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七小说 > 其他类型 > 红颜风华录 >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辰之日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辰之日(1 / 1)

因着今日是李遐玉生辰的正日子,谢琰其实并不可能得到多少单独与她相处的时间。故而,每一时每一刻,他都觉得弥足珍贵。两人用过朝食之后,就比肩同行,说说笑笑地回了院子中。甫入院门,便听得仆婢禀报说热水都已经备好了,风尘仆仆的谢三郎遂旋踵,面不改色地牵着自家娘子去了浴室。

光天化日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他便做出如此举动,着实令李遐玉又惊又羞。然而,转念想到他们已经久未见面,上回见时还是仲秋前后,她便不由得心软了。这月余以来,不止他思念着她,孤枕难眠之时,她亦是无比怀念他的怀抱。他们是彼此心许的夫妇,既然已经发乎情,又何必勉强自己止乎礼?

一双鸳鸯共浴,隐约响起些许令人脸红耳热的声音,却很快又仿佛被吞没了一般归于静谧。水声轻响,或如溪流潺潺,或如微波涌动,亦教人禁不住浮想联翩。直至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谢琰才又要了一回热水。悉悉索索半晌,待两人着好衣衫出来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连思娘与念娘在外头都等得有些焦急了。

李遐玉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慵懒地靠在熏笼前,任思娘给她擦干头发。谢琰坐在她身侧,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头发亦是湿的,打开随身带回的檀木盒:“去岁你及笄时我送的玉簪,并不见你常戴。若是玉佩,想来你应该会经常佩戴才是。所以我特意寻着空隙,雕了件双鹰穿云佩,你得空便打了络子戴上。”

李遐玉侧眼看去,便见圆月般的玉佩上,两只振翅飞翔的双鹰亲昵地以喙相对、挥翅相连。比翼□□,一同翱翔,寓意自是令她无比欢喜。谢琰将玉佩拿起来,又给她看后头刻的篆字“云鹰”:“你的小字很合鹰击长空的场景,又是给你的生辰礼,刻上去也十分应景。”

“平日习武的时候,我都戴着你雕的檀木簪。玉簪易碎,确实舍不得戴,早便收进了妆匣里。这玉佩倒是能经常挂着,想来若是小心些,亦不会容易弄丢——念娘,取些丝线来,我打个络子。你们也都记着些,这件玉佩可不能有什么闪失。”说罢,李遐玉便拿着双鹰穿云佩细细把玩起来。

“是,奴们省得,元娘放心就是。”婢女们齐声答应,笑着继续忙碌去了。

谢琰挑起眉,又笑道:“待我给你雕出一整套头面之后,可不许只单件佩戴了。说不得,日后这套头面还能当作咱们家的传家之物。不,这是我特地雕来送与你的,又合你的小字,我可不想让旁人佩戴——哪怕是咱们的女儿也不成。那就待我们二人驾鹤西归之后,便随着葬入地下罢。”

“在我二八生辰的时候,你却偏偏要提起这个?”李遐玉佯怒,嗔道,“也亏得我不信什么吉祥不吉祥的话,不然定要将你打出去才好。”谢琰亦发觉自己一时口误,忙赔罪道:“娘子息怒,是我说错话了,不该不该。方才我见外头还开着几盆晚菊,有几朵花形甚为不错,正适合簪戴。我剪下来,帮你簪上如何?”

“多剪几朵,待会儿让大家分着戴。”李遐玉笑道,帮他揉干了头发,才目送他飘然步出。此时她的长发也已经烘干了,思娘用篦子小心翼翼地梳通之后,帮她挽了个堕马髻。薄施一层脂粉,轻画黛眉,额间贴上梅花状的花钿,再涂上甲煎口脂。许是暂时处于身娇体软状态的缘故,她的面容上较之平日多了几分媚意,眼波宛转间尽是浅浅的情意。目光所尽之处,皆让人禁不住有些脸红心跳,端的是一位绝色佳人。

谢琰捧着金菊进来后,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怔住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亲自将重瓣菊插在她的发鬓上,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这模样,只许让我一人看才好。我舍不得别人瞧你,哪怕只是一眼。娘子觉得,这可该如何是好?”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流连,仿佛带着几分醉意,令人不自禁地醺然。

李遐玉横了他一眼:“帖子已经发了,生辰宴也在园子中摆开了,总不能让你替我待客罢?好端端的生辰宴,你可不许胡乱搅合。”缠绵归缠绵,她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冷落了家人与好友。便是因李和与孙夏均未归家而有些遗憾,生辰宴到底还是应该热热闹闹地度过。

谢琰无奈一笑,也觉得自己略有些失态了:“此前我曾传信给乌迷耳,让他们多交易一些珍贵皮毛,随着商队送过来。方才我已经命部曲去拿了,若有什么好皮子,便给家里人都各做一件裘衣。我记得,你尚缺一件银狐裘与灰貂裘,记得做全了,也好搭配衣衫。”

“不过是一次生辰,你又何必送这么些厚礼?岂不是将先前我好不容易给你缝的单衣比了下去?”李遐玉回道,“日子还长着呢。往后还有数十载,我倒要好生记住,看看你每一年生辰都给我送些什么。”说罢,不知为何,她竟隐约觉得有些不祥之意,便又道:“不提这些,咱们赶紧去园子里罢。免得作为主人家,倒教客人好等。十娘姊姊便是从灵州坐车而来,如今也该到了……”

说话之间,便有仆婢来报,说怀远县主与都督府十二郎到了。李遐玉便携着谢琰一同去内院门前相迎。这回生辰宴,她依旧并未大办,更懒怠与那些不相干的人家人情往来。故而,除了家人之外,也只请了李丹薇姊弟二人,并让捎带上已经半岁有余的龙凤孪生子。李丹薇因觉得待在灵州甚是无趣,便想宴后去贺兰山脚下的庄园中过冬,也好教慕容若方便探亲。正逢李遐玉亦有秋狩之意,又同样思念谢琰,便满口答应了。

李丹薇下车时,见了李遐玉身边玉树临风的谢琰,不免笑道:“我也是想岔了。元娘生辰,祖父焉有不准三郎归家庆贺的道理?原想着今晚能与你抵足同眠,如今恐怕是不能如愿了。不过,日后也有得是机会。”

“十娘姊姊若能舍得与阿修、芷娘分开,我自是无妨。”李遐玉应道。谢琰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们一眼,李丹薇便接道:“我倒是舍得,你或许也舍得,只怕谢三郎舍不得。也罢,瞧着你甚是可怜,不与你抢了便是。”

说话间,李丹莘也过来彬彬有礼地问候,又送上礼物。李遐玉与谢琰便笑着将他们迎进去。李遐龄、孙秋娘亦随之而来,一个特意招待李丹莘,一个则是筹备好了生日宴,过来引他们去后园。

初冬生辰,其实并无多少能赏玩的景致。百花谢去,叶枯水涸,大雪未降,举目望去,只见一片萧瑟。不过,几位盛装打扮的年轻娘子,却生生衬得视野中多了几分颜色。连李遐龄也忍不住赞道:“何须看什么外头的景致,光是阿姊与阿嫂们,便已经足够教人看得目不转睛了。想来是这外头的景致,都尽数归入咱们家中了。”

“玉郎真是越发会说话了。”李丹莘也笑吟吟道,“不如待会儿我们来行酒令如何?有谢姊夫在,便是只咱们三人,应当也能顽了。只可惜姊夫没能得着假期,不然多些人会更热闹。”他们这些郎君,可不能像娘子们那般顽投壶、双陆这种游戏。尤其他自诩读书进学之辈,当然须得行些雅致的游戏才好。

谢琰颔首应了,只道:“我不比你们,已经许久不曾行令。若是有什么疏漏,可不许灌酒。否则,咱们就不比文,只比武就是。”在自家娘子的生辰宴上,他可不想喝得醉醺醺的,且又教两个小家伙压了一头。

李遐龄与李丹莘只得颔首,却又不免抱怨:“若是不喝酒,又该罚什么?总不能行令输了,什么都不罚罢?那样也太没有意思了。”

“不必罚,而是奖赏。咱们各取一样物事作为彩头,若是谁行令作得好,三局二胜,便尽数得去。”谢琰提议道,取出新得的一柄胡刀,“这便是我的彩头,削铁如泥的胡刀,刚从粟特商人处得到的。”他本想一股脑都送给自家娘子,但转念想到她其实更喜障刀与横刀,便暂时作罢了。

李遐龄闻言,亦解下腰间的玉佩:“这是前几个月从寺庙中得来的平安玉佩。玉佩虽不算名贵,但却是在佛前供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应当有护佑之效。待会儿无论是谁得了,都需好好地戴在身上。”

李丹莘也取下自己的荷包,拿出里头的镂空金香囊:“这物事较为奇巧,无论怎么动,里头的香炭都不会洒出来。这是我阿兄从长安给我带回来的,就算作是一个彩头罢。不然,我浑身上下一时也拿不出别的物事来了。”

谢琰与李遐龄自是不介意,于是三人便坐在角落里,自己行起酒令来。至于李遐玉几人,带着孙孟平孙小郎、慕容修慕容小郎、慕容芷小娘子,一同欢乐地顽着投壶。在这般寒凉的天气里,竟也都出了一身热汗。

在李遐玉看来,生辰宴只是个由头,无非便是众人聚在一处祝贺闹腾罢了。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便足矣。今日生辰便应了她的意思,直至深夜时分,方意犹未尽地结束了。李丹薇母子三人并李丹莘,皆在李家歇了下来,只待几日之后同去贺兰山脚下的庄园中。

谢琰轻轻地抛着手中新得的小物事,心情亦是极好。两个小家伙想借着行令赢他,还早得很呢。殊不知他为了自家娘子的生辰,可是准备万全得很。行令的词句,也都是想过多时的,怎可能赢不了他们呢?

李遐玉见他也顽得很是愉快,丝毫不见不悦之意,便也宽心许多。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我出了一身汗,且去洗浴,你先洗漱睡罢。”

“我也出了一身汗。”谢三郎很是顺口地接道,将战利品暂时放置一旁,“早上既是一起洗的,晚上也一起洗罢。”

李遐玉突然觉得,今日仿佛不是她的生辰而是他的生辰一般。否则,他怎么比她还更尽兴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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