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女孩轻轻地说。
她坦然地看着滕讯,就像看一个刚从梦中醒来的孩子。那语调,说不出来多么自然亲切,仿佛她和滕讯并非初次相见,而是多年的恋人。
滕讯不看她:“现在的天气似乎并不很热”。
女孩坦然地笑:“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勾引你,天气并不很热,但现在却是夜晚,夜晚通常都是睡觉的时间”。
她抓了件袄裙,慢慢地穿上。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习惯,譬如我喜欢裸睡,睡觉时就不愿意穿衣服。睡觉本来是件享受的事,大可不必管别人怎么看”。
滕讯皱眉:“你当然不必怕我看你,因为我不会再看”。
女孩忽然柔柔地笑了起来:“其实就算你要看也没有什么,美好的身体和鲜艳的花、嫩绿的草,同样是上天的杰作。我们本不该辜负上天的心意,是吗”?
滕讯冷冷地道:“上天让人之所以为人,是让人比动物多了些自尊,如果忘记了这一点,他便不再是上天所创造的人了”。
女孩幽幽叹了口气:“谢谢你”。
滕讯一怔:“谢我什么”?
女孩道:“谢谢你给我留了面子。你可以说母猪是最不会辜负上天心意的,因为它不仅睡觉时,而且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穿一件衣服”。
滕讯故作诧异:“哦,母猪是这样的吗,母猪可是浑身都长有毛的啊”?
女孩却并不在意,她已穿好衣服坐了起来:“我不知道人的自尊是否多穿些衣服就可以表现出来,如果这样,明天我就把我所有的衣服都穿起来”。
她又道:“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谁也没穿一点衣服,但没有人觉得奇怪,也没有人觉得他没有自尊,人长大了为什么就不行呢”?
她不待滕讯说话,马上接着说:“因为长大的人心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欲望。而这些欲望又是损害所谓的自尊的,所以,为了自欺欺人,不让自己出丑,这世上就又多了那么多成文不成文的规矩。最初制定这些规矩的人难道不知道,最应该被这些规矩严格束缚的人,其实是他们自己”。
她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好像很深沉的样子。
“人啊,为什么就不能真正为自己活一次呢”?
滕讯似在听她的话,又似没听,反正他的嘴紧闭着。
碰见这样的女孩,他还能说什么呢?
但女孩仍然要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滕讯叹口气道:“先让你多说点,只怕我一说话,你便会变成哑巴”。
女孩笑得很迷人,又坦率:“怎么会呢”?
滕讯这时才转过头,看着她:“好,现在我说。你是什么人,你准备将我带到哪里去,和我一起的两个女孩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些问题,都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那女孩再叹一口气:“我真佩服你,如果你真要让我变成哑巴,也大可不必这样说”。
滕讯道:“现在你不变成哑巴也不行”。
女孩不说话。
腾讯道:“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让你变成哑巴,只是我很想知道那些问题”。
女孩无奈地道:“其实我也很想告诉你,但我的主人要见你,他让我在此之前不能告诉你任何事”。
滕讯再问:“你的主人是谁”?
女孩默不作声。
滕讯叹口气:“你的主人一定没有不让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江伊人。”女孩毫不犹豫地道。
江伊人,很美的名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听到这个名字,滕讯忍不住又扭头看那女孩。
江伊人已穿了件绿色碎花袄裙,头发没有扎起来,自然披散着,她的眼睛,在朦胧的光线下闪着晶莹的光。
女孩美极了,光用一个美字是无法形容她的美的。
她的一条腿自然地搭在另一条腿上,那光滑的小腿,洁白的玉足,完全地展现在滕讯眼中。
幕屏拉开,两张软榻实际上已变成了一张。
江伊人的眼睛,那么朦胧那么随意地看着滕讯,她的鼻子小巧玲珑,嘴唇丰腴诱人。
匆匆穿上的袄裙并不能掩住她的美妙娇躯。
她的身体散发出比荷香更幽雅的芬芳。
滕讯叹了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叹气。
“你知道我是滕讯。”他道。
女孩微笑点头:“是,我知道”。
滕讯道:“江湖中人都叫我无情浪子”。
江伊人道:“无情浪子的名号着实大得很”。
滕讯道:“你知道江湖中人为什么称我作无情浪子”?
江伊人狠狠盯着他:“因为你无情”。
“恭喜你,回答正确。”滕讯道,“你知道我出道江湖后一共杀了多少人吗”?
江伊人眼中有讥诮的笑:“我知道其中并不包括天魔”。
滕讯的脸色立刻沉凝下来。
他感到面前的女孩决非像她表面那般简单。
他冷冷地道:“你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对付无情的人”?
江伊人问:“什么”?
滕讯道:“无情”!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就是江湖中人处事的方法。对付无情的人,只有用更无情的手段,摧毁对方的无情。
江伊人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她慵懒地起身倒了杯酒。车厢一侧居然还有暗柜。
酒是紫红色的酒,晶莹透人。
江伊人甜甜地笑:“你好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号”。
滕讯不语。
江伊人道:“江湖中还有许多人叫你作孤独浪子,我的主人便这样称呼你”。
滕讯眉头微皱,她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样的人能够拥有面前这个女孩。
江伊人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你孤独,所以才无情。无情,更因为你别无选择。其实,你的内心也渴望温暖,渴望感情,你的本性,并不是个无情的人”。
“错了。”滕讯厉声打断她,“你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江伊人笑了,笑得那么温馨,那么迷人,她的眼中,更闪烁着一种自信的光芒。
“至少自以为是的人能够看出你眼中的慌张”。
滕讯慌张吗?
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连看都不敢看江伊人。
因为这时,他的身体已有了微妙的变化。甚至他自己都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加快。
有种燥热的东西钻入了他的体内,在他体内到处窜动。
幽香更浓,浓得已不是荷的香气。
香气进入人的身体,滕讯整个人都变得轻飘恍惚起来。
江伊人笑得更加妩媚:“这香气是否很香”?
滕讯不想说话,却又止不住道:“很香”。
江伊人道:“但无论多香的地方进来你这样的男人都不会太香”。
滕讯知道原因,一个漂泊江湖的浪子是没有太多心思将自己弄得很香的,就算想,条件也不允许。
江伊人道:“但现在你的身上非但没有了以前的风尘,甚至已变得和这香气一样香”。
滕讯忍不住道:“为什么”?
他第一次醒来便感觉身体舒畅,连精神都爽朗得多。
江伊人揶揄地笑:“因为在上车前,你的身子已经被擦洗过了”。
滕讯一怔:“是谁”?
江伊人笑得更迷人了,迷人,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过份的地方,只更增加了她的美丽。
成熟的美丽。
“你以为还会有别人吗,当然是我”。
她的脸庞隐现了一片红霞:“我是个很细心的人,所以我为你擦洗得很仔细,连一点污垢都不放过”。
滕讯的脑袋,立刻又大了五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