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稔地拿起梳子给他梳发,小心翼翼地不扯断一丝,束发时,仍然是那一根雕刻着梨花白的简单簪子,和他头上用的一模一样。
“一直没问你,夫君,这簪子是你自己雕的?”冰舞泄气。
却是没再追问昨晚的事了。
他得意地笑:“那当然,除了娘子身上穿的衣裳,全部都是我亲手为娘子做的呢。”
除了衣裳,还有啥?
梳好了发,他又拿起眉笔。
细细的给她画眉,额心上的梨花白在他巧妙的点缀下,是从没有过的耀眼。
一切收拾妥当后。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情骂俏,每日都上演的戏码。
他缠着她要。
她自然不肯,随便还咒他早日精尽人亡。
见他还不死心,冰舞眼眸转了转,软声道:“有些饿了,夫君,我们去弄些早膳罢?”
他妥协,“好。”
她笑:小样,和我斗?
蹦蹦跳跳的走到门边,拉开门,冰舞原本的甜笑,在见到那一袭尊贵不凡地紫衣时,变成了灿烂的能和向日葵媲美的假笑。
“顾少,真早啊。”
她抬起手,敷衍地打了个招呼。
顾朝曦就站在大院的树下,慵懒地倚靠着树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不早了,舞儿,只是你太晚了。”
他的双眸很幽深,让不猜不到在想什么。
不在意的撇撇唇,冰舞侧头望向身边的十艳,柔声道:“夫君,我们走吧,去厨房看看。”
十艳眨眨眼:“好,要吃娘子亲手做的糕点。”
“嗯,做给你吃。”
说着,冰舞却没有动。
眼角余光下,顾朝曦一脸妖娆笑意。
冰舞忍不住开口讽刺:“顾少,您真淡定,我佩服。”
她都给他戴那么大帽子了,他怎能还如此淡定?其实,他不爱她,否则怎能如此淡定?
顾朝曦反在身后的手捏成拳头,脸上还是云淡风轻,勾起的唇角,妖娆而妩媚:“没办法,谁让我这么爱你呢?就算你不贞不洁,就算你和别的男人有染,我还是想要娶你。”
冰舞翻了个大白眼。
“就算我给你戴了那么一大顶绿油油的帽子,你还是要娶我?”
“娶。”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不得到你,我是不会死心的。”
这一句很轻。
可……他说的却是大实话。
“得到了就能死心?”冰舞眯着眼,灿烂地笑着反问:“你喜欢我么?”
“喜欢,怎会不喜欢?不喜欢我娶你作何?”顾朝曦的回答不假思索。
冰舞轻笑:“你喜欢我什么?”
“什么都喜欢。”
“那到底是喜欢什么?”
“我说了,什么都喜欢。”
冰舞不死心的继续问:“顾少,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顾朝曦闻言,冷冷一笑:“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怎么样,你能改吗?”
吐血!
冰舞本是恶作剧一下顾朝曦,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的回答这么地……绝!
绝得她无语。
冰舞无奈地看着顾朝曦,丢了一个大大的卫生球给他:“你行,你果然是无人可敌的顾少,我认输,我斗不过你。不过……若想要我嫁给你,那你还是去做梦比较实际。”
“梦?”顾朝曦咀嚼着这个字,轻声呢喃:“我已经很久不曾做过梦了,若真的能在梦中娶你,我愿意一梦千年。”
好深情。
可惜,有人呲之以鼻。
冰舞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耳畔一句冷淡阴沉地话打断:“娘子!”
声音这么冷?
冰舞被吓了一跳,侧过头,注视着一脸不悦的十艳,下意识地问:“怎么了夫君?”
十艳见他们你来我往地说话,早就不爽了。
此刻见她问他怎么了,不仅蹙起眉,眼中射出阴鸷的光芒:“你还记得我是你夫君?我饿了,娘子,我要吃饭,去给我做饭!”
“我只答应给你做点头。”莫名其妙的凶她?
十艳不依不饶,声音愈发阴冷:“我要吃饭,我就要吃饭,你去给我做!”
“我……”见他嘟起唇,眼眸中闪烁着委屈,冰舞吞下咒骂声,不仅想气又想笑。
吃醋喔?
破小孩在吃醋?
“好,我去给你做,我们现在就去。”拽上他的手,冰舞拉着他就走。
“吃醋就吃醋嘛,找什么借口吃饭?”哼了一声,冰舞笑语晏晏,“夫君,你这么别扭做什么?吃醋直说不就行了?你就不能说明白点?不让我和他说话就好了……”
反正她也不乐意和顾朝曦说。
十艳板着脸,脚下跟着冰舞,一刻不停地往厨房走:“我吃醋,我就吃醋。娘子慢慢答应过我不和他说话,现在却又和他说话了,娘子,你说话不算数,你欺负我!”
“我欺负你又怎么了?我就喜欢欺负你。”
十艳委屈,很委屈很委屈地撇撇胭脂红唇:“娘子不准再和他说话了,回头,我让娘子欺负,让娘子压十次,哦,不……压一百次也行……”
冰舞踹了他一脚:“想得美,我压你,和你压我,你以为区别有多大?破小孩,学坏了喔?”
“娘子不气,我只对娘子坏。”
冰舞哼哼唧唧:“难道你还准备给别人压?对别人坏?”
“我只对娘子坏。”十艳一脸认真。
“这还差不多。”
冰舞和十艳到是走了。
顾朝曦站在树下,望着两个人相携而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视线中,女子一袭似火红衣,愈走愈远。
最终,消失在转角。
等顾朝曦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眸微撇,只见周围的丫头和小厮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
同情?
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
眼角下一滴红色泪痣,妖娆妩媚,似坠非坠。
这么大了,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么多人同情。他讽刺地想,脸上笑容却更加雍容。
捏紧手中折扇,出了府门。
上了红色轿子,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顾府。
路两旁,跪倒一大片人。
顾朝曦目不斜视,视若无睹地走进去。
等他走远了,众人这才敛着呼吸站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随即,面面相觑。
“顾少心情不好唉?”
“是喔!”
顾府别院种了许多风流树,远远看去,桃红点点妆成,一片绯色桃花。
顾朝曦卧在风流树下的软榻上,以手支着下颔,睫毛半卷,眼神妖娆而妩媚,他慵懒地勾起嘴角,浅笑,笑容美的像昙花。
视线中,有个女子,一身似火红衣,风姿卓绝,手上端着茶杯,步步生莲,缓缓走来。
他半眯起眼,洛冰舞的脸和眼前的女子重叠。
尤其,两个人额心的梨花白,一模一样。
随即,顾朝曦甩了甩头,甩去了洛冰舞的影子。
“……颜儿,这身红衣果然适合你。”他笑,笑容美的像吃人的食人花。
独孤颜端着茶杯慢慢走过来,素手上艳红的蔻丹衬着白杯子,显得分外妖娆好看。
她开口,声音很轻:“顾少,喝喝看吧,你最爱的银山雪峰希望能缓解你不甚美好的心情。”
“你如何看出本少心情不好?”
她看他一眼,很淡:“你的笑容,比平日里还要艳丽。我相信,这顾府,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此刻的你心情很不好。”
“自作聪明的家伙。”他冷嗤,笑容却没卸下来:“独孤颜,知道我为何心情不好吗?”
她不说话。
许久,他也没开口。
她于是放下茶杯,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力道重的仿佛要卸下她的胳膊。
“顾少?”
独孤颜有些惊慌。
他笑,睥睨着她惊慌的双眼,笑容艳丽绝美的教人窒息:“他上了我未婚妻,你说,我是不是要上了他的准老婆?”
“他……上了你未婚妻?”
她仿佛不能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含在舌尖,一直咀嚼。
甚至,连手臂上的痛都忽略了。
怎么可能呢?
她的……夫君?
“对呢。”顾朝曦在她轻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肯定道:“他上了我的未婚妻,你的夫君,上了我顾朝曦的未婚妻,我就站在门外听着呢。想知道你夫君有多爽么……呵,你说,我要不要将你上了?”
她终于回神,看着愈靠愈近的脸。
呆呆的,不知道反应。
他勾起她下颔,见她双眼漠然惊慌,表情木讷,张口,在她唇上重重一咬,咬出血痕。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着,他动手去扯她衣裳。
她突然伸手,隔着衣裳握住他的手,愣愣地摇了摇头。
“不要。他上了你的未婚妻,你去找他,去找他,和我没有关系。”
“可他是你夫君!”
“夫君?”她还在摇头,笑容艳丽,眼中写着惊痛:“我的夫君怎么可能会和别的女人?不……你一定认错人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夫君,我夫君不会认错人的,他不会!不会的!”
顾朝曦嘴角一挑:“你那么肯定?”
独孤颜点头。
顾朝曦放开扯她衣裳的手,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你们竟都是些傻子么?枉我顾朝曦还要跟两个傻子抢人,委实可笑!”
独孤颜拧起眉,不解他为何笑的如此癫狂。
“顾少?你在笑什么?”
笑声回荡在别院,竟是少有的愉悦。
笑了许久,许久他才停下笑声,只是胸膛有些喘:“我在笑你们傻。颜儿,你那么确定你的夫君不会爱上别人么?听济真随缘大师说,你们这一对怨偶几千年了呢。”
“几千年,早已物转星移,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他不会找错人?不会爱错人?他若没有找错人,此刻我的未婚妻该是躺在我的臂弯中任我疼、任我宠,而不是被你夫君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