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玉般纤长的手指在白瓷杯上缓缓的抚摸着，杨康看着不时偷偷看向完颜洪烈的杨安，神色不安紧紧地拉着杨安手的包惜弱，神色黯然的杨铁心，以及不时朝着杨安递过安抚眼神的完颜洪烈。头微偏，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身边的郭靖，双手交叠在身前，“杨安，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与郭靖应该差不多大，已成年，应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至于是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你自己做出决定吧。”
“康儿……”包惜弱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杨安，有些不忍的唤道，却接触到杨康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神，知道没有办法改变杨康的想法，只能慌乱的抓住杨安的双手，双眼含泪带着祈求的看着他。
杨安一怔，继而有些慌乱，在神情伤心的包惜弱与宠溺的看着他的完颜洪烈之间来回看着，许久都没有做出决定。
“安儿，我们才是你的亲人啊，我们是宋人，他是金国王爷，你在犹豫什么……莫不是……你们真的……”包惜弱泪如雨下，仿佛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神情悲伤而绝望。
杨铁心扶着包惜弱的肩，眼眶通红，神色黯然。
“娘……”杨安神色惶恐的看着包惜弱，他对包惜弱自是有着天性血缘中的孺慕之情，又见她伤心绝望，加上这短短时间发生的事情早已颠覆了他十几年的人生，脑中早已乱成一团。一直以来他贵为小王爷，加上完颜洪烈宠溺着，虽说不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也是顺遂无比。如今却要做出两难的选择，一时间惶惶不安。
与杨安相比，郭靖几乎是杨康放养着长大，从小就养成了独立自主的性子，又跟在杨康身边，虽本性憨厚，但经历的事情多了，到底也学到了几分本事，虽比不上杨康狡黠如狐，但却沉稳的很，加上对杨康忠心不二，才能在这么久以来仿若影子一般牢牢的站在杨康身后。
“还犹豫什么，你想认贼作父不成？”就在厅内寂静之时，一旁的丘处机忽然瞪向杨安没好气的喝道。
杨安身子不自觉的一抖，紧咬着唇瓣，泛红着眼眶瞪向丘处机，倔强的不肯低下头去。
杨康看了一眼杨安，复又垂下眼帘，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别管不相干的人说的话，把你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行了。”
丘处机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是没在说什么。
一时间厅内寂静下来，气氛却逐渐僵持起来。
“我……”杨安神色犹豫的开口，咬了咬唇，看了一眼眼底满是惶恐的包惜弱，又看向满眼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完颜洪烈，心缓缓安定下来，坚定的道：“我留下来。”
完颜洪烈威严的神色顿时缓和下来，眼神柔和的注视着杨安。包惜弱凝在眼眶的泪顿时落了下来，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伤心的不能言语。
丘处机冷笑一声，正要嘲讽几句，杨康神色冷淡的一瞥，话顿时憋了下去，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杨康神色淡然，平静的看着杨安，“确定了？”
杨安看着泪流满面的包惜弱，虽有些不忍，但终还是把头点下去。
包惜弱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眼一闭向后倒去，被旁边的杨铁心揽入怀里。杨铁心布满沧桑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把包惜弱紧紧地揽在怀里。
杨康淡淡的点头，注视着杨安佯作镇定的脸，道：“现在送母亲出城吧，之后你可再返回王府。”
杨安如此安排却是为了防止那完颜洪烈反悔，在这城中若是被围困，想出去虽不难，但到底也要费一帆功夫。
说罢站起身向外走去，穆念慈扶着抱着包惜弱的杨铁心随后而上，杨安看了一眼完颜洪烈，又看着还未清醒的包惜弱，犹豫了一瞬跟了上去。这时，郭靖才最后跟了上去。
丘处机脸上愤慨，马钰手覆上他紧握成全的手，轻轻拍扶，眼里满是安抚之色。丘处机本来爆裂的脾气仿佛被清风拂过，很快冷静下来。却还是有些不满的偏过头去，不去看正在离去的杨康等人。
“王爷，不追上去吗？”沙通天随着完颜洪烈出得客栈，本以为要紧随杨康几人跟上，却未料完颜洪烈方向一转，却是向着王府而去，忙不解的问道。
“不必，安儿定会回来。”完颜洪烈往日威严的脸上有些柔和。
欧阳克轻摇折扇，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眼波流转间肆无忌惮的泻出无边的风情，只勾的路过的女子羞赧的低垂下头去，甚至有些痴痴的看着。欧阳克脸上笑意愈甚，神情间愈发风流起来。
沙通天几人容貌丑陋，见欧阳克如此，状似不屑的偏头，一路过去但凡与他们视线接触之人皆害怕的躲避开去。几人愈发不忿，疾步跟上完颜洪烈，只待回到王府找些美貌侍女泻火。
杨康一行很快来到城外离官道不远处的空处上，杨康手搭在包惜弱手腕，渡过一丝内力。包惜弱嘤咛一声，双眼缓缓睁开来，似是想起先前之事，泪水从眼角滑入鬓中，眼带哀求的看着杨康，见杨康沉默的低垂眼帘，有些失望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杨安，泪眼朦胧。
“娘……我……”杨安对上包惜弱的眼神，本欲说出口的话却变得困难起来。
杨安抿了抿唇，看着抱着包惜弱的杨铁心，见他双鬓染白，脸上满是历经风霜的皱纹，一双大手满是粗糙的茧子，与自家父王的粗狂豪迈直有天渊之别。
深吸一口气，杨安眼一闭，“娘，我想留下来。”
一口气说完，杨安睁开眼，猛地对上杨康淡漠的眼，虽然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杨安就是觉得那双漆黑深邃的眼里闪过讥讽的光，脸瞬间涨红起来，不自觉的垂下头去，但随即恼羞成怒的抬起头瞪过去，却发现杨康早已移开视线，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原本心里对包惜弱的不忍和愧疚顿时一扫而空，衣袂翻飞，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