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和凛冽寒风肆虐了大半个寒季,西西里大陆上一片白茫茫,陆地兽人们进入密林捕猎变得更加危险了,食物缺乏,他们天天都盼着太阳出来、盼着积雪融化、盼着暖季。
满怀希望地盼啊盼,时间慢悠悠消逝,雪花悄然变小、变薄、直至消失不见,刺骨的寒风逐渐缓和,阳光一天天灿烂起来。
西西里的暖季即将到了。
圣湖湖面上还结着一层不薄不厚的冰,在护卫龙们的努力下,很快会被破除完毕。
关于如何正确抚养敖康,真是让大白龙一家和塔祭司伤透了脑筋:
按照龙族的习惯,由父亲敖泱经常带他回湖底?这个行不通。首先寒季湖水结冰,其次敖康也离不开青哲。
最后,敖康就在木屋上生活;白天经常泡在盛了温水的木盆里游来游去,晚上睡在敖泱和青哲中间,夫夫俩总是小心谨慎地给小奶龙留出足够多的位置。
木屋的清晨,现在一般是特早睡特早起的小奶龙敖康先醒。
门窗紧闭,隔绝了寒风,床上铺着厚实松软的大毛褥子,出于安全考虑,青哲特意给敖康编织了一个椭圆的浅口篮子、包着厚厚的细绒兽皮,小奶龙就睡在里面,任由小小的他怎么翻身、都还在篮子里,不会被大人不小心压住。
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小奶龙睡醒了,他在篮子里翻滚了几下,然后马上推开被褥往外爬,他爬到敖泱身边,揪着父亲的头发好一阵摇晃,发出撒娇的哼哼声。
“唔~”敖泱早就听到了旁边的动静,他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坐起,把小奶龙单手抱着,笑着说:“康儿醒了啊。”
小奶龙窝在父亲怀里,咿咿呀呀练嗓子。
“嘘~”敖泱提醒道:“小声点儿,你母父还在睡。”
但敖康还小,他听不懂,稚嫩的声音依旧欢快吼叫着。
“哎~”同样习惯早起的青哲揉了揉眼睛,苦笑着坐起来,抬手摸了摸敖康的脑袋,佯怒道:“天天被你吵醒!”说着话时,青哲就赶紧从睡篮里拿出专门给敖康做的小袍子,给他套上,晨间太冷,多少得穿点儿,不然青哲真的不放心。
敖泱体格强壮,龙族天生不惧冷,他随便套好件衣服就下床了,说:“你再睡会儿吧,我炖好了汤再叫你。”
青哲摇摇头,“不了,昨天答应给希图做粉团子吃。”
“那好,我先出去生火,你多穿点儿,化雪天更冷。”敖泱嘱咐道,他抱着敖康出去后,没有马上洗漱生火,而是习惯性先轻轻推开了隔壁小虎崽的门,检查大孩子是否安睡,帮希图把歪歪扭扭的被子扯好后,敖泱刚想出去,但小奶龙却眼睛一亮、欢快地吼了一声:
“嗷?”
敖康被希图带着玩久了,最近学会了模仿老虎的吼声……
希图吸了吸鼻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说:“亚父早啊。”
“头还痛吗?今天别出去玩了,外面化雪冷得很。”敖泱严肃地嘱咐,“破冰有黑滨他们够了,你不要再跟着去!”
原来,小虎崽最近天天划船帮忙(疯玩)破冰,还不小心掉进冰水里几次,于是虎崽子病倒了,把家长担心得不行。
“都说我早没事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小虎崽嘟囔道,眼看着他亚父还有想开口训导的架势,希图迅速伸手:“亚父,把弟弟交给我照顾,你快去忙!”
敖泱只得打住,把敖康交到希图手上,但临出门前,他还是不放心提了一句:“记得穿你那件大毛袍子——”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啦……”希图忙不迭地答应。
敖泱挑眉笑了一下,这才出去忙活了。
*****
“哎,早说没事了,他们就是不信!”
“嗷~”
“塔祭司也是,让我喝那么多汤药,其实我前天就好了。”
“嗷嗷~”
希图躺在被窝里,伸手护着敖康在被面上爬来爬去,继续苦恼地抱怨:“兄弟,你说是吧?”
“嗷嗷嗷~”小奶龙当然还没法替兄长分忧,自个儿欢快摸爬打滚。
“雪怎么还没化完呐?”希图嘟囔道,他看着门口没什么动静,飞快闪身下床,推开窗探头出去看湖面,风立刻朝屋子里灌进来,新鲜空气涌入,小奶龙兴奋地吼了一声。
“希图?”外面客厅里的青哲感受到了冷风,他立刻扬声喊,快步走过来:“希图,你干什么呢?”
小虎崽手忙脚乱地把大开的窗关上,揣着敖康飞快躲回被窝。
于是,当青哲进来后,看到的就是俩孩子乖乖并排躺在床上的一幕。
“没干什么啊,我逗弟弟玩呢。”希图诚恳地表示。
青哲心知肚明,但没有戳破,只是说:“好了希图,等冰雪融化后,暖季很快就会到,你亚父这几天都在探外面的路,说了会出海玩、我们就不会哄你,放心啊。不过,你得养好身体,否则就不去了。”
果然知子莫若父母!
青哲的这番话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小虎崽的软肋。
“别啊,我这不是早好了吗?”希图立刻坐起来拍着胸膛表示,“母父,我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
小奶龙抱着希图的胳膊,奋力往上攀爬,煞有介事地附和叫了一声。
“想要出海玩,你们兄弟俩就得听话。”希图语重心长地嘱咐。
希图把胸膛拍得嘭嘭响,极力保证道:“听话啊!我们俩听话得很!那,咱们能不能尽快出海去玩?我担心沂儿要等得着急了。”
“唉,至少也得等雪化干净了啊,现在外面林子里都是泥浆泥潭,要怎么走?”青哲耐心地哄劝道,他特意过去检查了一下窗,将其严实关好,警告性地瞥了一眼小虎崽才出去了。
希图很快又倒回床上,百无聊赖地翻滚、嘶吼,小奶龙颠颠儿地追逐着兄长,全然不知忧愁为何物。
******
暖季伊始,西西里海岛上万物复苏,生机盎然。难得的一个大晴天,有不少海族都到岛上游玩……和围观。
好奇围观纪墨他们修葺木屋。
“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容拓正在木屋顶上,大咧咧跨坐着,惊讶嚷嚷:“寒季暴雪刮大风都没塌,暖季时反而塌了?”他边说着,边接过黑洲递上来的一块木板,用骨钉将其固定在房顶上。
纪墨在修理“吱嘎、吱嘎”磨损得严重的几扇门,回答道;“我也觉得奇怪,前段时间下那么大的雪都没事,现在天气暖和了,木屋倒是塌了一个角!”
“也许是因为挑选的木材不合适,风吹日晒,腐朽了吧。”敖白猜测道,他负责把坚硬的圆木处理成薄厚均匀的木板。
纪墨点点头,“有可能。大哥家的木屋材料都是青哲希图挑的,当时我不大方便,就没跟着去林子里看看。”
“哎,没什么,只是塌了一个角而已,补一补就行。”容拓大大咧咧地表示。
木屋前方,围着一群好奇担又帮不上忙的海族。
“过去喝口椰子汁吧?”黑洲的伴侣阿漓过来小声问。
“没事,马上好了,你快去那边坐着!”黑洲立刻护着伴侣往那边走,眉眼间都是为人夫和即将为人父的笑意,“饿的话这些都可以吃,咱们西西里海龙族不一样,龙王龙后说了可以吃就放心吃。”黑洲指着桌子上摆放的食物嘱咐道,旁边还围了几个雌性,好奇地看着木屋嘀嘀咕咕。
小龙在木屋旁边的溪水里玩耍,和肖佑比赛谁抓的鱼多。
“快看!我又抓到一条!”雏鹰长大了很多,羽翼更加丰满蓬松,已经可以短距离飞翔一阵,比如在溪水两岸急速飞来飞去、伺机抓鱼,他把抓到的鱼都放在一个小石坑里,得意地招呼敖沂来看。
小龙也急急忙忙捧着一条鱼回来,说:“你也快看,我也抓到了呀。”
“你有多少条?”肖佑问。
“要数一下才知道哦。”小龙奶声奶气地表示,他伸爪,一条鱼一条鱼认认真真地戳,“1、2、3……”
肖佑点点头,随即也用翅膀尖儿开数。
两个小家伙认认真真数着各自的渔获数量。
小海鹿在溪水里扑腾一阵子之后,很快又玩腻了,再度偷偷上岸,一溜小跑去找容拓。
小海鹿跑到木屋前,抬头看着容拓,四蹄乱跺,再次恳求道:“亚——父,我!我我我~”
“你什么你?不行!不能上来玩!”容拓断然拒绝道,“革革,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在修木屋呢,你去找小王子和肖佑玩去啊。”
小海鹿再度被拒绝,他眨眨眼睛后,毫不犹豫倒地,好一阵翻来滚去,四条腿胡乱踢,耍无赖哭求道:“亚父,我我,我呜呜呜我……带我……”
容拓放下木板,不但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欣赏自家孩子倾情表演的海鹿十八滚,恶意满满地逗他:“你哭吧、翻滚吧,就当锻炼身体了!个欠揍的小子,你说你究竟想上来干什么?嗯?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木屋顶上是玩耍的地方吗?”
“我呜呜呜……亚父父父父……带我带我……”小海鹿努力嚎哭,然而,一滴眼泪也没有。
纪墨修好一扇门,刚想出来把嚎啕大哭的容革革抱到溪边去玩时,那边的那个雌性终于忍不住了,她再度鼓足勇气快步走过来,不好意思地冲着纪墨笑笑,却根本不敢抬头看容拓,蹲在地上把小海鹿抱起来,细心将其身上的泥沙碎屑拍打干净,柔声轻哄道:“别哭了革革,幼崽真的不能上木屋玩的,你看小王子和肖佑不也都没上去吗?”
“有啊,肖佑!”小海鹿义正词严地指出。
“呃?”那雌性呆了一下,继而又觉得容革革真聪明,乐呵呵抱着他站起来,吃力地掂了掂。
上面的容拓忍俊不禁地提醒道:“肖佑是可以,那是因为他长翅膀了,记住了没?告诉你多少遍了!肖佑要是像你这样胖啊,估计也飞不起来哈哈哈~”
小海鹿相当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委屈道:“没有,没有胖。”
“莉娅,你别理他,那小子装哭呢,哭一会儿看没谁搭理他自己就会站起来的。”容拓放缓了声音,跟那雌性说话。
莉娅摇头笑笑,脸上有些红,说:“没关系,反正我也闲着,革革非常聪明,他很活泼,我、我带他去找小王子玩。”莉娅始终低头,抱着调皮捣蛋的容革革走开了。
纪墨看完全过程后,兴趣盎然地肘击敖白一下,敖白再冲着容拓鼓励性地点点头。
“……”容拓不自在地动了动,埋头干活不说话,只是那动作显得有些急促。
叮叮当当一个上午过去后,两栋木屋都修葺完毕,敖白和容拓联手修好的,属于粗犷豪放的龙族风格,虽然不大好看,但非常牢固。
太阳升高,海岛上待着越来越热,海族们陆陆续续回家去了。
纪墨把两栋木屋的门窗都打开,通风散潮气,任由阳关照进去,他拍拍手,满意地检查自己修好的木门。
“累吗?饿不饿?”敖白走进来问,“先回去休息吧。”
纪墨摇摇头,天一热他就没胃口,“我再歇会儿,没什么好吃的。”
“果脯肉干都吃完了?”敖白过去角落打开储物柜,里面空空如也。
纪墨吁了口气,躺在藤椅上,在暖阳下眯着眼睛,听着窗外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时不时看几眼在外面溪水里游玩的小龙,说:“大部分都送出去了,新来的雌性以前在深海吃不到陆地特产,所以就给她们尝鲜了。”
敖白点点头,说:“大哥他们应该快来了,青哲肯定会给你带吃的。”
“哈哈哈~”纪墨笑道:“那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出海玩。”
紧接着,盯着小溪的纪墨皱眉,高声提醒了一句:“沂儿,肖佑,你们不能再往上游了,快回来!”
小龙意犹未尽地转身,飞快游回木屋旁,兴高采烈地挥爪喊:“爸爸,我回来啦~”
“嗯,爸爸看到你了。”纪墨也挥挥手。
敖白帮伴侣擦擦汗,夫夫俩轻松愉快地聊这聊那。
与此同时,容拓正坐在溪水里,哄着闹别扭躲在石缝里不肯回家的容革革。
“好了好了,我刚才不应该取笑你、说你胖,其实咱们家革革一点儿也不胖,你这样的叫结实!”
“哼~”小海鹿躲在一个宽大的石缝里,狡黠地眯起眼睛,就是不肯出来。
“哎,我说你胖都是开玩笑的嘛,雄性要心胸宽广些,知道不?”容拓伸手进去抱,抓住容革革的腿往外拖,搂着好一顿揉搓。
“哼哼哼~”小海鹿傲娇地闭着眼睛,不看容拓。
一上午的时间,小龙和肖佑沿着溪流来来回回追逐打闹,累得气喘吁吁后,他们就在小溪边的树荫下休息。
一个站在树梢上,一个在溪水里。
“敖沂,你那圣湖的伯父一家好相处吗?”肖佑悄悄询问,此时他客居海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小龙趴在溪石上,吧嗒吧嗒拍打水花,阳光下,他背上的金色鳞片十分耀眼闪亮,奶声奶气地说:“伯父是好龙,哥哥是好老虎,嗷呜呜~~~”
“……”肖佑无奈鼓动一下翅膀,明白不大能从敖沂口中问出什么。
看看天色,肖佑主动提醒道:“不早了,你们还不回家啊?”
小龙游到雏鹰旁边,仰头问:“不玩了吗?”
雏鹰扑扇一下翅膀,叹息道:“算啦,你们海族不宜长时间暴晒,下午有空再上来吧。”
另一边,沙滩上的容拓也没回成家,因为他家的小胖墩苦苦哀求要再挖几个沙坑玩。
“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容拓仰躺在沙滩上,枕着手臂,气哼哼地表示,“是不是想挨揍了?嗯?”
小海鹿在旁边争分夺秒地挖坑,生怕被抱回家去,都顾不上委屈哼哼了。
这时候,泻湖边缘的碎礁上突然有护卫龙在欣喜地冲容拓呼喊:
“容哥,圣湖的贵客一家来了!”
容拓眼睛倏然睁开,同时翻身坐起,大吼道:“圣湖贵客——”话还没问完,容拓就看到了朝海岛靠拢的木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