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娴笑了笑:“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无怪你不懂,乐文移动网皇祖母有个习惯,每至月中旬便喜欢至花园之中赏花,现下里是春日,御花园西侧的桃花阁花开正好。这些日子又刮的东风……”
凤九幽心里琢磨了一下,微一挑眉:“是这样,那又如何?”
祁娴又道:“近日刮东风,设若有人自高楼之上将纸鹤抛下,这纸鹤随风而走,自东向西,纸质轻薄,自然能凭风而飞,这么多纸鹤,说不定便有一只两只飞到桃花园了,不是么?我刚才就说过,皇祖母是发明这叠法的人,设若她见了这纸鹤,会不会好奇之下亲手去拆开来看呢?”
凤九幽拧眉,沉吟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肯定太后就一定看得出这之上写了什么吧?梅花篆已属难得,更何况这反手梅花篆呢?就算看得出写了什么,也得猜得出这诗中真意才行,似这丫头这般煞费苦心,真不知是意欲何为。”
祁娴听了凤九幽的话也不应声,反倒答非所问地抛出一句:“你可知道,太后跟先皇差了多少岁?”
凤九幽一怔,摇摇头:“谁会知道那个?”
“太后十五岁入宫,那一年先皇便是三十五岁了,拢共差了能有廿年。”祁娴笑笑,“太后既非先皇的发妻,又比不得宫里头入宫多年的后妃位高权重,又跟先皇差着这么多岁数,郡主就不好奇,为何太后能得先皇心意?”
凤九幽拧了眉,沉吟片刻:“总不过是年轻貌美,再一个是志趣相投罢了?这又有什么干系吗?”
祁娴将手中的纸揉成团,在指尖捻来捻起:“说的不错,但你可知道,先皇和太后与对方相投的究竟是什么志趣?当年太后入宫之时,乃是皇上亲自殿试,太后在殿上露了一首绝活,可巧皇上亦是这门技艺个中翘楚,两个人这便算是在对方心里留了个好印象……”
凤九幽的目光由不解变成讶然,她眼角膜一瞥那匣子,复又转头去望向祁娴:“这……莫非是……”
“不错,太后与先皇相投的志趣,便是这双手梅花篆了,到如今先皇虽殁,太后却还没忘了这门手艺,时常便叫夏长寿服侍着练上一阵子,这等闺房意趣太后自然不会拿出来与人细说,是以外人多不晓得,不过在宫里倒算不得是什么秘密。至于那诗谜……太后是何许人也,能连个字谜都猜不出?”
“原道是如此……以纸鹤吸引太后注意,以反手梅花篆保密更兼博得太后好感,这字谜也是瞒得过旁人瞒不过太后……这计策倒也算是不错了,但不知你又为何说她是误了?”
祁娴淡笑:“这个嘛,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了,那丫头只道太后身边的人都认得这纸鹤,却不料那一日夏长寿跑肚,只遣了个小太监过来听差,那小太监偏又是个没见识的,捡了个新鲜纸鹤,还只当是孩子玩意儿,不知道呈给太后看,倒拿来讨了本公主欢心……我跟那丫头却是不对付的,自然当给她添堵!”
凤九幽忍不住一笑:“好一个天意弄人!”
与此同时,凤家客房书斋里。
“这情报上说,南诏王族又在收拾行装,好像又要出使……媺滢,你以为呢?”凤九歌抖了抖手上的一张素笺,沉吟了片刻,抬眸望向一旁的叶棠花。
这许些时候凤九歌一直在书斋里处理暗卫传来的消息,叶棠花在一旁无聊,拈针绣着一朵芙蓉花,闻言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秀眉一挑:“他们回来了能有一个月?又走?”
“我也不明白这个,两国之间就是再亲厚,也没有说两个月内连续出使的道理……”凤九歌摸着手上的纸,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可知道他们出使的借口是什么?”
“细作说是借口要探望宝珠公主,这借口真可谓是拙劣了。”凤九歌说罢,不屑地哼了一声。
叶棠花不语,半晌方勾起唇角笑笑:“虽不知真相为何,不过还真该道一句来得好!”
“哦?怎么说?”凤九歌被叶棠花的态度勾起了兴趣,笑着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
叶棠花放下手头上的针线,将针收好方回头看了凤九歌一眼,弯起唇角:“你当真不明白?”
凤九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求娘子解惑!”
“装傻充愣……”叶棠花垂眸轻笑:“探望宝珠公主……这借口虽是拙劣,但却正好打在了皇上的软肋上,南诏莫名其妙地再次出使本就会引起南燕警觉,可偏偏他们打的又是探望宝珠公主的旗号,这借口虽然拙劣但却足够光明正大,探望宝珠公主自然无可厚非,可南燕这‘宝珠公主‘焉是见得人的?”
“媺滢的意思是,南诏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宫里宝珠公主被调包的消息,所以才打算打皇上一个措手不及?”凤九歌笑笑,却忽地想到了什么,脸色为之一变。
与此同时,叶棠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颇有些难看。
能告知南诏,宝珠公主被掉过包的人,定然是宫中的人,而且必定是祁敬之的心腹,这个范围已经相当的小了,而知道宝珠公主被人掉过包,但却不知道凤九歌已经将人换了出来的人……
“不会吧……”叶棠花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可、他不像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啊!”凤九歌亦是一脸震惊,但却还勉力在说服自己。
“也、也不一定就是他,还有可能是西辽那边啊,也许是西辽对咱们怀恨在心……说不准,是宫里头萧嫔不知怎么的知道了这件事……”叶棠花罕有地有些手足无措,她咬了咬牙,又摇了摇头,“总之,不能就凭这个就这么怀疑他……”
“媺滢,你这话反而让我更怀疑他了……你前些日子被困在宫里并不知晓,其实萧嫔早已被皇上打入冷宫了,况且西辽那边根本无由知道调包的事情……”凤九歌苦笑着摇了摇头,复又叹了口气。
“可是,这么做对他毫无益处!他借南诏之力给南燕难堪,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叶棠花瞠目呆愣半晌,不由怫然。
凤九歌见叶棠花这般激动,知道此时说不动她,也只得罢休:“罢了,且看着吧,横竖南诏便是去了也讨不了好去的,不过如今南诏来了这么一手,咱们该如何是好?南诏皇族既然要再次出使,咱们留在凤家也做不了什么,若是让他们到了京城,再通过萧家跟西辽那边攀扯上,事情只怕就麻烦了。”
在这一点上,叶棠花想的倒是跟凤九歌相同,那泄密的人究竟是谁倒还不着急查,如今这南诏的问题已经摆在了眼前,总得先把这迫在眉睫的事情解决了才是。
想了想,叶棠花转眸看向凤九歌:“那凤谨乐手底下现在有多少人,又有多少能进入南昭国的?”
凤九歌想了想,摇摇头:“不好说,明面上并不多,可暗地里……穿云山密道山洞多如牛毛,这老狐狸留了多少后手,谁知道呢?”
叶棠花抿着唇点点头,眸间闪过一丝决然:“既然这南诏皇族现在是让咱们怎么看怎么生厌,那还是尽早除去为好,一则替南燕解后顾之忧,二则断西辽一臂,三则服旁支之心……那凤家旁支既然能攀上南诏皇族,必然是有自己的办法偷偷进入南诏,咱们何不把南诏皇族要出使的消息透给那凤谨乐?凤谨乐报仇心切,知道有这样好的报仇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凤九歌先是一愣,继而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你这丫头,何时变得这般手辣心黑了?我还道你想要捉活的呢,都叫愁眠准备好捉人的绊马索和陷阱了。”
有那么一瞬间,叶棠花想起了前世那些在她眼前匆匆经过的难民,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们这些人,死了也不冤。”
凤九歌点点头,复又笑了笑:“把消息透给凤家旁支,让他们跟南诏皇族自相残杀,咱们坐山观虎斗好了。”
叶棠花颔首,眸波流转,指尖复又在身侧的桌子上敲了敲:“光观虎斗可不行,难保那凤谨乐会不会想要一箭双雕……”
凤九歌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看紧了南诏皇族,绝对不能让他们死在南燕的土地上?”
叶棠花打了个哈欠,跟凤九歌说了这么久正事,有点累脑子,她揉了揉额角和眼睛:“正是这话了,南诏皇族若是死在南诏,南昭国王只能自认倒霉,但一旦让他们死在南燕,那整个儿南燕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反正别让他们脏了南燕的土地就是了。”
叶棠花话音刚落,敲门声蓦地响起,继而凤韵仪温柔地声音传来:“王爷您在吗?不知您现在可有空闲?韵仪炖了上好的燕窝粥,您吃一点歇一歇吧?”
凤九歌愕然看着叶棠花的眼神一瞬间便从困倦迷茫变得薄怒,心里不自觉地开始有点儿心虚,他吊着这个旁支的小丫头,不过是为了情报而已,他可是一点儿对不起媺滢的事都没做过,媺滢可别迁怒了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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