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易国之后,被抓来的人就一天天地迅速少下来,想来都被卖了出去,越有价值的留在越后头,比如女人和小孩。
吴玉和几个年轻姑娘一起是最后一批,和她料想的一样,贩卖地点是青.楼。
她被卖了三十二两,是这几个姑娘中最便宜的。
这家青.楼叫做“花香楼”,名字有点土,位于花街最尾,规模实力在整条花街中属中等偏下,基本上就靠着几个头牌招揽熟客,所以急着推出新人,从黑的白的各种渠道购进姑娘。
刚买来的姑娘统统被扔进小黑屋关个三天三夜,等力气饿没了,气性磨光了,再拉出来,根据资质(脸)划分三等。最下等的做丫鬟,不过一般来说除非长得实在上不了台面,不会把买来的姑娘浪费在做丫鬟上;中等就是长相一般,年纪偏大的姑娘,花个两三天调.教一下,直接推出来接客,能收回来多少本就收回来多少本;上等则是那些长相中等以上,比较年轻,或者有一技之长的姑娘,会花上大约一两个月时间调.教+培训+包装,然后以公开拍卖首夜的形式推出来,从小有名气一步步走向头牌。
吴玉在其中就处于比较尴尬的情况,这张人面差不多中等姿色,但十七岁对于青.楼行业的雏来说实在不算年轻,她自己的脸倒是可以装装嫩,这张脸就不行了。而且撇去脸不谈,她的身材也充其量中等水平,衣服一包几乎没有魅力点,也就讨那些偏好娇.小玲珑型客人的喜欢,不符合来逛窑子人的大众审美。
她只好展示了自己的琴技,勉强被划分到待包装那一拨姑娘中。
因为比起其他卖进来的姑娘,吴玉表现得相当驯服,但又不是那种对人生绝望麻木了,反而隐隐表露出立志成为头牌的勃勃野心,所以老鸨对她比较满意,看她不像看其他姑娘那么严,她因此能顺利地潜入账房,花了三个晚上把花香楼近一个月的账目翻了一遍。
她发现买进姑娘的账目做的很随意,和其他乱七八糟的账目穿插在一块儿,而且卖方也很杂,除了来自秦国的商队,还有蒙黎国、西汝国等地的客商,当然最多的还是易国本地贩卖。
这真是……
然而花香楼只是一个贩卖点,和那些真正贩卖人口的人交集不多,她翻账簿眼睛都翻瞎了,才发现一个疑似接头人——谭五爷。
于是她就开始蹲守这个谭五爷,谭五爷是花街的常客,却不是花香楼的常客,来也只找一个固定的姑娘,这姑娘前凸后翘大长腿,想来是谭五爷的固定审美,吴玉好几次打扮得美美的从他面前走过都被当做空气无视了。
她不得不改变策略,曲线救国——先接近谭五爷常找的这个姑娘,然后再想办法和谭五爷套近乎。然而这姑娘敏锐得很,吴玉不过偷瞧了谭五爷几次,就被划分为自不量力想抢客人的臭妮子,臭骂一顿后再不准她靠近。
这下子,怕被抢客人的姑娘和那些自命清高的姑娘都把吴玉当做敌人。
只有老鸨对吴玉十分看好。青.楼老板最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能赚钱的。什么样的姑娘最能赚钱?除了基本硬件条件外,当然是臭不要脸豁得出去。
于是老鸨对吴玉越发重视,培训课程从早排到晚,吴玉因此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蹲守谭五爷以及账房翻账本。
调查没有进展,她只好先把秦国内部涉及到的人口贩卖点一一记录下来,藏好了,等回国以后再呈报皇上。
半个多月过去,调.教初现成效,已经没有姑娘哭着闹着要自杀了,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艺短时间跟不上,但喝酒聊天合.欢的技能已经上得了台面,也就是说接客没有问题了。
老鸨开始给新进的姑娘取花名,吴玉作为表现突出者,得到殊荣——自己取花名。
“莲花。”
“为什么?”
她羞涩一笑,“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老鸨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摇头,“取个贴合气质的,我看就金银花吧。”
“……”这种没眼光的老鸨,花香楼早晚要破产。
眼看离被推出来接客的日子越来越近,勾搭谭五爷又不上钩,就在吴玉考虑着是不是干脆离开花香楼,直接去夜访谭五爷住所的时候,某天早上老鸨突然急吼吼地把所有人聚在一块儿,贪婪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点出近一半的人,叫她们立刻回屋梳妆打扮。
吴玉也在点名之列。
她很清楚,这种大阵仗十有八.九是被叫去大户人家玩乐,人多尺度也大,只要放得开,不仅拿到的赏银多,还能借机攀上大客户,大部分青.楼都喜欢接这种生意。
吴玉一边磨磨蹭蹭地走,一边在心里吐槽花香楼的老鸨不懂行业规矩,哪有让还没□□过的姑娘直接出去接客的,没有长远目光。这样一是少了姑娘首次登台亮相的环节,姑娘起始知名度低,日后很难打开市场;二是把还没见过世面的姑娘直接扔进“酒池肉林”中,也不怕她们吓出心理障碍,回来后就成了疯婆子。
要不是手头没钱,她真想买下这花香楼,狠狠改头换面一番,打造成秦国在易国的一大据点。
“快点快点。”
“哎呀,不许用我的胭脂,可贵了。”
“滚开,这是我的镜子。”
“谁有梳子?我的断了快借我!”
……
每间屋里都闹哄哄的。
新人没有独间,吴玉作为花香楼的大众敌人,很识趣地没有插进室友群中树靶子,等她们差不多梳妆打扮完了,才走上去捡了些“残羹冷炙”往脸上抹。这些胭脂水粉质量奇差,不仅涂抹的效果不好,对皮肤伤害也大,好在不是自己的皮肤不心疼,她画了不浓不淡不出彩的妆,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去。
老鸨这时才把今晚的安排告诉她们。
“今天是薛小公子的生辰,薛小公子是王都过来的大人物,薛府别院叫了咱们花街六成的姑娘过去,你们都给老娘长点心,别被隔壁楼的妖艳贱.货比下去了!”
这话并没有鼓动起大家的士气,毕竟她们一直被隔壁楼的妖艳贱.货压得没有翻身之地。
但是老鸨雄心万丈,拿出了压箱底的秘密武器——暗金色肚兜加粉色薄纱。一一分配给挑出来的姑娘。
姑娘们全羞红了脸,这穿了不就和没穿一样吗?床笫之上和客人增加情趣没什么,可大庭广众下这样穿……她们还没有这样的厚脸皮。
捧着肚兜薄纱两件套的吴玉同样无语凝噎。好吧,如果大家都穿了她也就穿吧,反正她的身材一点也不出彩,穿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虽然真的很羞耻。
她要收回前言,有这样的老鸨在,花香楼早晚大放异彩,登顶花街!
薛小公子从王都回来不久,秉性还不为人知,老鸨就花了半个时辰给姑娘们科普通常达官贵人府上的常有玩法,让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
“我、我不想去了……”
“我也是……”
“我也……”
老鸨一个眼刀扔过去,所有姑娘都不敢吭声了。
“瞧你们这点出息,告诉你们,入了咱们这行,想保全自身是不可能的,趁着年轻豁出去,拿到手里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又花了小半天洗脑,终于在夜幕降临前,威逼利诱所有姑娘都乖乖换上两件套,坐上前往薛府的马车。
一辆马车挤十个人,车内混杂着各种刺鼻的香味。吴玉缩在角落,几乎把整张脸埋进白术的香囊中,才没被熏昏过去。
薛府别院是当地有名的建筑,据说当初建造耗资千万。朱墙黛瓦、小桥流水、昼夜不熄的琉璃灯……说是浓缩型的皇宫也不夸张,内部奢华程度甚至比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玉一边感慨着私建这种东西居然没被逮起来,一边在脑海中过滤筛选易国有名的“薛”姓大户。有如此大的财力以及如此大的胆子,一时间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她决定了,等进了薛府就找个机会跑路,现在的情况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实在找不到线索她就先回秦国,最起码先把国内的人口贩卖据点连根拔起。
到了地点后,花香楼的姑娘们立刻被薛府下人毫不留情地赶下马车,面对衣着暴露诱.惑的众姑娘,下人们出人意料地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像驱赶羊群一样赶着她们往别院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