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在吼,有雨凄凉,孤独的身影踏剑而行,飞驰在凄风苦雨中,双眸殷红,充满了无言的悲痛,还有一丝难言的悔恨。
十三号自由营地遥遥在望,洛尘按下剑光,身披风雨,踏入了营地的大门,大厅内形成了临时的避难所,仅存的大槐村吴族人不足三十人,除了黑子个个带伤,躺在地上,发出苦闷绝望的叹息。
“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报仇!”众人死死抓着嘶吼挣扎的黑子。
“放开他!”洛尘平静地挥了挥手。
众人闻言,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洛尘,纷纷松开了抓着黑子的手。
黑子低吼一声,大步向门外冲去,洛尘平静地望着黑子,骤然一拳狂暴击出。
黑子狂吼,凶猛一拳击出,企图硬撼洛尘。
这一拳若是撞上,黑子就完了,洛尘的拳力足以毁掉黑子的手臂!
就在这时,洛尘突然收手,任由脑袋暴露在黑子的拳头下。
“小心啊!”余霜伊发出惊呼,黑子更是瞪圆了眼睛,可是这一拳,他已经用出了全力!根本无法停止!
砰!
随着一声闷响,黑子千斤重的拳头狠狠砸在洛尘脸上,千斤重的拳力宣泄在洛尘的脸上,即便是洛尘都感觉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眩晕了那么一秒才回过神来。
洛尘用力吐出一口血痰,晃了晃脑袋,望着手足无措的黑子,道:“黑子,冷静一点了吗。”
“啊啊啊啊……”黑子狂躁地发出嘶吼,他恨啊!
洛尘走上前,一把搂住黑子,这个粗犷的年轻人,在这一刻终于忍受不住,痛哭起来。
所有人都在心底发出叹息,更多吴族人随着黑子的哭声,纷纷发出悲怆的哭声。
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他们的一切,都永远被毁在了这场劫难之中。
黑子突然砰的一声跪在了洛尘的面前,痛哭道:“洛尘,帮我报仇,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起来!”洛尘一只手将黑子提了起来,严肃地望着黑子喝道:“放心,既然没有人收拾这些为恶者,那就由我来!而你如果想跟着我,我会给你亲手报仇的机会!”
黑子没有犹豫,一口吼道:“好,我跟着你,只要能报仇,我做什么都可以!”
“嗯!去照顾你的族人吧,他们现在需要你。”洛尘拍了拍黑子的肩膀,黑子一怔之后,就转身大步向着吴族人走去。
“洛尘,你没事吧!”余霜伊焦急地走了上来,抓着洛尘手,望着洛尘的眼睛,心中的担心越发浓重,她从洛尘的眼睛看到一种以前所没有的决绝!
洛尘望着余霜伊纯净的眸子,她的情绪都清晰写在她的脸上!
“跟我来吧。”洛尘搂住余霜伊,剑光一闪,飘身而出,踩着黑剑飞向高空,洛尘的速度越来越快,高度也越来越高,余霜伊屏住了呼吸死死地搂住洛尘,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空之中的阴云也悄然散去。
洛尘魂力涌动,黑剑越飞越高,直冲天际!身后的营地不断缩小,直到化作一个小小的方格,而营地中的人已经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在他们的北面有一处地方依旧冒出滚滚浓烟,那里正是大槐村的所在。
而远处的南方,一个巨大的城市显示出了轮廓,那是一道道街灯流火构成的明亮轮廓,那里就是炎洲最繁华的城市,大炎城的所在。
高空中寒风呼啸,洛尘足足飞高了数千米,他才按住剑光,搂着余霜伊,临空而立,俯瞰这天地,极目四望,天地尽在他的眼中,更远的地方那是无边的大海,天地之中,隐隐传来海浪的声音。
“霜伊,看看,这就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洛尘轻柔地说道。
余霜伊深深喘了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啊!”余霜伊发出一声惊呼,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广阔无边的天地,这样的世界实在是太壮观了,明明家族里的那些玄士都可以飞行,可就没有人想到过飞到如此高度俯瞰天地。
“霜伊,你想过天道的存在吗?”洛尘突然问道。
余霜伊一怔,答不上来!可是她却用力地捂住了洛尘的嘴巴:“我不管天道,我不管这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们离开这些是非,离开这些纷争,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洛尘微微一愣,望着焦急地余霜伊,余霜伊的内秀,聪明,让她感觉到了洛尘的心,正是因为感觉到了洛尘的心,她才想阻止洛尘讲出接下来的话。
“天道无情,人如蝼蚁啊!”洛尘声音很轻柔,却拥有难言的力量。
余霜伊脸色发白,她知道洛尘已经坐出了他自己的选择。
洛尘说:“在天道的眼中,人和蝼蚁没有区别,在天道的眼中,没有善恶!”
洛尘沉默了片刻:“我不想做圣人,但我想除恶,我不想人世的悲剧一次次的重演,我不想所有的美好,到头来都成为废墟,我想我们老的时候,真的有一片净土,可以让我们安居。所以,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人去做,既然天道无情,那就由我来,以恶除恶,以杀止杀!”
洛尘声音如铁,一字一句,如剑如刀,他要行自己的道,走自己的路。
而这条路注定孤独,注定了他和余霜伊的殊途!
余霜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一种难言的孤寂,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这浩大无边的世界!
余霜伊沉默了半响之后,无助地说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们!”
洛尘陷入了沉默,怔怔地望着余霜伊,好一会儿洛尘才咬着牙说:“霜伊,能够遇见你,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半年多以前,我还只是一个岛级势力的被人欺负的外岛弟子,天天被人欺负,被人踩在脚底下,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你知道吗,如果时间可以回去,我情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情愿我还只是当初那个一无是处的外岛弟子,起码这样我曾经视为家的云心岛不会毁灭,起码东海不会沦为外族的沦陷地,起码这无数的人不会就这样死去……”
洛尘眼睛通红,人世有太多的无奈,他已经远比太多的人幸运。
他恨自己没有能力,他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就这样发生而无力阻止。
“即便其他人都忘记了这些仇恨,但我一定要记住!”洛尘的声音沉重,这条路何等艰难,可是当他获得主宰传承的那一天起,他所走的道路就注定了是最为艰难的。
“尘,别说了!”余霜伊轻柔地抚摸着洛尘的脸庞,洛尘心中有太多的伤太多的痛是余霜伊以前所不知道的,洛尘一路走来经历太多的苦难,所以他只能杀人,他只能无情!
余霜伊痴痴地望着洛尘,心中暗自说着:我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或许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可是我真的真的舍不得你啊!
“尘,我们结婚吧!”余霜伊脸色羞红,可是她瞪圆了眼睛,望着愣住的洛尘。
“我……”一根手指搭在他的唇上,止住了洛尘的话。
“别急着拒绝我,你听我说。”余霜伊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如水一般融化一切,融化洛尘坚硬如铁的心:“此生,除了你洛尘,其他男子再入不了我眼,再走不进我心,唯有你,是我唯一的选择,你可以去行你的道,你可以去除这世间的恶,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娶了我再去,当你累的时候,当你觉得孤独的时候,你就回家来,因为永远有一个家再等你!娶我,好吗?”
洛尘愣住了,真的愣住了!
他永远坚定的眼睛里,有了一种难言的茫然,对于前路的茫然,对于未来的茫然,对于他和余霜伊的茫然!
“我不想委屈你!”
“可我不觉得委屈啊!”余霜伊娇羞地低下了头,说:“要是以后我们有了孩子,那我就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娶我,好吗?”
“好!”洛尘低吼一声,深深吻在了余霜伊的唇上,深深一吻,二人面色潮红,喘不过气来。
兴奋的二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时光里,恨不得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随后不久,洛尘就驾着剑冲回了十三号营地,吴家人全部有伤在身,需要余霜伊的救治,虽然余家是医疗世家,可是在医术上,还真没有几个人有余霜伊厉害。
一夜折腾,余霜伊终于稳定了所有幸存吴族人的伤势,就连伤势最重的吴钢也在余霜伊的妙手回春下,稳定的伤势,没有继续恶化。
当余霜伊闲下来的时候,她的手中正抱着一个婴孩,正是当时被莫晓月救下来的婴童。
婴童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的大眼睛里,没有善恶,只有无暇的纯净。
吴村长凑了上来,说:“洛先生,这个孩子出生就没有了父母,你是我们吴族人的恩人,您给他取个名字吧!”
洛尘愣了愣,望着婴童:“希望这个孩子,此生再没有劫难,就叫吴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