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来路直接离开了县衙,尚春还是有些气闷,胸中憋得慌,总觉得少做了些什么事。
李泉跟在身后,默默感受着尚春身上不停变化着的情绪,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尚春回头,脸色有些不太好。
“师父,想做就做,又没什么关系,反正你现在还是他们心中的女菩萨呢!女菩萨要降罪了,他们凡人除了跪地接受,还能做些什么呢?”李泉笑着反问,那双桃花眸中明晃晃的闪着狡诈。
尚春想了想:“嗯,有理。”
话音刚落,她又转身回了县衙后堂,却见那顾鸿孝还站在屋子里,赤着脚,一脸回不过神来的样子,顾老夫人和那带头的捕快围在他身边,再加上五六个丫鬟手上挂着衣裳,匆匆忙忙地想要给他穿上,却冷不丁又见尚春二人回来了,不由得有些惊讶。
“女菩萨,不是走了吗?”顾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有些纳闷。
尚春微扬唇角,不答,只伸手拿下了腰间的囊,那顾鸿孝一见到她这个动作,心中一惊,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一步。见此,尚春面上笑容更甚,知道怕就好。
囊中的东西早就已经不动了,没有死,只不过是被尚春的术法给暂时封印了,当尚春从囊中将那恶心的东西掏出来的时候,顾鸿孝几乎要撒腿就跑,不过可惜的是,李泉就站在门口,顾鸿孝无处可躲。
耳中人并非长得像人才称之为人,只不过是一种小虫子,又细又长,没有腿,没有绒毛,躺在尚春的手掌心里,乖巧得仿佛死了。
尚春看了它一眼,道:“这东西,便一直在顾大人耳朵里,如今被我弄出来了,我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也是一条性命,我不该随意夺去。”
“那女菩萨就把它带走吧!带走吧!”顾鸿孝惊慌失措地喊叫着。
尚春却跟没听见似的,兀自说着:“它出现在这里,这里便也是它的家,我想了想,还是不把它带走了,也省的有些人言而无信。”
话音刚落,尚春将手一抛,那耳中人便顺势被抛上了房梁的某个角落,那一刻,顾鸿孝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面掉下来了,紧紧抱着站在他身边的捕快,大声喊着:“快!快上去把那恶心东西拿走!快拿走!”
尚春只站在那里,静静看着顾鸿孝如同疯了一般在屋子里奔来跑去,房间就那么大,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极度可怖的迷宫里,无论他如何奔跑,如何想要逃脱,却总在下一个时刻里,回到了原地。
顾老夫人疼子,见不得顾鸿孝如此,才不过朝尚春迈出了两步,却被尚春谨慎地发现,抬手,便阻止了顾老夫人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顾老夫人,养不教,父之过,不过我听说顾大人的父亲早逝,那么这养不教,便该是母之过了。顾大人过去做过些什么,您可能不太清楚,说不定顾大人会亲自告诉您,那么我就留不多说了。这耳中人寄居于此,只要顾大人真心诚意潜心修仙,那么这耳中人也就不会再折磨顾大人了。”
“可……”
“没什么可是的,我言尽于此,这下真该走了。”尚春笑了笑,冲顾老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又踏出了这道门槛。
她想着,这回总不能再回来了吧?
看着尚春的背影离去,李泉还站在屋子里,笑眯眯地转过身,冲顾老夫人做了个揖,柔声道:“我们师徒二人向顾大人提了一个要求,很简单,不过下一道禁令罢了,若是顾大人做不到,那么我师父在这耳中人身上施下的术法,便会失效,到那时,恐怕顾大人还得吃些苦头,还请顾老夫人千万考虑清楚了。”
说罢,他也慢慢走了出去,再不听那顾老夫人说些什么,也再不想听那顾鸿孝在屋子里的鬼哭狼嚎。
一直到走出烁城城门,李泉都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始终保持着一丁点的笑容,然而那眼眸之中却并无半点笑意。
他在思考着什么,在担心着什么。
“小泉子。”走在前面的尚春,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
“你为何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尚春注意到了,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他。
李泉笑了笑:“我觉得,师父同以前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法?”
“呃……”李泉垂头思索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师父好像从蒙不懂事成长到了通晓世间人情世故,速度之快,让小泉子汗颜。”
“是吗?”
“嗯。”
“我怎么不觉得?”尚春撇了撇嘴,转头继续往前走。
看着尚春走在前面晃晃悠悠的背影,时不时用手掌拍一下从身边经过的野草草间,亦或者百无聊赖地撩拨一下从耳畔飞过的野蝴蝶。
那动作,那姿态,分明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然而,她却能说出那样让人无法反驳的道理,真是像啊,像极了当年那个早早便明懂事理的大小姐。
然而,这时间会不会来的太快了呢?
李泉有些猝不及防的无力感。
“好了,别多说废话了,又浪费那么多时间,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赶回去呢!”尚春抬头望了望天,夜色早就沉下来了,而且,她摸了摸肚子,在顾鸿孝的县衙里折腾了那么久,突然想起连顿晚饭也没捞着呢!
只见她哀怨地转过身,望着李泉,扁着小嘴巴,弱弱地唤了一声:“小泉子……”
“师父?”李泉似笑非笑。
“饿了。”
李泉笑出了声,抬头看去,月亮早已高高挂上夜幕,如今这荒郊野外的,又离城许久了,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也不知道上哪儿去弄吃的。
叹了口气,他道:“师父,御剑吧,尽早赶回渔村里,我还能给你做点吃的。”
“得好长时间呢。”尚春嘴上那么说着,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听话地解下了背上的重剑,二话不说就捏起了剑诀。
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翻山越岭,凉风在耳边嗖嗖而过,李泉小心翼翼将手放在了尚春腰上,那不堪盈盈一握,仿佛稍用力些就能捏碎,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小身体里,谁知道竟藏着那么强大的力量呢?
“师父……”李泉轻轻唤了一声,将脑袋埋进了尚春的颈窝里。
“嗯?怎么?冷了?我们很快就到了,再忍忍。”自从先前李泉出过事之后,尚春一直担心他的身体,不敢冷,不敢热,不敢让他离自己太远。
“嗯。”李泉闷闷地应了一声,却不知是在回答什么。
拍了拍李泉的头顶,尚春陡然间心急如焚起来,脚下重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李泉只觉得尚春鬓边的发丝由柔软到剧烈,抽打在自己头顶上,不疼,有些痒,他张开五指,那发丝便顺其自然地绕了上来。
海边渔村,一入了夜,便无灯火。
穿过一片浓重的漆黑落了地,李泉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跳下重剑:“师父,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你没事吧?”尚春一把扯住李泉的胳膊。
李泉摇了摇头,将尚春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了下去,他着急要走,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夜色黑,即便站的近,尚春也看不清李泉脸上的表情,只是本能地察觉到李泉不太对劲。
蓦地,屋中亮了起来,只听得身后一阵“吱呀”,门开了,她转身,看到柳文披着外衫站在门口,那烛火如豆,在他身后摇曳着。
“怎么才回来?”柳文蹙了蹙眉,满面担心。
暂时顾不上李泉究竟怎么了,尚春快步走到门口,将柳文推了进去,边推边说:“你身体不好,这海边夜里凉,你就不要总是吹风了,进去我再同你仔细说,小白呢?”
“他怕你们没吃晚饭,便去厨房热菜了。”柳文扯了扯身上的外衫,跟着尚春进了屋。
“的确没吃。不过折腾这么多时间,也不算一无所获,顾鸿孝已经答应颁下禁令,从此之后禁止渔民们捕猎鲛人了,大概明日一早便可以将鲛人们都放回海中了。”尚春笑着,一提到这件事,她心里就轻松,猛然间想要立刻飞奔去那地窖,告诉苦罗这个好消息,可还没等尚春反应过来,却见柳文的脸色陡然变了。
“怎么了?”
柳文望了一眼漆黑的窗外,紧皱眉头:“不,我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尚春一头雾水。
柳文摇了摇头:“顾鸿孝不是那种轻易妥协的人,鲛人对他来说,那是名利双收的东西,他如何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你颁下这道禁令呢?”
“所以为了让他妥协,我把从他身上拿下来的东西,放回了他家里,只要他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那东西就会重新回到他身上去。”
“是吗?”看着尚春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柳文面上却莫名轻松不起来,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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