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度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深夜了。
在简单的包扎、清理了手臂上的伤口后,安度一个人直接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安度连日记都懒得写,直接昏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他才从沉沉的睡梦中苏醒过来,就连床头的闹钟,都不知何时被人设置成了静音状态。
活动着浑身酸胀的身体,他对着房门叫道,
“卡尔?”
房门被打开,卡尔第一时间走了进来。
“少爷,您醒了?”
卡尔的眼圈有些黑,却尽可能的保持着饱满的精神状态。
回想昨天夜里回来时,卡尔那紧张的表情,安度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你去休息吧,今天给你放一天假。”
安度挥挥手,示意道。
卡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脸慌张。
“少爷,我做错什么了吗?”
安度摇摇头,叹道:“没什么,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偶尔休息休息也是不错的。”
想了想,他补充道:“今天就让乔治顶一天吧,那家伙最近太闲了。”
卡尔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却看到安度不耐的挥着手,只好低下了头,默默退出了房间。
直到房门再次被关上,安度脸上才露出了一抹苦笑。
“真是个不错的管家啊!”
感慨完,他伸手拿过了卡尔早就准备好的外套,随意的套在了身上,走向了窗台。
看着明媚的阳光,他贪婪的呼吸了一口屋外的新鲜空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深深的看了眼远处蔚蓝的大海,和偶尔驶去的渔船,他缓缓收回了有些迷恋的目光,走向了写字桌。
桌上,钢笔、笔记本都安静的摆放在左侧,他想了想随意的将笔拿起,打开了空白的笔记本。
翻至第一次,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本笔记本已经被撕去了多页。
从侧面看去,这本本来足有近一公分厚度的笔记本,此时只剩下了一半不到的样子,而这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努力改变的象征与符号。
停顿了几秒,他将钢笔放进了墨水中,在这个过程中,他无声的看向了左手无名指上,从虚空中渐渐浮现出的源生之戒。
“老朋友......”他的声音嘶哑而压抑。
直到蘸取到足够的墨汁后,他才停止了这一凝视,收回那深沉的目光,开始动笔写起。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他用的是记忆之中的,那来自于阿克蒙德的大陆语言。
“阿克蒙德大陆历,762年,3月21日。”
“昨天夜里,托纳利终于遭遇了刺杀,最大的可疑者为凯恩勋爵,他同时也是哈尔玛的首席财政官。”
“在战斗中,我再次出现了暴走的状态,虽然之后获得了好转,但这似乎并不能称之为是一件喜事,因为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失控了。”
“距离上一次,多米尼克的事件过后,这种情况再一次的出现了......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必然?”
写到这里,安度停止了继续,再次看向了源生之戒。
轻抚着卡戒的表面,他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一丝痛苦与不解,而这其中,同时还夹杂着少许的迷惘与恐惧。
过了好半天,他才深吸一口气,停止了这份纠结,继续拿起钢笔写道,
“昨晚的战斗结束后,可能出现了极大的问题......这个问题来源于我的卡戒,一枚不为人知的卡戒。”
“它的名字叫做源生之戒,当然,这个名字在大陆历史上是无法找寻到的,因为这是一枚从来不曾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卡戒。”
“换一种说法,你可以称之为——真名卡戒。”
“没错,你没有看错,如果你能够看到这里,请继续看下去。”
第一页被写满,安度缓缓翻过,来到了第二页。
“我知道这可能令人难以置信,可是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疯狂!”
“我现在面临着可怕的境地,是无法确切描述的,你只需要知道,我所在的城市哈尔玛,正在面临着可能存在的恐怖劫难。”
“没有任何一种情况,能够比一个城市的最高教会执掌者——主教——他的堕落还要危险的!”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但是我将不遗余力的追寻线索,找出最终的真相!”
“可是,我面临的最怕的地方,却还不止于此。”
“即便是最危险的时刻,我都不曾像现在这么紧张过,因为我可能将要面临的,是黑暗的侵蚀......”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阻止这一情况的发生,可是如果——我说的是如果。”
“如果我真的成为了堕落者,请一定要找到我,消灭我,因为那将会可能造成无法预知的恐怖灾难。”
“而我手中的源生之戒,将会在我死后,成为消灭我的你——最珍贵的宝藏。”
看着笔记本上尚未干涸的笔记,安度就这么轻轻摊开来,任由上面的字迹逐渐凝固,化为深深的印记镶刻在纸张上。
这个过程中,他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或者说是等待着。
他等了足足十几分钟,可是整个房间里,依然只有他平静的呼吸声。
想象中的情况没有发生,但是他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沉默了一会,他将写满了的前两页撕扯下来,轻轻的折叠好,放在了桌前。
微微停顿,他再次拿起钢笔,将这份日记再次抄录了一遍,不同的是,他用的是自己的母语。
华夏语。
前面的部分完全一致,直到写完后,他也只是默默的加上了一句。
“源生之戒,是一枚需要毁灭的卡戒。”
写完这句,他将两张写满华夏语文字的日记也一并撕扯下来,折叠好摆在了一旁。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出房门,对着楼下忙碌的艾布特轻声呼唤。
“艾布特,上来一下。”
......
早餐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伊丽莎白正在忙着练钢琴。
经过了这一小段时间的锻炼,她的水平有了明显的增长,节奏旋律的把控上,更加的精准与熟练。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不等少女开口,安度已经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
“你这样是很不礼貌的,这对于即将成年的我,是极大的不尊重!”伊丽莎白不满的看着门口处的安度,气鼓鼓的道。
“知道了。”安度一笑带过,走到了伊丽莎白的钢琴旁站定。
手腕一翻,两个信封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今天要交给你两件东西。”
安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的平静,平静的就有如那永远不会起一丝波澜的清澈湖面。
少女冷哼一声,眼神躲闪似的别过了头,讪讪道,
“说吧,什么东西!”
安度将信封递给了少女,脸上想要挤出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单单的抽搐了两下,便无奈作罢。
“我的日记。”他声音不大的说道。
伊丽莎白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向了安度递给自己的两个信封。
“什么日记。”她怔怔问道。
安度深吸口气,终于感到不那么紧绷,脸上也终于再次浮现了笑容。
“很重要的日记。”
少女变得沉默,没有继续问下去,可是他却依旧补充道。
“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看的日记。”
伊丽莎白终于控制不住般彻底爆发,整个人腾地从座位上站起,带着激动的表情斥道,
“你在胡说什么!”
安度轻轻上前抱住妹妹,温柔的、一字一句道,
“我会尽我一切可能,努力的、好好的活下去,但是这两份日记,必须有人保存。”
拥抱持续了不知多久,安度轻轻松开双臂,将手中的信封塞在了伊丽莎白手中。
“一份是留给你的,一份是我加密后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一定要打开信封,去看我的日记。”
说完他没有多做停留,一个人默默的走出了房间,留下了少女一人站在那里。
他无法继续待在那,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更怕,自己可能已经被动牵扯到的某些诡异事件,因此纠缠上她。
浑浑噩噩中,安度走出了别墅,顺着石子路一路走到了海边,看着茫茫大海,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高佛德里和罗贝尔就站在他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却没有选择继续上前一步。
看着来往的渔船,和零星飞翔的海鸥,安度突然发现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最初时的槐树事件,他并不以为意,即便是后来发现了一些恐怖征兆,他也依然安慰自己,那不过是巧合。
多米尼克的战斗中,他出现了精神上的暴走,他也安慰自己,那不过是求生的欲望作祟,是本能在驱使他。
可是当昨天,他一再压抑却还是进入到了——他最不想、也最不愿进入的状态时,他明白了。
尤其是在后来,他根本都没有进入战斗姿态,精神却依然不受控制的陷入疯狂,问题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偶尔,它们的发生其实早已注定,是必然的结局,是所有事情最后的走向。
源生之戒当时的反应,也不是偶然,这枚陪伴了他多年的好友,潜藏着的秘密是他无法想象的厚重。
从源生之戒陪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到法则的显现,到自己的失控,一切的走向都开始朝着未知发展。
逃避是没有用的,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他预料的在发展着,一个小小的哈尔玛,所发生的事情更是他始料未及的。
即便他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源生之戒在昨晚,确实加重了自己精神上的崩溃。
而这枚真名之戒也与自己的穿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现在,这枚救了他无数次的卡戒,却给他带来了迄今为止最大的考验。
“源生之戒,真的在引导我走向堕落吗?”
安度的内心不禁反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