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白简一脸坦然,气定神闲的又捧起茶杯,“注意啊,这不就跟踪,这就担心。嗯,担心你们的安全。”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俏枝咬着牙阴恻恻的开口,“白!大!侠!”
“好说,好说。”白简笑容满面的目送怒气冲冲转身离开的俏枝。“不听我言,吃苦眼前啊,余小姐!”白简啧啧出声。
好气!气死了!俏枝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生气,几乎是砸开了厢房的门,把正在小声聊天的锦儿秋月吓了一大跳。
“没事,你们在聊什么?”俏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走过去摸摸锦儿的脑袋。
“在聊我娘以前的事。”
“哦...这样...”俏枝有些尴尬,秋月怎么搞得。为什么要和小孩聊这么伤感的话题啊...
“没事的,姐姐。秋月姐姐不是有意要和我聊起我娘的,我也..很喜欢我娘的话题。”似乎是注意到了俏枝略带责备的目光,王锦儿连忙道。
“嗯...”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但俏枝来不及深思,当下的首要任务是,怎么处理这个赎回来的砚台。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虽然砚台在自己一时冲动下赎回来了,但是...怎么才能送回去给赵钰呢?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无故消失的这许多天,还有鸽掉的抄写。
说句实话,与赵钰阴差阳错的相遇,对于那时候的俏枝来说,是一根救命稻草。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是赵钰帮了她,甚至不顾及她的身份,替她寻了抄写的活计,可以说,赵钰曾经给了她,活在这个世界的理由,或者说,是希望。
但现在...俏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砚台,现在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要去见赵钰吗?见到了要怎么解释?说自己是余府的三小姐,还是说自己如今家大业大,不缺你这个传家的砚台?
“清月,磨墨。我要写一封信。”思来想去,俏枝还是决定写一封信给赵钰。只是沾满了墨汁,摊好纸张,这笔却好像重达千钧,该怎么写才显得既不唐突又很礼貌呢...想了很多句子又通通否决,最后俏枝还是只写了一开始想到的两句话。
赵大哥,展信好。我是余俏枝,危机已经解除,砚台物归原主,多谢。
这甚至不能叫做一封信。
俏枝将这封信折好,塞进包着砚台的包裹里,又抄写了一份赵钰家的地址,一并递给了秋月,叫她下楼请白简的小厮修竹跑一趟。
秋月捧着包裹,知道这包裹大概与小姐在鄢陵结识的书生有关,便没再细问,转身下楼去拜托修竹了。
秋月走后,俏枝还在对着一张空白信纸沉思,这是要回报给余家的家书。
先规规矩矩的向余母、云枝还有余沅桥问好,然后将鄢陵县令以及捡到王锦儿的经过大概说了下,最后提了句,在街道曾经受到的欺辱。
洋洋洒洒一大篇,完成!吹干墨迹,俏枝小心的将这封信塞进信封。将要写地址的时候,却停住了。要用驿站吗?如果这封信也收不到该如何?想到这里,俏枝摇摇头,将书信贴身收好。
上午吹牛吹得响,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这原来的家,还是少回吧。俏枝暗自下定决心。
下午没什么事情,修竹去送砚台了,白简那个直男因为修竹不在身边的原因,也没再来烦她,俏枝难得的拥有了一个颇为清净自由的下午。
本来打算看会从家里捎来的话本,但却一直静不下心来。锦儿还在睡觉,小小的单薄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据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曾经,她的睡姿也是这样的。保住自己,就仿佛抱住了全世界一样。
唉...王锦儿怎么办才好呢。俏枝头疼,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柔柔弱弱的,一旦他们把她送回去,没了他们的庇佑保护,她怎么才能斗过三夫人呢...除非...
俏枝眼睛一亮,连忙小楼找白简商议。
到了楼下,她却没看到白简。托小二去敲门,小二却告知,白公子还又小厮,中午的时候便出去,还没回来。
额...该不会是一起去还砚台了吧...俏枝扶额。这也太兴师动众了点...
另一边。
白简走走停停,在一座略有些破败的木屋前停下了。
“就是这里了吧?”白简低头对了对地址,“修竹,去敲门。”
没敲几下,门便开了。
“请问,你们找小生有事?”赵钰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儒衫,好奇的打量着白简和修竹。
背后背着剑,穿着一身用料极为金贵的白袍子,腰间还系了个扇子,颇为江湖的配置。于是,赵钰又客客气气的鞠了一躬,道:“不知两位大侠,找赵某有何事?”
“嗯..也没啥大事,嘿嘿。”白简摸摸鼻子,咧嘴傻笑,他最喜欢别人叫他大侠,“你是赵钰吧?这包袱是一位小姐托我转交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多谢赵公子做的一切,她很感激。”
“嗯...?”赵钰有些疑惑的接过,“哦...是余姑娘。”随即又展开了那封只有两行的信。
“敢问两位少侠,余姑娘现今在哪里?可还在鄢陵?”赵钰将那封信仔细的叠好,“方不方便...让我与她见一面?”
白简没有说话,修竹却是想起秋月上楼前的叮嘱,连忙抱拳:“抱歉,余小...余姑娘最近事情繁多,迫不得已才把砚台交给我转交。不如公子您告知我,我可以代您向余姑娘转达。”
“啊.没事,不用了。”闻歌而知雅意,他并不傻,自然知道这只是推辞,虽然不清楚俏枝如何拿到了百两的银子,也不知她为何突然不愿与他相见。
“还有一件事,请两位大侠带我转告余姑娘。”赵钰直视着白简、修竹二人,“我将要考取功名。如若拿到名次,等到那时,便请两位大侠带我去见余姑娘吧。”说完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转身回屋了。
“他什么意思?”回去的路上,白简越想越参不透赵钰,“他考得上考不上功名,和见不见俏枝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公子...你看不出那赵钰可能喜欢余小姐吗?”修竹有些无语,自家公子这是什么迟钝的脑回路啊...“但余小姐并不喜欢这位赵公子,所以才托我交还砚台,不想与这位赵公子有牵扯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白简摸着下巴,一脸了然的点头,“对了,刚好你提到了余小姐,走,随我去一个地方。”
两人又走了一会,才走到俏枝曾经的家门口,还未凑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朱红色的木门上,被泼了一滩粘稠的血,断了脖子的鸡就躺在门口。
“公子...”修竹走上前,捡起那只已经散发出味道的鸡,“这欺人太甚了吧..”
“扔掉吧。”白简皱着眉毛,空地那边有几个小孩子聚在玩耍,他刚准备过去询问,隔壁的门便开了,是上午为难俏枝的那个大婶。
“哟,这位公子您是哪位啊?来我们这做什么?”看他衣着面料考究又气度不凡,那大婶堆满了笑,褶子里藏着层层叠叠的油光,“可曾娶亲啊?不是我吹,咱鄢陵这地界,满城未嫁的姑娘,就我最熟!保管能给您介绍个您喜欢的。”
霍。还是个兼职的红娘。白简嗤笑一声,上前。“请问这位大婶,这扇门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呦,我说呢,原来是野汉子找上门了啊。”听到与俏枝有关,大婶立马变了脸色,“我说这小娘皮上午怎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是有野汉子帮她啊。这上午闹下午帮,你们还挺有情趣啊。”
“你!”修竹上午在客栈休息,没有跟随,听到这句话直接炸了,拎起胖大婶的领子,“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诋毁我家公子!”
被人揪着脖领子,大婶也并不慌张,甚至笑容越发的讽刺起来:“怎么,上午玩的是丫鬟小姐那套戏,下午就变成才子佳人了?还公子。我呸!不嫌害臊!”
“你!”修竹举起拳头就要打过去。
“修竹!放下她。”白简出声阻止,然后伸手指着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正在独自玩着土的小孩道,“那个豁牙小孩,就是你儿子吧?”
“你要做什么?”见他指着孩子,那大婶终于有些怕了,“想打我儿子的注意?我告诉你,没门!”
“认认孩子罢了。修竹,我们走。”白简背着手,故意绕了一圈,绕到空地前,站在了那小孩的跟前。
眼前突然多了片阴影,那豁牙孩子扁了扁嘴,正要开骂,抬头却看到一个背着剑的大哥哥站在他面前,与他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喜欢吗?”见他直愣愣的瞅着自己背上的剑不出声,白简将剑解下,“想学武功吗?”
“我想做大侠!”豁牙小孩连忙点头,连土都不抓了。
“好。那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下午我来这看你的基本功,看你有没有资格被我教。”白简咧开嘴,亲和一笑“如果你娘不同意,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相当大侠可没那么容易。”
豁牙小孩懵懵懂懂的点头,跑回家了。
“公子..您不会真要教那孩子武功吧?”回去的路上,修竹忍不住提醒,“这孩子他娘,可刚羞辱完您。”平日也没见你,指导过我武功啊。
“修竹,我刚刚突然想到——”白简笑的贱兮兮,“你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子才好吗?”
“额...打..打一顿?一顿不行打两顿。”
“错了。”白简摇头换脑“修竹,你等着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