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玉回到客栈,满腹疑惑,找店小二要了盘棋,自个儿窝在屋里研究。
下午是最易疲劳犯困的,姬云玉撑着下巴瞥了门外一眼,对面屋里走出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快速走下楼,混迹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唔……”好困。
悠悠转醒时,她趴在桌上,冥邪站在她对面,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盘棋局。
“你怎么在这?”
冥邪没有回答她的问,“这个你自己弄的?”
“不是。”
她颇有些郁闷的看着这盘棋,“闲来无事,看看能不能像对面棋馆的馆主一样,三步让白棋解围。”
冥邪盯着棋盘上几颗棋子盯了很久,伸手动了三颗棋子,“这样。”
然后白棋奇迹般地解围了。
他解围的过程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她看了一天了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他好像才看了一下吧……
“这么精密的局,想必出局人必然下了不少功夫。”
姬云玉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这?!找我有事?”
“没事,只是想提醒你门没关好。”他指了指大开的门。
所以你就进来了?
姬云玉内心深深翻了个白眼,“哦。”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哦。”她说罢,便将门紧紧合上,回头再看了一眼那盘被结围的棋。
第二日,对面棋馆的小厮跑来邀她去棋馆一趟,说是公子请她过去喝茶。
姬云玉余光瞥见对面房屋大门紧闭,不作多言,跟着小厮去了棋馆。
“姑娘请。”小厮将她带到一个后院里,便退下了。
后院种了很多花花草草,时不时头顶还能听见鸟鸣。公子坐在轮椅上,摆弄着身边的花草。
“那盘局我昨儿琢磨了很久,终于明白如何解围了。”
“你知道了?”
“嗯!不信我可以下给你看。”
“不用了。”公子淡淡的笑道,望着门前高高的门槛。
姬云玉察觉到了什么,也不作声,静待下文。
“好想出去看看啊。”
“你没出去过?”
他笑了笑,指着那个门槛道:“我曾经好几次爬到了那里,差一点就可以出去,却总是出不去,因为那的门槛真的太高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就算,我翻过了门槛,也走不远,很快又会有人把我带回来。”
他先天缺陷,双腿自生下后从来没动过,被他那狠心的父母遗弃在了路边,又被这家棋馆的老馆主收养,渐渐长大后,还发现,这个孩子是个侏儒。
他从小便智力超群,五岁便能将孔明锁解开,被老馆主传授了毕生所学,做了接班人。
他现在是棋馆的摇钱树,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况且,他也走不了。
“你做什么?!”
因他是个侏儒的身材,姬云玉抱起他就像拎小鸡似的。
公子被抱出了门槛,姬云玉将他放在门槛上,回头又去将他的轮椅带出来,再将公子抱回轮椅上。
“带你走。”
“……”
一个明媚的早晨,一个高挑的女子推着一个矮小的孩子走出了生活了十七年的牢笼,在外面溜达了一圈。
公子很兴奋,对外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和喜欢。
第一次触摸到外面的树,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坐在普通的店面里吃着一碗再普通不过的云吞他都如尝山珍。
太阳渐渐西去,姬云玉推着他回了棋馆。
“今天真的很高兴。”公子意犹未尽地笑道,看着不远处棋馆前等候已久的家丁,笑容淡下了一些。
“没了双腿,不代表失去了和外界接触的自由。”姬云玉说道,“以后你想的话,叫上家丁,带你一起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不好。”
公子偏头微笑,“嗯。”
“到了。”
家丁接过公子,正要将公子带回去,公子伸手拦住,转身趴在椅背上,对姬云玉大喊:
“今天谢谢你了!”
姬云玉朝他挥挥手,进了客栈。
“我十七了,还有,我姓墨。”他喊完,已经见不到她的身影,有点小小的失落,但又不自觉的弯起嘴角来。
姬云玉回到客栈,冥邪点了一桌的菜,一个人坐在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闷酒。
这几天,她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说的无非就是玉无弦把持朝政,冥王被困宫中。
她虽然清楚玉无弦是受托替冥邪暂时打理朝政,却也难说他的心里是否有那么一些些野心。
“去哪了?”他每次喝了酒,人前一个样,人后又一个样,可不管是哪个样,她都很讨厌。
姬云玉看了看他,没吱声,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第二日,棋馆门前来了很多人,进进出出的往外搬东西。姬云玉挤开人群,问了旁人这是怎么个情况,才知道,棋馆要搬走了。
几乎是跑的,她去找了公子。
又一个黄昏,她和他坐在门槛外的阶梯上,看着徐徐下落的夕阳。
“听说你要走了?”
“嗯。”
姬云玉不说话了,两人沉默了很久,彼此保持着彼此的距离。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好像永远都无忧无虑的样子。”
“哪里可能真的有无忧无虑这种东西呢?”她笑笑。
两人继续沉默,直到佣人来提醒公子要启程了,公子回头问她: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最想要什么?”
“大概和你一样。”姬云玉朝他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
最想要什么?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要自由,现在呢?她想要什么,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她有些恋恋不舍的从空荡荡的棋馆里走了出来,见到门外的冥邪,他披着一件不厚的雪袄,站在那里等她。
“你在这做什么?”
“跟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