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久岚与祁琏四目相对。平板电子书两人皆怔忪。
而后箜久岚先笑了,“这不是祁侍郎吗?怎么也来这里赏花?”
祁琏淡淡道:“连三皇子都回来了,在下来观赏美景更在情理中。”
气氛诡异地僵持。
箜久岚虽然是笑着的表情,但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对待祁琏的态度也不像寻常同窗间该有的友善,倒有点争锋相对的意味。
而祁琏的态度始终礼节有余,敬畏不足。
“真没想到……”箜久岚说着,忽然注意到祁琏身后一片裙袂,侧走两步,便看见躲在祁琏身后的小身影。“带你家妹妹来赏花?倒是好心情。”
吴玉立刻不开心了。
谁是妹妹了?哪只眼睛看见她是妹妹了?
祁琏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出她眼底的不满之色,微微叹了口气,给她正名,“这是我的未婚妻,吴府二小姐,吴琉璃。”
箜久岚的惊讶难以掩饰,“你竟然……哈哈,我还以为最终会是你,没想到啊没想到!”哈哈大笑着和祁琏擦身而过。
祁琏神色漠然。
吴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看样子祁琏和蒙黎国三皇子该是故交,但交情淡淡,听闻她是祁琏未婚妻时的态度有异。
该怎么形容呢?
一分诧异,一分不解,一分释然,以及,七分嘲弄!
祁琏的神态也不正常。
她有一种被隔离在外的焦虑和无措。
眼前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即将成为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但是她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只知道他的名字,他是她的未婚夫,他曾是姐姐的未婚夫,甚至于他的身份——侍郎,也是刚刚才知晓的。
更令她不安的是,他似乎也从未了解过她,只是一味地以礼相待,遵循着未婚夫妻间循序渐进的情感脚步……
她脑中隐约得出一个结论:他或许是个好夫君,但他并不喜欢她。
当然,也许她也不是那么喜欢他,但是她是认真地把他当做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愿意付出整颗心来和他慢慢培养感情。
她相信日久生情。
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认识到她是一个优秀的女孩,相濡以沫共同走过一生。
但这份相信,现在似乎有了小小动摇。
他真的会喜欢上她吗?
就算她努力让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究竟不是金子,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上她。如果祁琏正是这些人之一……
她不愿意深想。
没有女孩子不期待一段浪漫的恋情。
她不想伴着一段寡淡的情感终其一生。
哪怕和她相伴的人再优秀。
“琉璃?琉璃?”
祁琏的呼唤打断她的思索,她仰头甜甜一笑,“祁公子什么事?”
“兰花园到了。”
她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便被一大片雪白的兰花迷住了心神。
优雅地挺立,随着微风轻柔摆动腰肢。
这是坚韧而柔软的生命体,让人钦佩之余又心生爱怜。
她久久才回过神,偏头发现祁琏望着这些花朵,目光带着迷离。
“祁公子?”
“嗯?”他回神。
吴玉看着眼前的一朵兰花晶露点点,煞是可爱,伸手想摘。不料手还未触到,祁琏迅速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不要摘。”
“哦……”她讪讪地收回手,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委屈。
祁琏也察觉到自己语气过重,歉意道:“我的意思是这些花开得这么好,摘下未免可惜了。”
吴玉低低应了一声。
但是,摘花给女生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就算这里是他的母校,他不愿意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但她是他的未婚妻,连一朵兰花都比不上吗?
有点钻牛角尖的倾向。
吴玉,你该成熟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笑容,“嗯,好。”
祁琏对于这个乖巧的女孩有几分愧疚,又有几分怜惜。想了想,道:“这里的荷花也快开了,想去看看吗?”
荷花?她其实已经不大有兴趣了,但不想表现出负面的情绪,便点点头。
现在并不是荷花的花期。
池塘上零星飘着数片嫩绿色的荷叶,两支淡粉色的荷花苞在荷叶间冒出个头,像是怯怯打量生人的孩子。
祁琏许久未回兰亭书院,不曾想到荷花池如今是这般景象。正想着如何安慰吴玉,她先开心道:“祁公子,你看那些花苞好可爱,像不像糯米童子?”
糯米童子……那是什么?
“嗯。”
不管怎么说,她开心就好。
吴玉说完背过身好像去摆弄衣角,笑容淡下来。
心中叹了口气,为什么感觉有些累呢?因为他们还不够亲近?
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蒙黎国的三皇子,他盛情邀请祁琏与他同行,顺便回顾往日情谊。
“为什么要让你的小未婚妻先走?怎么说我们也是关系比普通人亲近的同窗,不向她介绍介绍我?”箜久岚笑着调侃。
“琉璃还小,不敢见三皇子这样的大人物。”
“倒护得很。”
……
吴玉躲在祁琏身后,听着他们唇枪舌战,有种好基友一辈子相爱相杀的错觉。
她一面不想卷入他们的纷争,一面又想看好戏,心里纠结又紧张。
最终,吴玉还是跟着祁琏被强行邀请到蒙黎国暂驻的客栈。
“这么多年,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箜久岚叹道:“可惜物是人非。”
祁琏微微动容,“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哈!我箜久岚从来不是输不起的人。”箜久岚把玩着手里的空茶碗,嘴角上扬着轻蔑的笑。“怎么样?想不想来赌一局?就像过去那样。”
祁琏静静注视着他,忽然笑了,“恭敬不如从命。”
他们所说的赌局,是类似于投壶的活动。
每人十支小箭,投中越多的人获胜。
“十米?”
“二十米。”
“好。”
蒙璃国的侍从搬来一张豪华的榻子,箜久岚斜倚其上,两个侍女坐在他身边,巧笑倩兮着服侍。
他轻捏起一只小箭,手腕微抬,轻轻松松投进壶内。
祁琏笑了笑,也一箭投进壶里。
随后五箭,两人都先后投中。
“这样玩没意思。”箜久岚把下一箭扔给一个侍女,“你来。”
侍女不是第一次玩这个,也不扭捏,站起来摆出最佳姿势,将箭投出去。
在离壶一米左右停了下来。
“力道不够,再来。”
这次撞到了壶。
侍女把五支箭一次性都投光了,最后一支沿着壶沿转了几圈,还是没进去。
侍女吐吐舌头,“对不起,三皇子。”
箜久岚不理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祁琏。
和一个侍女比较,即使赢了也不光彩。
祁琏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做这种事。”
“那么你想怎么应对?让你的小未婚妻试试?”
祁琏正要拒绝,吴玉已经掂量着拿起一支小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正中壶心!
箜久岚惊讶地坐正了身子。
祁琏也诧异,“琉璃你……玩过这个?”
吴玉无辜地眨眨眼睛,“看父亲和兄长玩过。”
她一直认为,让自己的男人有面子也是身为女人的责任。虽然她并不爱出风头,但在这种场合不能低调!
她吴玉的未婚夫怎么能被人看轻?
随手抓起剩下的四支箭,仿佛扔垃圾一样随手丢出去,但神奇的是,四支箭头在壶口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竟然齐齐掉落进去。
箜久岚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祁琏也难掩惊讶。
吴玉却表现得更惊讶,“呀,原来是这么容易的。”说完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又缩回祁琏身后。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
祁琏突然弯起嘴角,对箜久岚道:“承让了。”
箜久岚瞥了他一眼,凉凉道:“算你厉害。”目光探究地看向他身后。吴玉似有所感,又朝里缩了缩。
“小姑娘,你怕什么?本皇子又不会吃了你。”
谁知吴玉更加夸张地抖了抖,如小猫一般呜咽地问祁琏,“祁公子,琉璃可以回家吗?”
祁琏忍不住拍拍她的脑袋以作安抚,对箜久岚道:“三皇子,可以放行了吗?”
箜久岚挑眉,错开了身子让他们离开。
祁琏先从他面前走过去,吴玉拖油瓶似的紧跟着。
突然一只脚飞快伸到她面前,若她不及时停下肯定会被绊倒,而绊倒才是最符合她身份的行为。但无奈人类有一种智能叫条件反射,快于她的思想数倍。她不仅迅速停下来,还惯性地重重踩上他的腿……
于是——惊天动地的惨叫!
她“嗷呜”一声,扯着祁琏的宽袖闪到他背后,哽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箜久岚怒:“这句话该跟我说!”
吴玉一副被他吼到受惊的可怜小模样,捏着祁琏衣角的手瑟瑟发抖。
祁琏怜惜地握住她的手,她微怔。便听他道:“三皇子,不要再玩小动作了,我们已经不是过去无法无天的少年人。我不想问你这次为什么会回来,但最好不要像外面传扬的那样。”
箜久岚慢慢站直身体,目光冷峻,“你在威胁我?”
“是劝告。”祁琏说完就拉着吴玉离开。
吴玉还在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发呆,一时不防,脚下拌了一下,撞到祁琏后背。
祁琏回头,“没事吧?”
她红着脸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