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带着熊治,走进了雁荡镇上的一家酒楼。
这酒楼紧挨着雁荡湖而建,抬头可见‘湖州雁荡楼’的五字匾额高悬与门楣上。
迎门外两根水桶粗细的立柱被漆得通红,一副迎客的联子刊在其上。
那一幅联子上分别写着:
湖光山色尽掩神州风物
笔墨留香淡泊八方才思
这酒楼的楹联端地是与众不同。
逍遥子站在迎客的门联前是驻足观望。
“客官可是要进来打尖啊?”
而一见到在门联前观赏的二人,早有懂事的堂倌是笑脸迎了出来。
“呵呵.不错!本公子正是想进去歇歇脚,不过看你这联子,倒是蛮大的口气么.”
逍遥子用手中的折扇点指着两旁的门联,微笑着询问。
“湖光山色掩尽神州风物,说的是你雁荡湖的美景遮蔽了****地域内的所有景致。”
“这言外之意是你雁荡湖这一景,将****地域内所有景致都给比了下去!”
“说的是你雁荡的景致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美景!”
“但是‘笔墨留香淡泊八方才思.’却又作何解释呢?”
“啊!‘笔墨留香淡泊八方才思.’这是说但凡有游赏过雁荡美景的文人雅士,若想留下些笔墨时,却觉得才思匮乏!即便是穷尽了所有华丽辞藻,也无法描绘这怡人的景致啊!”那迎客的堂倌笑答曰。
“错.错.错.”
这时正有一身穿黄衫,手摇着描金扇的青年儒生从一旁过来。他听了堂倌所言,当即是摇头叹道“堂倌你误人矣!”
“余以为此句之意是指前辈雅士们留下赞美雁荡美景的诗篇,让后来的墨客们觉得才思匮乏,难以为继了.”
“呵呵.若不信时,你自己去看看雁荡楼上提留的墨宝,可有今人的笔墨吗?”
这黄衫儒生言罢是大笑着步入了酒楼内。
那堂倌听这儒生所言只是笑了笑,也未做何辩解。
逍遥子凤目微闭,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一扬手,让堂倌在前面引路而行。
当逍遥子一踏入雁荡楼的厅门时,他面容上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浮现而出。
逍遥子眼角的余光微微向大厅内东手边紧靠着窗户的酒桌扫了一眼,便随着堂倌来到了当间的一张酒桌旁坐下。
那靠窗的东手边酒桌旁坐着三男二女,那三男生得面目可憎,带着一身的煞气。那两女打扮的极为妖艳,一看便知是青【楼】中养成的风月女子
这三男逍遥子似乎是见过,好像是西北凉州府地域内的三名悍匪。
这三人是亲生兄弟,他们身上有一共同标志,就是三兄弟的左手均都多长了一指
逍遥子在六年前完成一单生意时,就遇见过这三人横生枝节。
若不是当时事主追着他,嘿嘿.这三人怕早就丧命多年了。
而逍遥子原本今日游湖是雅兴极高,又见雁荡楼外的楹联有趣,更是兴致盎然。
可一见了这三人身上带出的煞气和可憎的面目,当即是让他大感扫兴。
再看他们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言语粗秽,是更令人心生烦闷!
不过生活习惯各有所好,既然人家觉得如此甚好,逍遥子也懒得去看、去管。
他逍遥子又不是审判道德的判官,管这些俗世作甚!
叫了两壶当地的陈年佳酿,点了几个时令的菜式,逍遥子拉着熊治,一边侧耳倾听着大厅内飘来的丝竹弦乐,一边就在那里自顾自的喝上了。
这雁荡楼大厅内靠北的尽头,有个说唱的台面。
一名歌女正合着丝竹之音,轻舞罗裙,漫展歌喉的清唱着赞美此间美景的诗文雅句。
熊治自出生来,从未正儿八经地好好听过一支完整的曲目。
对于台面上歌女的清唱,他听得是如痴如醉。
听到了高兴时,他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好.好呀.唱得好极了!”
这满厅堂的众人被熊治这一嗓子,都弄得各个皆惊!纷纷是扭头望向了逍遥子和熊治。
“哎哟!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早有一旁的堂倌,一脸堆笑地跑到了熊治身旁,伸出手来躬身道谢不已。
熊治一见堂倌的摸样,伸手挠了挠耳边的发根,显出了不解的神情。
“堂倌,这赏银全记在账上,一会走时再一并结了.”
逍遥子望着熊治的那副摸样,是暗自好笑!他向那堂倌挥了挥手,让他先去。
“什么啊,什么赏银呀?”
熊治一脸疑惑的轻声追问逍遥子。
那堂倌原本是要转身离去,却听见了熊治的轻语追问。
堂倌心内暗道“却原来是个不明就里的人在喊好,那这赏银还作数吗?”
那堂倌再看了看熊治的这身行头,估计那赏银是悬了。
堂倌心头一动,忙返回身来冲着熊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大声道“客官想必是外来的旅人,这里的规矩是听得台上姑娘的清唱后,若是觉得可以入耳,能够打赏,那就高呼极好!”
“方才您听得尽兴,是连呼了三声极好,因此小的才前来谢谢客官打赏的赏银啊.”
“啊!听得尽兴了喊几声,还要出银子呀.”
熊治听后,不由得是挠着发根显出了一脸的窘态。
“嘿嘿.这世间真奇怪,没银子却偏要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唉.就是嘛.”
“喂.你瞧瞧他那身打扮,在看看他那张黑脸,就跟个田间地头的臭奴隶一样,就这样的货,那来的银子哟.”
“哈哈.”
听了熊治的低语之声,在看着熊治的穿戴,这大厅内的众人是纷纷议论开去。
而各种挖苦的话语、贬损的言词,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熊治被众人一番话语嘲弄,听得他是心头烦乱!
其实熊治酒桌上的包裹里银子大把。
不过那可都是师傅逍遥子所有的。
熊治觉得自己并非是这些银子的主人,因此不敢随意动用。
所以他耳中虽然灌满了污秽的言词,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是盯着逍遥子。
逍遥子原本就告诉那堂倌,说了走时一起结账。
没想到那堂倌深怕赏银打了水漂,想出了这么个恼人的法子出来。
堂倌这么大嗓门的一喊,无非是让熊治觉得尴尬,让熊治难下台面,以此来逼迫熊治掏出些财物来罢了。
逍遥子也是心头火气渐起,他正要发作时,那对细长的眉毛忽然轻轻一挑,转瞬却又压住了自己的火气。
因为一句略带戏谑的俏皮话,从通往二楼的楼道旁忽然传了过来。
“喂.黑小子,怎么会是你呀?”
“咦!你身边的总管呢?莫非他一人先回了‘雪云寨’?”
“唉.你们接了‘百盛镖局’的‘标的’,那任务完成了?”
一连串银铃般的话语,如齐射的连弩般冲向了一脸窘态的熊治。
逍遥子听了这熟悉的话语后,从酒桌下伸脚狠狠踢了熊治一下,随后是一伸手,把酒桌上的包裹往熊治身前轻轻一推,再冲熊治努了努嘴,眨了眨眼。
逍遥子那意思是告诉熊治,这银子是我的,也就是你的,你要用时,尽管用就是了。
熊治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不过这传来的话语声,熊治当然熟悉。
熊治扭头看向正从楼道里走出的娇俏身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呵呵呵.现在是大白天,我要作弄你时,也需等到你睡得像个猪头时在动手呢。”
伴随着连串的话语声中,夏芸现身在逍遥子和熊治的身旁。
“这位大哥是.”
夏芸猛然发现了坐在熊治对面的逍遥子,不禁被逍遥子俊美的容颜所惊扰。
“嘿嘿.在下姓严名正,只是外出求学的一介寒儒,幸亏路遇这位‘雪云寨’的熊治兄弟.却是巧了.我二人正好同路,因此结伴而行。”
“敢问小姐是那家的闺秀,芳名可否见告呀?”
逍遥子冲熊治眨巴眨巴眼睛,随后站起身来,向夏芸深深一揖。
“哦!原来是严公子啊,幸会幸会!”
“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只是喜欢在外游山玩水的江湖儿女.”
“我叫夏芸.”
“喂!他是我朋友,人家可是关外白驼山雪云寨的少寨主呢!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
“给你.这锭银子算是给台上那位姐姐的赏银了.”
夏芸伸手从兜囊中摸出了一锭银子,随手抛给了一旁的堂倌。
那堂倌慌忙接过了抛来的那锭银子,一边道谢,一边就要离去。
“哎哟!我怎好让你出银子犒赏那位姐姐呢,我自己来吧.”
熊治一见夏芸帮他出赏银,那怎好意思呢!
他慌忙伸手去酒桌上将那包裹抓起,随手就要解开来取出银子。
怎奈熊治今日见了夏芸后,人忽然变得有些个笨手笨脚了,解开包裹的双手,竟然有些不听使唤了
熊治慌乱中双手解开包裹的力量稍大了些,竟将那包裹扯破,顿时稀里哗啦如下雨般,滚落了一地的银元宝。
你若仔细看时,被扯开的包裹里,除了散落了一地的元宝外,竟然露出了一大沓银票
“咦!敢情是我们走眼了,这人竟然如此有财啊!”
看着满地翻滚的银元宝,再瞅瞅那包裹中显出的老大一沓银票,这满大厅的人,顿时被镇住了
逍遥子趁此是悄悄地环目四顾了一番,顿时便发现了暗藏的危机。
那三名凉州府的悍匪在看见了熊治露出的钱财后,那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见这三人眼神中放射的贪婪光彩,逍遥子心中明了,一场杀人劫财的阴谋,已经在这三人的心中萌发。
逍遥子的眼角余光还看见还有一位身着黄衫的儒生正满面含笑地盯视着熊治。
这人正是早先在门口帮着解读楹联的那名黄衫儒生。
逍遥子在门口初见此人时,就已经看出此人是属于身怀武技的江湖人物。
此刻再去看时,一时到分不出这人是好是坏了。
而这边的熊治在收拾好散落的银两后,本要支付赏钱,可夏芸不肯了。
熊治无奈,只得依了夏芸所愿。
熊治收拾好散落一地的银元宝,随后招呼着夏芸在酒桌旁坐下一道饮酒,算作是酬谢夏芸的仗义举动。
夏芸也不客气,落座后拉着熊治便海聊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