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其实在白云道观也没呆多久,不过几日的光景罢了。但俏枝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好几年。
送阿容阿意两个小孩子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归来的守闻道长。可能是和李忘生呆久了,守闻身上也带了点那股神秘的特质。他朝着两手空空一脸洒脱的俏枝笑笑,一脸了然:“余姑娘要下山了?”
“嗯。”俏枝点点头,笑容里是从未有过的豁然,“守闻道长,多谢你。”
守闻也看着她笑笑,温柔的注视着她明朗起来的眉眼,“看来家师与姑娘聊得不错。”
虽然不知道李忘生与她具体聊了什么,但观俏枝眉眼,之前萦绕在眉间的那股晦暗已经被明朗取代,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实感,少了几分落寞。
如此便好。
“就到这里吧,守闻道长,不必再送了。”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俏枝笑眯眯的朝守闻抱拳,“改日有时间一定再登门拜访。”
守闻站在岔路边,也没再坚持,只点了点头。直到俏枝和白简的背影逐渐消失,他才轻声说了句再见。
低沉的声音被风吹散,卷夹着落叶飘到了未知的角落。他又默默的站了会,才转身离去。
“唉...好累啊...”俏枝弯腰锤了锤酸胀的小腿,感觉死神正蹲守在她的腿上,“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今天我算切实的体会到了。”
“是你往日里不动的原因。”白简气定神闲的瞥了她一眼,双手搁在脑后,嘴里像模像样的嚼着根野草,“就知道坐马车,现在后悔了吧?”
...俏枝磨牙,一想到这个就来气!他们的马车本来就停在距离山顶不远的一条小路上,可到了却只看到了一堆在风中颤抖的杂草。
我车呢?我那么大一个的车呢!俏枝无能狂怒。
直到这时,白简这厮才晃着一口白牙告诉她,修竹他们是驾着马车下山的,本来约定的是过几日修竹亲自来接,但谁让俏枝如此心急非要下山呢?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俏枝敢肯定,这一定是他的报复!什么临时有事,什么过几日来接,全都是假的!白简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不就是科普了下婚后变胖的必然性...也至于记恨这么久!
俏枝闷不做声,一边甩着两条死人腿努力跟上白简,一边在心里把白简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说白大侠。”几乎是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俏枝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们习武之人是不是都会轻功什么的?”
“嗯。是啊。”白简挑起半边眉毛,似笑非笑,“余小姐问这些做什么呢?”
“那个...”俏枝决定暂时忘记前嫌,冲他讨好的笑,“那你轻功一定很好吧?是不是可以....”带着我飞飞什么的?
“遇上你,就不好了。”白简轻哼一声,“毕竟依余姑娘的看法,白某离变胖也没几年了,还是好好珍惜当下的时光比较好。”
这是什么歪理!俏枝鼻子都要气歪了:“那白大侠不考虑用这几年的苗条身段带下一个弱女子体验体验双人轻功吗?”
“不了不了。”白简摆了摆手,笑得欠扁,“双人轻功这种高深的武功绝学,不适合我这种即将迈入脂人行列的,还是走路吧。”
“想不到白大侠年纪轻轻也要谈婚论嫁了?”俏枝反唇相讥,“怕是不好体验江湖了吧?”
“好说好说。”他半真半假的叹口气,斜眼看俏枝气得发红的脸颊,“好了,不逗你了。修竹他们应该就在不远处等我们。再走几步便到了。”
“当真?”俏枝尚在怀疑。
“当真!”白简笑出一口白牙,信誓旦旦。
......
直到日暮西斜,俏枝才看到了熟悉的马车。
“修竹!”望见席地而坐的修竹,俏枝热泪盈眶,忙不迭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
呜呜呜,是亲人啊!
“小姐。”清月从马车里探出头,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小声道,“是白公子叫我们在这儿等你的,说有什么话要和小姐你独自讲。”
果然是报复。
俏枝正迈上马车的脚顿了顿,一脸愤恨的回头瞪向白简,后者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脸,格外欠打。
俏枝一脸认命的回过头,借着清月的搀扶登上了马车。
注意到俏枝的疲态,清月与秋月主动的靠过来,替她锤捏着小腿和脖颈。
唉,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封建主义...俏枝一边感叹一边心不安理不得的享受着两个小侍女的按摩。
真香!
夕阳西下,马车在落日的余晖下款款前行,就在俏枝昏昏欲睡之际,她突然想起李忘生跟她说过的话。
“下山后见到幼儿嬉闹之处便可停留,那是你命定之所。”
“现在到哪里了?”掀开帘子,她问向骑马跟在马车边的白简。
“应该快到山脚了。”白简看了看还没完全暗下去的天色,“大概半个时辰左右。”
怎么还这么久...俏枝扁扁嘴,天都快黑了,哪家孩子还能在外面嬉笑打斗啊...不得被亲娘揪着耳朵喊回去吃饭?都怪白简!能坐马车的地方非要走路。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俏枝听到了车外传来小孩子玩耍的声音。
“停车!”猛地掀开帘子,俏枝喊道。
“嗯?”修竹将马车停好,掀开帘子看向秋月,“余姑娘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秋月摇摇头,也一脸迷茫的看着俏枝。
“白大侠,你还记得李道长说的话吗?说我想要知道那黑衣人的来历可以在鄢陵开一家酒楼守株待兔。”俏枝见白简点点头,才接着往下说道,“后来李道长和我单独说话时,指点过我如何去寻这家酒楼。”
“你的意思是....”
“没错。”俏枝点点头,跳下马车,“李道长和我说下山后见孩子嬉闹玩耍的地方停车便可,果然所言非虚,这个酒楼还挺——”
未说完的话生生的卡在喉咙里。
白简皱着眉毛望向俏枝,一脸你确定?的表情。
眼前的这个酒楼...哦不,应该说是不知名建筑。虽然点了灯,却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衰败的感觉,门大敞着,能看到看到里面的桌椅板凳,上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唯一一张比较干净的桌子旁,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正趴在上面打瞌睡。见他们看向里面,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招呼也不打一声,默默的把头转了过去。
这什么服务态度啊!俏枝气结,难怪没有顾客!
“嗯....”白简斟酌了下,选择开口,“你确定那位李道长是这么告诉你的?”他一边的眉毛深深皱起,“该不会是闹了乌龙吧...这么破败的地方...”
俏枝也有些犹豫,暗自思忖是不是因为前面走了段路才导致出错,但...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看着仍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子,俏枝决定还是进去试一下。反正这家酒楼这么破,估计也是要卖掉的。
一行人呼啦啦的踏进酒馆,趴在桌上小憩的店小二终于站起身,爱答不理的说了句:“客官,几位呐。”
?几位?你不能数数吗!俏枝咬牙,但还是好脾气的回答:“五位。请问您这有什么吃食吗?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有些饿了。”
“啥也没有。我一会给您去问问后厨吧。”小二一甩手里的毛巾,潦草的擦擦桌子,“几位先坐在这儿等等,我去给您问问。”
“行。”白简从旁边桌上拽了把椅子坐下,伸手晃了晃摆在桌上的茶壶,“麻烦先给我们上壶茶水吧,有些渴了。”
“好嘞!”小二将毛巾甩到肩膀,“我去给您整点上好的茶叶。”
“这里的装潢不错啊...”俏枝坐下,仔细的打量四周,“是这儿的老板不善经营吗?怎么搞成了这幅模样?”
这家酒楼有两层,上面一层罩着纱帘,隐隐约约能看到是一个个的小包间,木门上还镌刻了些花纹。靑纱白纱的笼罩,平带了一股文雅之气,估计是给文人雅士喝酒饮茶的风雅之地。
他们所在的大厅则平民化很多,少了雕花和纱帘,多了些绿植和四不像的画,看起来更像是供一般人歇脚吃菜的普通酒馆。
一家才两层的酒楼,能做到雅俗并存的两用,应该...不至于如此落魄啊...俏枝摸着下巴暗自思忖,这家老板得多不善经营才落得这个下场啊...
“几位。”正在思考之时,小二带了个膀大腰圆围着个白布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这是我们酒楼的主厨。”
说完,小二放下了手里的两道菜,“这是西红柿炒鸡蛋和小葱拌豆腐。”说完又把茶壶放到桌上,给他们挨个斟了一杯茶。
“不好意思啊几位。”那厨师看他们举起筷子,突然开口道,挂着抱歉的笑容,“我这边...唉,跟您说实话吧,没想着今天会有客人,就没准备什么食材。”他扫了眼桌上的两道菜,笑的更勉强,“实不相瞒,这些本是我们几个自己吃的,实在是有些招待不周。但您放心,味道肯定是一级好!”他身边的小二也一脸肯定的点头。
“唔。”俏枝夹了一筷子鸡蛋,果然入口滑/嫩无比,满足的眯了下眼睛,“您这开酒楼的,怎么也不备点食材呢?这么大的地方,一天怎么着也会来几个客人吧?”
“实不相瞒。”那厨师坐下,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地方一直不景气,老板连工钱都没结清就跑了。我们几个哪还有心思干下去呐。想卖出去都不好卖。”
“哦?”白简眉毛微动,不动声色的和俏枝对视一眼,随即慢吞吞的开口,“您想卖着酒楼?不知打算多少出手?”
“这...还没想好...地方偏得要死又没什么人...哪有冤大头...”厨师说到一半见店小二疯狂的使眼色,才后知后觉的理解白简话里的意思,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您的意思是,想要买下这儿?啊这...我刚才说笑的,其实我们这...也还不错...”声音到底是弱了下去,越说越心虚。
“好说,在考虑。”白简晃晃茶碗,笑道。
“真的?!”厨师又惊又喜,乐得见牙不见眼,“您要是能买下来,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