大手一掷,手中青衫和银针被掷于桌案上,转身疾步出了门。
*************
夜凉如水、月朗星稀
苏墨沉负手立于窗前,面色冷峻、薄唇紧抿,幽深的黑眸望着天边的一轮满月,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杨痕立在他的身后,同样冷凝着脸色,大气不敢出。
那个女人走了!
她竟然走了!
难怪昨夜她那么怪,难怪她唤他杨痕,跟他道谢!
可是她一个女人,又没有回御香坊,无依无靠地能去哪里?
曾经不是也经历了很多的苦痛和轻视吗,她都没有动过走的意思。
看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伤得不轻,伤到绝望了。
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疼,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
他也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如此不懂珍惜?
如果换做是他,如果是他…….
“杨痕,出动所有的隐卫,将京城所有的医馆找一遍,必须在午夜之前将她找到!”
苏墨沉骤然沉声开口,吓了杨痕一跳。
因为刚刚他在胡思乱想,所以乍一听这话,杨痕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出动所有的隐卫?”
虽然,他也是很担心那个女人,但是,出动隐卫,还出动所有的隐卫,必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只有皇上才可以有自己的隐卫。
如果一个王爷被发现了有这样秘密的组织,那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是!快去,必须在午夜之前将她找到!”
苏墨沉回过头,口气笃定。
“可是……”
“没有可是,本王没有时间了!”
杨痕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苏墨沉厉声打断。
轻易启动隐卫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如今,这也是最快的一个方式。调动黑煞门的人也可以,但是,黑煞门的人比较分散,调集起来至少得花一个时辰,如今,他等不起了。
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不,是那个女人没有时间了。
杨痕领命而去,他又缓缓转过身,抬头望着那轮满月,抿紧了薄唇。
十五,今夜是十五啊!
*************
司空畏找到千城的时候,已是下半夜。
那是在一个桥洞的下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他对她熟悉,如果不是他已知那人是她,他几乎已经认不出她了。
她蜷在一根桥柱的下面,身子抖作一团,身下都是血,身体四周泛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冰凉,满头银丝铺满一地。
对,是银丝,满头的银丝,月光清冷地打过来,白得直刺人的眼睛。
只在医馆里买了止血的药,便匆匆离开了,不回御香坊,不去住客栈,宁愿孤单一人躺在这个冰冷的桥洞下面。
千城,你到底有多铁了心不让我们找到?
一颗心痛到不能呼吸,司空畏轻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孱弱的身影抱进怀里,颤抖地唤她,“千城”。
女子身子软软的,如同一片残败的落叶,她没有抵触,因为,她的神识已经有些模糊。
她半睁半阖着眼睛,躺在他的怀里,好半天才有了一丝反应,待意识到是他时,陡然睁开眼睛,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怀抱,起身想跑。
可,此时的她哪里还有跑的力气?没两步,便直直摔倒在地,司空畏上前,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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