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江月荷慌了,红着脸辩解道。
“没有?”大夫人善妒,本来就对江月荷抢了江建德的宠爱而怀恨在心,如今他们还让自己的棋子顶罪,这恨意更上了一层,出口的话字字都带着尖刺,“那你昨日为何要去柴房?为何今日要找一个漏洞百出的婢子顶罪!”
“我没去柴房!”江月荷慌忙大喊,对着老夫人哭诉道,“祖母你信我,我没去过柴房,我也没纵火害三弟,我是无辜的。”
“没去过?”大夫人冷笑道,“我昨日亲眼见到你带着贴身婢女去了柴房,只怪当时我以为你是探望三少爷,便没阻止,没想到……”她突然放软了声音,委屈地道,“怪只怪我一时疏忽,万万想不到你竟如此蛇蝎歹毒,连毫无威胁的亲弟都不放过。”其实她根本没见到江月荷去柴房,只是这么一说,就挑起了江月荷的敏.感神经。
“你胡扯!”江月荷厉声尖叫,激动之下指着大夫人的鼻头就喊,“昨日柴房附近都没人,你从哪见的!”
“月荷!”陈氏在江月荷喊“血口喷人”的时候,就出声了,哪想到江月荷一疯起来,声音就像尖锐的哨子,挡都挡不住,等到话落时已经晚了。
众人唰地把目光放到了江月荷身上,就像看个疯子一样,各种鄙夷的、惊讶的、厌恶的神情像百花一样,绽放在脸上。
江月荷虽然有江建德的宠爱,但说到底还是个庶女、是晚辈,竟然在这公众场合同当家主母、长辈叫板,简直是没有教养,目无尊长!
还有,她说当时柴房附近没人,这不正说明了她昨日去过柴房么!
就凭她不敬长辈这条罪名,就足以让她家法伺候,更何况还有一条纵火烧亲弟的大罪!
“月荷!”陈氏扑上去,拉着江月荷跪下,按着她的头分别给老夫人、江建德和大夫人磕了一个响头,慌张地道,“小女年纪轻,不知礼数,还请母亲、老爷、大夫人见谅。”
“哦,不知礼数,便可成为杀人放火的理由了么?”大夫人幸灾乐祸一笑,倏然拔高了声音道,“陈姨娘,当女儿的不知礼数便罢,你这当长辈的莫非还不知王法,要包庇罪犯不成!”大夫人心底冷笑,想牺牲她的棋子?那她便牺牲她们的好闺女!
陈氏脸色顿时一片煞白,江月荷也醒悟到自己说了什么,登时慌张磕头喊道:“冤枉,冤枉啊,我只是去看了三弟一眼,什么都没做啊,”她指向跪在那里的小虹,厉声道,“是这贱奴做的,都是这贱奴做的,是她嫁祸我的!”
小虹一愣,也跟着扯开嗓子道:“老夫人,婢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老夫人听得心烦意乱,正在开口叫停时,大夫人开口了。
“你没做,莫非是说我冤枉你了?”大夫人既然把江月荷推出了悬崖,就绝不容许她爬回来,“那可要我找昨日柴房附近下人作证?瞧瞧有几个,见到了你发上的蝶簪,见到你到柴房纵火!”
“不……”江月荷顿时懵了,府内下人都归大夫人管,若是让她找人来作证,只怕白的都被她抹成黑的,还不如主动认了罪,兴许还能讨个饶。可她就是不甘心,明明她没做过,为何要她认这个罪。
“到柴房未必就一定纵了火,”江建德冷着脸听完这出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月荷你且说说,当时你去柴房做了什么,身边可有证人证明你没纵火。”
江月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磕头如捣蒜道:“有,有,当时跟在我身边的婢女小雨,还有三弟,三弟可以作证!”
“二姐莫非在说笑?”江泓之冷笑,“这婢女小雨与你有利害关系,如何能做证人?至于我,十分不幸,正巧将你纵火一幕看在了眼底,只是可惜我人单力薄,无处伸张,幸而祖母与父亲英明,利用小虹查明了事实真相,让一切水落石出。”
他这一番话,给江建德扣了一顶“英明”的帽子,这样一来,江建德如果还恬不知耻地包庇江月荷,就对不起“英明”二字了。
果然这话一落,江建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若是他再帮腔下去,只怕连他自己都要被拉下深渊,一向利益至上的他,当然要把拖后腿的人踹开,先行自救。
江建德给陈氏丢了一个眼神,让她看着江月荷,自己便先开腔道:“月荷!为父断想不到你竟会犯下如此错误,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江月荷激动地一抬身,就被陈氏按了下去,不敢置信地望着放弃自己的父亲,哭红了眼道:“爹……孩儿没有!”
“放肆!”江建德瞪红了眼,江允死不认罪,结果被罚不进食水例子还不够让她清醒么?如今人证物证都对她不利,若是再细查下去,只会对她不利,还会把他拖下水。她若是再主动认罪,说不准还能轻饶。
陈氏看老夫人面色愈发难看,立时一掌扇到了江月荷的脸上,厉声斥道:“月荷,你还不认错!想像你大哥那般受罚么!”
江月荷一愣,顿时悟了陈氏的意思,就含恨地低下头,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道,“孩儿确实因记恨三弟打了大哥,便起了纵火的念头。孩儿一时迷途,如今已有悔恨之心,还请爹轻罚,原谅孩儿。”
江建德抿紧双唇,把心一横对着老夫人道:“母亲,孩儿教养不当,出了这个逆子,还请母亲责罚。但孩儿有一不情之请,请母亲念在月荷年纪尚轻的份上,网开一面。”
老夫人听了半天的噪音,心早就乏了,不过是一件小事,竟接连引出那么多的大事,如果自己没插手,她真不敢相信老三这孩子会被害成什么样。江建德不提年轻尚轻还好,一说她就是一通气,兄妹俩年纪轻轻,就一个剽窃诗作,一个纵火杀人,若是长大了,岂不是要做那杀人越货的贼子了!
府上养着这一对兄妹,指不准哪天会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还不如狠点心,趁着年轻还可改正,多严加教管,省得日后出去丢人现眼,祸害人间。
如是一想,老夫人出口的话自然也不留情面了:“老身眼花了,看不出有何悔恨之意,倒是听到有人一直在口口声声喊着冤枉,莫非是怪我儿与大媳妇错怪你了?”
江月荷想不到老夫人会呛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倒在陈氏的怀里嘤嘤啜泣,直说自己已有悔意,请祖母原谅。
老夫人冷哼一声,对她的话充耳未闻:“二姑娘做出害人之事,还死不悔改,罚其关入祠堂,大家法伺候,不准他人送饭探望,至一个月期满再准出来!”
“啊!”江月荷尖叫一声,面色惊慌地爬到老夫人面前,声色俱厉地哭喊道,“祖母开恩,祖母开恩啊!孙儿知错了,孙儿知错了!”
本来关入祠堂不算什么,至多就是朝列祖列宗牌位磕几个头,跪上那么十天八夜就能出来了,可若这惩罚再添上一句“大家法伺候”,那就不一样了。
大家法是府上最重的刑罚。有负责行罚的嬷嬷,她们都是个狠角色,会将受罚者带入不见天日的房内,日日以各种残暴的方式伺候,一有点不顺她们的意,就得被剥去半层皮,而她们还偏偏有本事,让你今日有口气进去,明日还能半死不活地剩半口气出来。
老夫人看也不看江月荷,一脚踹开了她,指向陈氏道:“你这生母教养无方,一并同罪,罚你面壁思过三日,不准进食!大媳妇你,”她看向大夫人,“孩子有罪,身为当家主母理应担责,但念在你毫不知情,且力揪主谋的份上,罚你回房抄《女诫》三遍,以示惩戒。”
“谢母亲开恩。”大夫人与陈氏一并低头领罚。
陈氏扑过去抱住了江月荷,对江建德投去求救的目光,谁知江建德却不置一词,板着脸不知看向何方。陈氏是聪明人,哪还不明白江建德这次是见死不救了,心底闪过一丝憎恶,她又心疼地抱住江月荷,低声安慰。
正主解决了,就该轮到那添油加醋的奴才了。
一直跪着的小虹灰溜溜地左顾右看,不停地拿眼色示意大夫人救她,谁想到跪到腿都麻了,大夫人也不往她这里看一眼,她狠狠地咬着牙,又寄期望于江建德身上。
可她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角色,能入得了江建德的眼?况且找她顶罪,是江建德所为,江建德要是聪明的,还不赶快趁事情败露前杀了她?
江建德果然朝老夫人拱了拱手,指着小虹道:“母亲,这贱奴该如何处置?”
老夫人一股子脾气还在肚里翻滚,见这贼溜溜的小虹就是不顺眼,拍案道:“这贱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非但背叛主子,还满口谎言,就罚她拔了舌头,杖责二十,丢出府去,省得污了府内的名声!”
小虹以为真凶就擒,自己至少能减低罪行,哪成想竟还受此大罪,这二十杀威棒下去,她哪还有命在。“不!”小虹尖叫一声,扑腾扶倒在地,慌张道,“老夫人开恩,老夫人开恩!”
“开恩?”老夫人吊着眼梢睃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道,“要老身开恩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招出幕后主使你之人,老身倒可……”
没等老夫人说完,小虹就忙不迭地磕头谢恩,指向惨白着脸大哭的江月荷:“是二姑娘,是二姑娘收买婢子,让婢子作谎的,老夫人,婢子是无辜的,婢子所作所为都是逼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