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知道那么多呢?
从比-拉美西斯回来以后,已经是晚上。但是我迟迟无法入梦。床头的贝斯特还在微笑着,我轻轻抚摸着它,为什么你能如此轻松地笑。
唉,意识还是这么清醒,可我真的不想明天加入国宝一族。于是我披上一件长袍走到窗边,向上仰视,也向下俯视。
月色安详而清淡,星光像薄荷水一般流淌。街边的灌木浅草葳蕤青翠,虫豸此起彼伏地鸣叫声宛如一支交响曲一般悦耳。忙碌了一天的孟斐斯居民都在对阿蒙神的祈愿中进入梦乡,渴望得到暂时的宁静。街道已经空无一人,白天的热闹繁华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只余岑寂清凉。
微风拂来,温柔却不温暖,阵阵凉意浸透全身。我打了一个寒噤,不由得又将长袍拉紧一些,抱紧了手臂。
想想来到埃及也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到现代。
看来今晚,我真的睡不着了,不过这样也好,就不会梦到那个地方,不会见到——他。
我躺回床上,但还是在辗转反侧。
所以,就盯着贝斯特浮雕看了一个晚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埃及特有的耀眼的又一次斜射进来时,我就知道又到早上了。
夙夜未眠的结果,就是脸上多了一对黑眼圈。我对着从现代带来的镜子看了看,唉,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被摧残了。
“咦?哥哥呢?”当我洗漱完毕走到楼下吃早饭时却只看见菊川漓和西蒙时,不免有些惊讶。
“阿绯?一大早就去神庙工作啦。”菊川漓一边说道,一边向嘴里塞进一块烤肉。
“呃...想不到哥哥还有这么勤奋的时候。”我满脸黑线。
“前一阵子一个小神官因为触犯神明被处以极刑,我让哈诺拉图斯接管了他的工作。”西蒙不紧不慢的插上一句,眼睛轻轻眯了起来,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啤酒,又道:“他完成的很出色。”
“你可以叫我们的本名么?”我满脸的黑线...极刑...怎么听着这么慎得慌...
“什么是极刑?”菊川漓也十分好奇的问。
西蒙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埃及的极刑,你们想见识一下?”
历史同样源远的古埃及和古中国也都同样有着残忍至极种类繁多的酷刑,中国有吕后将戚夫人制成人彘的例子。就连欧洲中世纪,也曾出现过伊丽莎白·巴托丽的铁处女。那么不知道埃及的极刑又有多残忍。
“王下令让人剜去他的双眼,绑在沙漠最干旱的地方暴晒两天两夜,最后令猎鹰啄食他的血肉。同样在他死后令人掏出他的心脏,放到火中焚烧践踏。这样他就失去了心脏,死神奥西里斯不会接受他的灵魂,他也就不会得到永生。”
“好残忍。”菊川漓怯怯地说,面露一丝不忍之色。
残忍?我倒是觉得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玷污了神明,这是他应有的惩罚。”西蒙的面色有些阴郁,嘴角轻蔑的弯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我突然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从西蒙的眼神来看,他...
“西蒙,你是不是...”我的话已经问了一半,下半句却卡在了嗓子里。
他突然轻笑了起来,“奈菲尔塔利,你真的很聪明。不错,监督将他处刑的是我,连告发他的人也是我。”
西蒙的确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在他眼里我也一样不算正常。
“好了,我要去王宫见王了。”西蒙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起身披上奴隶递过来的亚麻短袍。
“拉美...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西蒙回过头,高深莫测地看着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迅速里离去了。
他的意思是我很快可以见到拉美西斯吗?为什么?难道是我和乌瑟玛瑞走得很近的缘故?
不一会,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菊川漓。
“走吧。”我起身,对菊川漓说道。
“咦?去哪里?”
“埃及这么大,我们去看看。”我忍着笑意眨了眨眼睛,拉起菊川漓。
不知为什么,埃及的天气这样燥热,她的手却格外冰凉。
埃及的阳光比起其他地方显得更加炽热耀眼,于是我骑马带着菊川漓来到了尼罗河边,因为这里有成片的树林可以乘凉。
我只记得这一条通往尼罗河的道路,因为这条路就在比-拉美西斯附近。
“我们到啦。”我将马拴在一棵粗壮的树上,这匹马就是我上次狩猎时骑得那一匹,西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又将它找了回来。为了避免它又很没义气地跑掉,我特地又使劲打了个结。
尼罗河的河水清冽凉爽,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闪闪,镀上一层浅金色。我捧起了一捧水,那金色又消失不见,水又从指缝间慢慢流淌下去。
我看看菊川漓,她也在和我做同样的动作,潋滟的水光在她眼眸中闪耀着,升起一种神圣安详的气场。
“这里的河水比较浅,我们下去玩玩吧。”菊川漓一脸兴奋地脱掉鞋袜,跳进了水里。
“好啊,等等我,小漓。”我叹了口气,轻笑了一下。也赤着脚踏进了水中,清凉的感觉立马从脚底漫入全身,十分舒畅。
明亮的阳光洒落在她纱丽长裙上,微风吹动她的裙摆和她墨色的长发,巧妙地装点了她曼妙的背影。伴随着徐徐变换的日光轻轻悦动,充满了灵动与安然结合的美感。
啧啧,连我都忍不住感叹,小漓真是大美人呐,为啥当初西蒙起名字没让她用奈菲尔塔利?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呐。
“小漓,你觉不觉得那边有说话的声音。”玩到大约中午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这附近有断断续续的嗡嗡声,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好像是有点。”
按耐不住好奇心,于是我交代菊川漓待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则蹑手蹑脚向那片树林。
声音越来越大,但却一点也不明晰,我甚至完全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有两个人在树林里。
当我感到那声音就在正前方时,就连忙躲在了一棵灌木后面。
但在同时,那声音也戛然而止。
糟糕,被发现了!
“谁在哪里?自己出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
这是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如果我就这样不动的话,会更容易引起怀疑,因为动物通常会吓的离去。还不如...还不如...
我手下刚好碰到一个凉凉的,滑滑的,还在轻轻蠕动的东西。于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来就用力的丢了出去。
“啊!!”只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和“砰”的一声,还有向我这里迅速跑来的脚步声。
我脸上挂满了黑线,我只是想找个替死鬼而已。不过,这个手感,难不成我扔出去的是...
跑来我这里的人已经近在咫尺,但我在看清他的面容后,却立马兴奋地抬起头大喊道:
“壮士饶命啊!!看清楚再打!!”
而那个人也愣了一下,同时露出惊诧的神色,“奈菲尔塔利?怎么是你?”
清朗的面容,矫健的身影,不正是西蒙么?
当我们看清不远处的场景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一个穿着华丽长裙,容貌美艳的少女正倒在地上。秀丽的月牙眉紧锁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还在轻轻颤动,如樱桃般红润明艳的嘴唇也紧抿着,褐色的肌肤平添几分知性与成熟。
“哈图莎王妃?!”我惊叫出声,自从上次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在她的不远处,一条深黑色的蛇正盘在枝干上,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随时会发起进攻。那黑色就像可以让人陷进去一样,头皮发麻而移不开视线,时间长了,还微微看到一点鲜血的暗红色,躯干上分布着不均匀的白色条纹。
明明是毫不起眼的长相,却莫名的令人窒息,莫名的令人感到——死亡的气息。
我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扔出去的东西还真是...毒蛇?这也算埃及的特产了吧。
“天啊!这是黑曼巴!被它咬上一口会死的!”西蒙惊叫道。
黑曼巴?好像在电视上听到过,属于眼镜蛇的一种。毒性的剧烈程度从西蒙的反应来看就知道了,而看哈图沙的反应,八成是吓晕过去了。呵呵,看来我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西蒙似乎有些担忧的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便说:“奈菲尔塔利,这里交给我,你就先...”
“我不回去!”我抬头直视他,坚定的说。
既然祸是我闯出来的,那我就没有先走的道理。
何况,何况又只是一条小小的毒蛇呢?
“什么?”西蒙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留在这里你随时会没命的!”向来冷静的他脸上也泛起一丝薄怒和懊恼。
“我当然随时会没命,那么,你呢?”我朗声对他说道,然后便小心地向那条毒蛇走去。
“你在干什么?!”西蒙抓狂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别过来!”我低声呵斥道。
蛇的习性我是知道一些的,现在它迟迟不对哈图沙进行攻击,是因为它无法判断哈图沙的状态。蛇的视觉几乎为0,它总是靠热感和听觉来判断猎物。所以现在如果发出太大声音,蛇一定会发起进攻,到时候我就真的不能保证胜算了。
西蒙大约也是知道蛇的这个习性,就没再吭声。
一步...两步...三步...我离这条曼巴蛇已经越来越近了。趁它稍微放松警惕,我手疾眼快地一把捏住它的脖子,使它无法咬人也动弹不得。然后另一只手迅速拿出了乌瑟玛瑞的那把匕首,将整个蛇头生生钉在了地面上,先破坏掉它的毒牙。
这时,西蒙也终于赶来过来。
“快,砍断它的身体!”我一声令下。
还在惊讶状态中的西蒙也才如梦初醒一般,迅速抽出配剑,将蛇的身子几乎剁成了肉泥。
我嘴角又开始抽搐起来,这是要和馅的节奏啊。
听到动静的菊川漓也赶到了这个诡异的“案发现场”,看到地上蛇的尸体和昏过去的哈图沙不由惊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图沙听到菊川漓的惊叫声,竟缓缓张开了眼睛,口中还含糊不清地念着:“蛇...蛇...”
看来果然是吓得不轻啊,只是我到底算是害了她还是救了她呢?
我和西蒙面面相觑。
这才发现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我现在才开始仔细想,哈图沙和西蒙两个人单独在这片林子里做什么呢?难不成他们...
我立刻自己打断了自己富有想象力的猜测。那天哈图沙看乌瑟玛瑞的眼神饱含爱意,又怎么会做出给乌瑟玛瑞带绿帽子的事呢?西蒙看哈图沙的表情冷淡疏离,看来他们绝非我想的那种关系。
“奈菲尔塔利?你怎么在这里?”哈图沙似乎也恢复了一丝冷静,疑惑的问道,脸上略过一丝紧张,又换成平静的表情。
“你这次真要感谢她,是她杀死了那条蛇。”西蒙意味深长的对哈图沙说,又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哈图沙的表情瞬间放松了很多。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要好好感谢你。”哈图沙温柔的笑道,“我对太阳神阿蒙起誓,将永远视你为姐妹。”
“不胜荣幸。”我淡淡的说道,也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但是,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呢?”我又扯起了一个笑容,问道。
“啊,是这样的,王他最近总是有些没精神,我就找王妃殿下来商量办法。”西蒙解释道,哈图沙也在一边温和的点了点头。
这个理由不免还是有些牵强,商量对策用得着跑这么偏僻的地方?我的态度只是半信半疑,也可以说,我完全不信这个理由。但我也知道就算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反容易招来他们的警惕和怀疑,还不如假装相信。
“原来,是这样。”我低声道。
“那我们回孟斐斯吧。”西蒙叹了一口气,对我和菊川漓说道,又转身对哈图沙说:“王妃殿下,就此别过了。”
又到了一天最热的正午时分,我却骑在马上赶往孟斐斯,心中不禁幽怨万分。
菊川漓已经在我身后打起了盹,干脆轻轻靠在了我的背上,我无奈的叹一口气,其实我也很困啊!
又看看西蒙,他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侧脸仍然俊朗清秀,轮廓清晰,小麦色的皮肤仿佛要融化在阳光下,又出一种亘古的美,他的复杂的眼神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怎么了?”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西蒙转过头,温和的笑道。
“西蒙,你知道吗?从小时候,我就发誓,凡是欺骗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是...吗?”虽然他的表情依然保持的很平静,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飞速掠过的不安。
也许...我的猜想并没有错。西蒙真的有一些隐瞒我的事情,这倒没什么,但这件事,一定和我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