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李氏的肚子越来越大,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她没有采取任何报复。
“小姐,你说那边怎么这么消停?这几日我的眼皮总是在跳,恐怕是要有什么祸事,你可小心着才是。”习秋一边做着手中的绣活,一边担忧地道。
俗话说反常必有妖,顾承欢当然不会觉得顾李氏是改邪归正了,况且就算她真的有这个想法,她也不会放过她!
只是顾李氏这个人诡计多端,无论将她整的有多惨,到最后她总能想办法脱身。
这么一次次下来,她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伤到顾李氏分毫,反倒把父亲推到了她的身边。
心中的愤恨让她见到顾李氏便想将她直接丢去‘乱’葬岗,替父亲,替兄长,替自己报仇。
可是从她口中亲耳听到娘亲是怎样被害死的,她改主意。
若是直接就这样让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他要把母亲所受的血泪屈辱一点一点,全部还给她!要让她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将最后一笔字写完,顾承欢放下手中的‘毛’笔,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才缓声道:“‘乳’娘还记不记得年前我说要去靖国书院的事?”
“奴婢记得,老爷不是说替小姐去办这件事了?想必应该快成了吧……”
习秋其实也觉得这事没谱,就是在淳国公府,有些不受待见庶子、庶‘女’们也未必去得了靖国书院,更何况远宁伯府的小姐了。
远宁伯府是什么地方?商贾之家,那是十分被人瞧不起的,若是让远宁伯府的小姐,还是有着‘混’世魔王之称的顾三小姐去那里读书,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当然,为了宽顾承欢的心,习秋只能安慰她。
不过她能想到的事顾承欢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事她虽然有了主意,却不得不先知会顾如海。
从父亲回来那天起,虽然偶尔回来看她,但只要一提到靖国书院,便会顾左右而言他。
想必这件事应该连一点眉目都没有吧。
曾经的顾三娘,觉得父亲就是他的天,只要有他在,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可如今从头来过,她不想,也不会再依靠任何人。尽管她知道只要这么等着,总有一天父亲会达到她的希望,却还是想自己去完成这件事。
只是在这期间,她对顾李氏不能做的太过。无论顾李氏藏着什么猫腻,至少这段时间相安无事也正和她心意。
否则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靖国书院便永远与她无缘了。
靖国书院,只要从那里走出来,便等于镀了一层金边。
她一个商贾之‘女’并不希望会有多大的作为,只希望日后那些轻贱目光会离她远远的,她自己倒不是那么在乎,只是不想再看到父亲对她满怀愧疚的眼神。
还有一个必须去的原因,便是娘亲了。
那是娘一辈子的遗憾,她定要替她走完那没有走完的路……
“‘乳’娘,你有多久没见过外祖母了?”
提起王老太君,习秋手中的针线蓦地停下来,她望着依旧在那里气定神闲的顾承欢,根本不知道她这有一句没一句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能局促地站起身,如实作答道:“奴婢……奴婢几个月前曾经去过淳国公府……可那是因为……”
“好了‘乳’娘,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能诚实告诉我我很高兴。”习秋还要解释,纪芙已经走了过来,“日后你若再想外祖母便知会我一声,母亲虽然不在了,可我与王家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乳’娘,你说对吗?”
她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习秋看的一愣,随后才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小姐是老太君的外孙‘女’,那靖国书院便是为王家的子孙所设!只要小姐去求求老太君,那还何愁去不了呢?我真笨,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顾承欢扯了扯‘唇’角,算是附和了习秋的话,只是习秋没有注意到那抹笑容竟是苦笑……
当天,是习秋从离开淳国公府的那一日,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打着顾承欢的名义去看了王老太君,并且送去了拜帖。
三日后,顾承欢与顾老太太、顾如海打过招呼后,便带着习秋和宝笙去了通往淳国公府的路上。
素来沉稳的习秋这一次显得特别兴奋,可以看出对王家她心里的确是存了万分不舍。
一路上都在为顾承欢讲着淳国公府上的事,包括府上的每一位主子,只是谈到王七郎的时候,习秋打量了顾承欢几眼,才道:“有些话奴婢一直没有告诉小姐……汝郡王和淳国公的关系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好……”
习秋点到为止,便不再说话。
虽然顾承欢的年纪小,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习秋早已不再将她当做一个孩子来看。
她相信以顾承欢的聪慧,一定会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的确,顾承欢听懂了。
王七给她下了一个套让她往里跳,她虽然隐约猜中了一些,却不知道薛、王两家的关系已经闹得这般僵,连一个‘侍’‘女’都看在眼里了。
只是这件事她为何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包括前世在李明磊那里,也不曾听过……
“哐当”一声巨响传来,马车骤然停下。
陷入沉思的顾承欢猝不及防,后脑狠狠撞上了车壁。
习秋和宝笙也是前仰后合,差一点没从马车里跌出去。
就在这时,马车外面传来不入耳的谩骂声,似乎还有鞭响。
宝笙一张兴奋的小脸登时垮了,掀开帷幔便跳了出去。
习秋来不及阻止,便停下为顾承欢‘揉’着后脑的手,沉声道:“敢拦远宁伯府的马车一定不是普通人,宝笙年纪小,怕是会生是非,奴婢出去看一下。”
习秋的年岁大一些,‘性’子沉稳,做事谨慎,正好弥补了宝笙的冲动。
可是论起信任,纪芙更相信的人却是宝笙,毕竟习秋的心里还装着另一为主子,顾承欢不知道,若是有一日面临抉择的时候,习秋会选谁。
况且宝笙虽然‘性’子直,却不是个任‘性’妄为的人,总不能所有事都要习秋跟着善后吧。
顾承欢抚了抚微微凌‘乱’的发髻,轻声道:“不必,‘乳’娘要相信宝笙,她的‘性’子其实比我们看到的要沉稳的多。”
就例如喜婆离世,明明是顾李氏害死的,她面对顾李氏时却不会表现出任何的厌恶,只有在‘私’下才会偶尔流‘露’出对她的愤恨。
果然,过了一小会儿‘门’外便安静了下来,宝笙也回来了。只是一张小脸上带着同情和不忍,“小姐啊,你去救救那个乞儿吧,奴婢看着他太可怜了,身上被那些官兵‘抽’打的没一处好地方,可怜死了。”
习秋听得糊涂,“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宝笙继续道:“方才奴婢出去本来是想找人去理论的,可是却看到一个乞儿拦在咱们马车前,有三个官兵正拿着鞭子‘抽’他呢!看到奴婢出去,那几个官兵才停了手,听说是远宁伯府的三小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这不刚揪着那乞儿离开。奴婢虽然不认识那乞儿,却觉得那乞儿真是个刚强的,那些人那么欺负他连哼哼一声都没有……真是可怜……”
宝笙絮絮叨叨地说着,顾承欢却在她脸上看到一抹可疑的红晕。
就连习秋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两人不说话一直盯着宝笙看。
宝笙渐渐发现气氛不对劲儿,抬起头的时候见她们都在看着自己,脸‘色’一下子红到了脖根,讷讷开口道:“那乞儿……那乞儿模样生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