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高阳除了垂泪之外别无他话,叶棠花勾唇笑意清浅:“既然朝上无事,那清商也该回去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呢?”
“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也不必这么急着出去的,太后近些日子时常惦念清商,若是让太后知道清商入宫却不去看她,只怕要怪罪朕呢,清商不妨去慈宁宫稍坐片刻?”祁敬之沉吟片刻,笑道。网值得您收藏。。
叶棠花愣了一下,也只得应下了:“清商遵命。”
祁敬之唤了个小太监来,领叶棠花到慈宁宫去,待叶棠花离开之后,祁敬之的脸霎时间冷了下来:“韩相,你可真真是好学识,好忠心哪!”
韩高阳脸色一变,急忙伏地请罪:“陛下,臣也只是一时糊涂,臣脂油蒙了心,做出这样蠢事来……请陛下治罪!”
“治罪,朕当然得治你的罪!你身为文官之首,却全然不将朝廷脸面放在心上,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闹什么尸谏?亏你做得出来……好,你不是喜欢谏事吗?朕今日就成全了你!传朕旨意,左相韩高阳甚喜风闻奏事,今调其为御史中丞,归御史台治下!”
韩高阳听见自己从一品的左相一下子成了从三品的御史中丞,愣了一下之后便脸色惨白,两眼一翻咕咚栽倒。
“来人,传太医给韩大人治治!哼……”祁敬之犹怒气未消,一面又看了看叶远志:“说起来,叶卿家,李大人的折子上还说了你曾说过‘家法大于国法’这话,可有此事啊?”
叶远志高兴了半天,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脸上的笑登时就凝固了,回过神来慌忙请罪:“陛下,臣当时亦是受那李氏蒙蔽,一时间不辨善恶,竟对亲生贤女口出不慈之言……陛下,臣有罪!”
“呵,叶卿家不必自责,是人么,总有脑子糊涂的时候。倒是多亏叶卿生得贤女,要不然我南燕礼部尚书的家里,还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呢。”祁敬之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眸色一冷。
“陛下……臣、臣知罪!臣实在不该听信李氏妖言……”叶远志吓得浑身一抖,忙低下头抖了抖。
“这倒还罢了,朕怎么瞧见这折子上写着,李氏曾言,你还受贿了呢?”祁敬之又扫了叶远志一眼。
“陛下,萧大人所赠不过古玩字画,臣与萧大人乃是兴趣相投,并无受贿之事,臣家道富足,又何必受贿呢?”叶远志咬了咬下唇,心里又将李姨娘恨了个翻来覆去。
“原来是这样?”祁敬之盯着他看了半天,冷笑了一声,不再追问了。
另一边,当叶棠花到达慈宁宫的时候,正撞见祁毓也在里头陪太后说话,二人相见顿时一怔,倒是太后坦然地笑了笑:“哀家今日无聊,就宣毓儿来说话,没想到清商也来了,当真是巧的很,快坐吧。”
“谢太后。”叶棠花心里头别扭之极,可又不能不从命,勉强笑了笑,捡了下首的一个位置坐了。
“说起来,清商今儿是为了什么进宫的?”太后端起茶盏抿了抿,笑道。
“回太后的话,清商今儿让韩丞相给参了一本,皇上宣清商前来自证清白。”叶棠花垂首一笑。
“这韩丞相想什么呢?没事儿乱上折子。”太后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好。
“韩丞相说清商败坏礼教呢,因为清商昨日将父亲的一个通房丫头告了。”叶棠花又笑道。
“告……通房丫头?这是怎么个意思?”祁毓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个通房丫头有什么好告的?好了就留着伺候,不好了撵出去不就完了?
“殿下有所不知,那李氏斑斑恶迹已经触犯了国法,绝对不是能够在叶家自行解决的事情了,因此清商才将其扭送官府,不料却引得韩大人大怒。”叶棠花垂首道。
“好了,这些前朝政事哀家听不大懂,咱们且说些别的吧。”太后笑笑,转头望向祁毓,“毓儿,你前些日子不是得了一对儿大忽雷小忽雷吗?正好清商在此,何不就让她试试呢?”
祁毓愣了一下,继而应了声是,想了想又道:“只是今日不曾料得县主在此,这两件宝物还放在东宫,不曾一起带来,这……”
“不妨,命个人取来就是了。”太后说罢,回头示意夏长寿道:“去东宫把大忽雷和小忽雷取来。”
“大忽雷小忽雷乃是至宝,清商笨手笨脚,只怕伤了宝物,还是算了吧?”叶棠花越听脑袋越乱,这祖孙俩又想做什么?
“县主若称得上笨手笨脚,那这宫中当真没有灵巧之人了。”祁毓抿唇一笑,神情是罕有的温和。
“太子殿下谬赞了。”叶棠花无法,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
太后的意思其实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实在接受不了,就算有充足的理由,祁毓还是算计过她的,对于一个算计过她的人,她不去计较已经很不错了,凭什么还得给祁毓管着一大摊子破事啊?再说了,叶家的事情已经是一团乱,可这后宫比起叶家来简直就是阿鼻地狱,她犯得上天天在宫里折磨自己么?
祁毓瞧着叶棠花今日的装束,当真是华艳之极,这丫头天生就适合穿红色这样贵气的颜色,若是能着上大红色的凤袍……
他脸色一红,忙扭过头去假装不在意,却正好将自己泛红的耳根送进了太后眼里。
太后让祁毓的表现逗得一乐,这傻小子,喜欢了总该有些表示才是吧?就这么偷偷脸红,就能得到叶棠花的心吗?女子是要追求的,不是相敬如宾就能成的!
夏长寿此时已经回来,带来了大忽雷小忽雷两件宝器,饶是叶棠花已经有了双凤琵琶,见到大忽雷小忽雷也不由得赞叹一句,几百年的古物了,瞧着竟还是华贵非常,看材质也极其不凡,竟辨不出是何木所制。
“清商不如试试?”太后笑着示意夏长寿将大忽雷递了过去。
叶棠花只练过琵琶,并没练过大忽雷,但都是带弦的,也有相通之处,她接过来略试了试音调,便即兴弹了一段小调,不算天籁,倒也顺耳,她弹完之后,顺手将大忽雷交给夏长寿,让他还给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笑道:“清商果然灵秀,这没学过的东西也弹得出来。”
“您谬赞了,不过是随手拨弄的罢了,乍一听还算入耳,仔细琢磨便不成个样子了,术业有专攻,清商毕竟不是学这东西的。”叶棠花笑了笑,垂眸意有所指。
太后一愣,继而心里便有些纠结,想了想笑道:“这也不妨的,清商今年不过豆蔻之年,便是现在学起来也来得及呢。”
“心不在此,便是学起来,也终究无法登峰造极,虎头蛇尾的,反倒可惜了这宝器,太后如果真心喜欢这大忽雷,何不找一个比清商更合适的人来学呢?”叶棠花笑道。
太后叹了口气:“说得轻巧,如今又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呢?”
“京中贵女无数,并不是只有清商一个人能够驾驭大忽雷的,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只要太后有心,一定能找到那个人呢。”叶棠花垂眸回答道。
前一世,太子妃之位其实是韩依柔坐了,可这一世,韩依柔的太子妃之位让她给搅黄了,现在祁毓的终身她也无法断言,但不论如何,她是不会同意的。
她干嘛非得给祁毓管着他未来的青楼?
“大忽雷乃是至宝,哀家又如何能放心将它交给一个不了解的人呢?何况此宝原是毓儿的,若是毓儿不中意的人,哀家也不好强行做主啊。”太后笑了笑,示意夏长寿将大忽雷送到叶棠花面前去。
“既然是至宝,又岂可草率做主?太后娘娘还请三思。不了解可以变得了解,其实清商和殿下相识也并不很久,还谈不上什么中意不中意呢。”叶棠花并没有接过大忽雷,而是朝太后笑了笑。
太后犹豫片刻,扭头望向祁毓:“毓儿,这大忽雷除了清商县主,你可还有什么能送的人选么?”
祁毓摇摇头,微笑道:“京中能配得上此宝的,除清商县主之外只怕再无他人了。”
“清商你也听到了,毓儿是真心相赠,你又何必执意推拒呢?难道大忽雷这等宝物,你不想要么?”太后又望向叶棠花,眸间竟似有了些许恳求。
叶棠花不知道太后为何如此恳求,但还是据实答道:“大忽雷虽是宝物,却不对清商的胃口,清商所学乃是琵琶,琵琶与大忽雷虽然相似,到底不同,乍一看也许清商能勉强胜任,但时间久了,定然会出差错,到时候毁了宝物,清商自己又如何过意得去?况且想要大忽雷的人何其之多,清商没信心一世相携,若是为此物闹得天翻地覆又当如何?宝物虽好,清商仍要说一句敬谢不敏,求太后恕罪。”
“县主究竟如何才肯接受这宝器呢?只要县主发话,本殿自然玉成。”祁毓咬了咬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叶棠花面前。
“殿下想将宝物赠与清商,不过是因为见清商是此刻最合适的人罢了,但殿下又焉知将来不会有更合适的人呢?若是将来真的出现了更合适的人,到时候清商得而复失,岂不哀怨?还望殿下三思,此宝的归宿并不急于一时。”叶棠花也站起身来,躬身道。
太后叹了口气,眉间愁色更甚:“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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