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望着展昭的背影,觉得有点儿迷茫。为什么今天晚上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对劲儿了呢……自从碰上那个奇奇怪怪的姑娘开始。白玉堂皱着眉头转过身看顾西辞,她正踮着脚对站在树上的黑衣人招手,妄图在白玉堂回过神前让黑衣人把庞云带去一片荒芜的小坟地。
“喂,你认识那个人?”白玉堂拍了拍顾西辞的肩膀,对着黑衣人努嘴。
“呃……自己人。”顾西辞想起来公子曾经威胁自己的话,于是含糊其辞。
“那你是谁?”白玉堂眯着眼睛看顾西辞。
“问别人之前难道不该报上自己的名号吗!”顾西辞想起了刀行云曾经传授的“江湖经验”,底气十足地说道。
“在下陷空岛白玉堂。”白玉堂挑眉,竟然有人不认识自己,这姑娘真的是江湖中人吗?不是他白五爷自夸,一般人只要看到自己那身飘逸的白衣和背后的吞吴刀,以及那卓尔不群的非凡气质,都能认出来自己是谁吧?
白五爷就是这么的有名!但其实我们都是看脸来辨认白五爷的!除了上面那几条之外,还需要再加上一条“英俊得倾国倾城谁也没法仿冒”,都符合就是绝对正版。
但是这点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白五爷分分钟用吞吴刀教你学做人。
“哦。”顾西辞点了点头,原来他叫白玉堂啊……这名字不错呢嘿嘿嘿嘿……而且听着还有点耳熟嘿嘿嘿嘿……耳熟说不定是因为有缘分嘿嘿嘿嘿……
由于顾西辞闯荡江湖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她还没能把当今江湖之中叱咤风云的人物都记全,除了唐七叶和公子之外,顾西辞唯一记住的人名叫“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包大人麾下的得力干将,江湖之中著名的南侠,展昭。”这还全仰仗公子那说评书一般的语气以及“啪”的一声巨响。
展昭啊……展昭?!
等等!顾西辞脑海之中哗地亮起了一盏明灯,刚才白玉堂跟那个人打招呼得时候,说的是什么来着?
“啊,展昭,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那个人是展昭?白玉堂还认识他?!
顾西辞愤怒了!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白玉堂还在为顾西辞的“哦”表示不满意。哦是什么意思,听到白五爷的大名难道不应该分分钟凑上来抱大腿吗?你冷艳高贵的哦一声是想欲擒故纵吗?我才不会上当呢!
然后白玉堂就看见顾西辞愤怒的对他说道:“你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白玉堂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认识展昭!”顾西辞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白五爷还没回过劲儿来。身为锦毛鼠,认识御猫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全江湖都知道爷跟那展小猫不对付啊!
“原来你是开封府派来的奸细,想从我这里抢人,没门!”顾西辞继续说道,并且从头上拔下了檀木发簪当做武器横在胸前,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等等啊姑娘!思维跳跃会不会太大了点啊?认识和是一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好吗?庞太师还认识展护卫呢。
白玉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表示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你要做什么?谁跟展小猫是一伙的!”
“不是吗?”顾西辞狐疑道,她下线的智商又上线了,想到自己也认识公子,但跟公子肯定不是一伙的,举一反三,觉得白玉堂说的应该也是真的。于是顾西辞暂时释然了。
然后两个人又回归了最初的疑问……到底要去哪里审问庞云。
眼看着又要吵了起来,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叹了一句:“哎呀,算啦,大晚上当街吵架成何体统啊。你们俩人都退一步,去我那里问不就得了?”
白玉堂跟顾西辞同时抬头,看到公子坐在房顶边摇着扇子面带笑容。
“是你?”白玉堂脸色古怪。
“你怎么来了!”顾西辞蹦了起来,然后她听到了白玉堂的话,十分奇怪:“等等,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我跟白兄可是好朋友。”公子从房顶跳下来落在地上,随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是不是,白兄?”
“哼,唐小鱼,好久不见啊。”白玉堂抱着胳膊矜持道,片刻之后……
“哈哈哈!”两个人同时相视大笑,然后在顾西辞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十分亲昵地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俩人多半有病。顾西辞想到。
唐家堡二公子唐非鱼在开封置办的大宅院子坐落在城东一条不繁华也不冷清的小巷子里面,那里靠近城外,远离府衙,看起来是个密谋的好去处。白五爷表示很满意,顾西辞也勉勉强强觉得凑活,于是三人一合计,便让黑衣人拎着庞云朝唐府赶过去。
“白五爷,我是唐公子的人,我见过您。”黑衣人拎着庞云的衣领子对着白玉堂露出一个仄仄的表情。刚才他去给白玉堂和顾西辞劝架的时候,号称过目不忘的白五爷竟然没有认出自己是谁,如此薄情寡义,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白玉堂表示很无辜——每次见唐门的暗卫,那帮人都是蒙着脸一身黑,谁认得出来哪个是哪个啊!而且暗卫这种职业,难道不是越少的人认识越安全吗?
“快走。”唐非鱼咬着牙对白玉堂微微一笑,然后一扇子狠狠敲在了黑衣人的头顶。
为什么我爹的暗卫都是面色阴冷不言不语,带出去站成一排特别有气势!而我的暗卫就是这种看起来人模狗样一开口全完蛋的逗比!
唐公子表示自己心很累。
黑衣人表示自己也很心累,公子啊人家智商原本就不怎么高,你还打头,打傻了丢人的不还是你吗?
唐公子的深宅大院里,庞云被面色阴郁的黑衣人们捆在了一个十字木上,以即将被烧死的造型戳在了院子当中,嘴里还塞着一块从厨房摸出来的擦锅台的破抹布。顾西辞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做深呼吸,暗示自己等会儿再动手等会再动手,一边暗示一边用冰冷的眼神瞟庞云,看得庞云浑身发毛简直要哭泣了。唐非鱼从前面端来了三盘点心一盘瓜子和两壶好酒当宵夜,决定边吃边看戏。而白玉堂则拿着从庞云身上搜出来的金算盘,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脸色阴沉的仿佛下一秒就会下暴雨。
唐非鱼把一块云片酥塞进嘴里面,推给顾西辞一盘瓜子,转头想问问白玉堂吃不吃芝麻糕,结果一眼瞟见了那个金闪闪的算盘,登时被噎的喘不过气来,对着顾西辞胡乱伸出手。
“你干嘛。”顾西辞正在给自己强迫洗脑,对于手舞足蹈的唐非鱼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咳、咳——”堂堂隐元会无名要被云片酥噎死了!这消息传出去了绝对能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怎么了?”听到拼命的咳嗽声,白玉堂抬起头,看见唐少主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脸颊憋得通红,不由得满脸黑线,抄过一壶酒对嘴塞进了唐非鱼的嘴巴里面。
几口酒灌下去,唐非鱼终于呼吸顺畅了,他喘着粗气死命瞪顾西辞:“行啊小西辞,哥哥我待你不薄,你怎么就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呢!这不是谋杀亲哥吗!”
“亲哥?”白玉堂提起了一点兴趣。
“谁是你妹妹!”顾西辞翻了个白眼,背对着唐非鱼。
“哦,对了,白老五,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妹子唐西辞,我爹在外面风流十几年的证明之一,前几个月刚从外面认回来的,不怎么懂事儿,你多担待担待,能照顾就帮我照顾一下。”唐非鱼顺了顺气,看着顾西辞那冷艳高贵的背影,眼珠子滴溜一转,开始往外冒坏水。
“谁、是、你、妹、妹!”
唐西辞是个什么鬼,听起来好像糖醋鱼,这么难听的名字还要安到我头上!顾西辞被满口胡言的唐非鱼气了个倒仰,站起来抄过一边的果盘就开始拼命砸他,唐非鱼脚底抹油满院子乱窜,顾西辞就在后面追着打,两个人一跑一追,在院中形成了一道环形的风,看得白玉堂有点眼晕。
不管那兄妹俩如何折腾,白玉堂拿着算盘走到庞云面前,眯着眼睛看他:“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哼!”庞云高傲地昂起头,对着白玉堂冷哼一声,不说话。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咬牙:“我再问一遍,这东西,哪儿来的?”他一边说,还一边把金算盘举到了庞云的脸前,晃了晃。
“不知道,屋里捡的。”庞云说道。
“哐”得一声巨响传来,吓得院子里面追逐嬉戏的顾西辞和唐非鱼都停下了脚步差点撞到一起。只见之前至少还算风度翩翩的白玉堂现在满脸阴骘,他一只手按着庞云的领子把人死死压在木架上,另一只手举着金算盘狠狠拍在了他的脸上。白五爷好手劲儿好功力,这么一掌拍下去,金算盘竟然没有变形,只是深深的嵌入了庞云脸上的皮肉之中,把他的脸都压得变了形状。庞云疼的吱哇乱叫哭爹喊娘。
“喂……”顾西辞拽了拽唐非鱼的衣角。
“等等,白兄。”唐非鱼的目光落在了庞云的脸上,他微微皱眉,身形一闪从顾西辞身边消失,下一秒又忽然出现在了白玉堂的旁边。顾西辞被唐非鱼这移形幻影的步法震了震,暗想这人果然在比试的时候留了不止一手。
唐非鱼扣住了白玉堂的手腕,试探着、慢慢地把白玉堂往后拽了拽,看白玉堂没有表现出反抗的意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他赶紧抬手拂过庞云的脸颊,一把从庞云的脸上拽下了一张□□。
顾西辞的脸色变了:“这人是假的?!”她冲到架子前面,看到面具下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
□□被揭开,那人也不再装了,立马从害怕得要死的表情换成了一张妥妥的嘲讽脸,看着顾西辞微愣的眼神,他嘴角微微上挑,带了讥讽的意味:“呵,小姑娘,你以为那位大人是谁,他会被你抓住?你想报仇?下辈子吧!”
顾西辞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庞云的脸上,她那一掌带了十足的内劲,直接把人打的吐了血,脸颊肿起老高:“你是谁?朱子宁在哪里?说!”
“我是谁?我是庞府的管家庞云啊!”庞云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顾西辞,故作夸张地说道:“那位大人让小的给你们带句话:现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那金算盘你们尽管拿走玩吧,大人他不稀罕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你!”顾西辞还想抬手,却被白玉堂握住了手腕,他把顾西辞拽到身后,冷言问道:“金算盘是谁的?那人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在该在的地方。”庞云看着白玉堂,微微一笑,“这位是白五爷?江湖闻名啊!白五爷询问这算盘主人的下落……莫不是想知道你大哥去了何处?”
顾西辞敏锐地感觉到白玉堂的气势变了,比起刚才一算盘差点拍死庞云的时候,现在的白玉堂更加安静,但也更加的冰冷。
怎么回事?顾西辞转头看着唐非鱼,用眼神询问。
一会儿再说。唐非鱼摇了摇头。
“给你一次机会……”白玉堂慢慢地说,说了一半却忽然被唐非鱼打断了:“没有用。”
白玉堂皱眉。
“我说,没用的。”唐非鱼用一种十分有兴趣的眼神看着庞云,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人被你们抓住,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给那个幕后之人替身脱罪的,他必然什么都不会说,再怎么问也是没用的。”
“终于有了一个明白人。”庞云的目光落在了唐非鱼身上,他大概是在笑,但那张脸被白玉堂拍了一算盘又被顾西辞抽了一巴掌,现在肿成了猪头,这一笑显得十分扭曲,比哭还难看。
唐非鱼不为所动,他摇着扇子对白玉堂说道:“若是白兄相信我,就把这人交给我,我审他一晚上,若是能审出什么来,明天再告诉白兄,若是审不出什么来……”说到这里,唐非鱼停顿了一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庞云,“白兄你知道我唐家堡的手段,若是连我都审不出什么来,我倒要真的佩服这小子的硬气了。”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唐非鱼:“唐小鱼,你知道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明白,所以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唐非鱼认真地点头。
“很好,那人交给你了,我明早再来。”白玉堂说完,十分干脆地转身离开了院子。
“他怎么走得这么快?”顾西辞看着白玉堂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时候的他一定有点难过。
“呵,再不走快点,白五就要大开杀戒了。”唐非鱼把扇子一合,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咔”。潜伏在房顶上的黑衣人们应声而落,他们跪在地上,无声地把院子团团围住。
“雕虫小技!”庞云看着跪了满院的黑衣人,并不畏惧,他的目光在顾西辞和唐非鱼之间来回游离,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顾西辞的身上:“小姑娘……你急着找那位大人报仇,还和这个唐门的狼崽子混在一起……师父是刀行云?”
庞云一边说一边昂起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岂料顾西辞这次却没有像之前一样被激怒了,她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今夜死在庞府门口的那个,是朱子宁的人?”
庞云微微一愣,这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顾西辞的眼睛,她看着庞云的反应,慢慢勾起了嘴角,对着唐非鱼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得意的小样子。
“小西辞?”唐非鱼也愣了一下,但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顾西辞是什么意思,不由得赞她一句当真聪明!
“之前白老五在,有些话我们自己懂就行了,不方便说出去。”唐非鱼轻轻一笑,转身老神在在地坐在了椅子上,拎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现在他离开了,我们可得好好掰扯掰扯……”
“毕竟爷还答应了他一个解释呢,今晚你要是不吐出点什么来,那岂不是辱没了我的名声?”唐非鱼慢吞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