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霏霏比约定的时间先到了二十分钟。
这件咖啡厅因为不提供简餐，中午的人不多，说话比较清静。
纪霏霏看着窗外，大脑完全放空。
正是午餐高峰时期，写字楼的职员进进出出，有说有笑，不管现在处于何种境地，他们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
可我们呢？纪霏霏突然在心里问道，除了复仇，他们还有什么期待？
“霏霏？”
正想得出神，一道稍带迟疑的男声在身旁响起。
纪霏霏闻言转过头，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在旁边，立即站起来惊喜道：“白叔叔。”
她今天约的人正是邱柔以前的部下，前兴业公司财务部经理白克兵。
想要弄清楚十年前的事，找到当时财务部的人是最方便的。
只是当时邱柔一手组建的财务团队在纪霏霏回国后已经全部换了一次人，全部都是她不熟悉的。
还好网上搜索白克兵有他的新闻，他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财务总监。纪霏霏查到联系方式，把他约了出来。
白克兵见到她也很激动：“霏霏，你和小时候比起来变了不少。你们回国了？好多年没有见了。”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白克兵随意点了一杯咖啡，继续说：“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是不是以为是骗子？”纪霏霏笑道，“还好白叔叔来了。”
“你长大了，声音也变了，当然听不出来。”白克兵见她一个人，问道：“霏霏，你今天一个人来的？你妈妈呢？”
邱柔去世的消息在国内知道的人很少，白克兵又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自然不知道。
提到妈妈，纪霏霏的心痛了下，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白叔叔，我妈今年二月份在美国去世了。”
“什么？！”白克兵失声喊了出来，“这这”
消息对他来说太突然，他一直以为邱柔在美国好好地生活着，甚至以为今天是纪霏霏和邱柔来和他见面。
纪霏霏低着头用小勺子搅拌咖啡：“对不起，白叔叔，我没有通知您。”
“哎”白克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柔姐她没想到她走得这么早”
白克兵是邱柔招进来的，当时他只是一个小会计，邱柔在工作上帮了他不少。
当初邱柔带着纪霏霏离开Z市，他也知道内幕，心里很气愤，可也无可奈何。后来邱柔和他交接工作时，他还说让邱柔一定要和他联系。
只是她出国后，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完全断了。
“妈妈去世后我就回国了，现在在兴业上班。”纪霏霏抬起头朝他勉强笑了下，但是发红的眼眶还是透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回来也好，一个人在国外没人照顾你。”白克兵本来不会伤感之人，此时却有些想掉眼泪。
“白叔叔，我今天有件事情想问问您。”纪霏霏稳住情绪，今天来可是有正事的。
白克兵点头：“什么事，你说？”
“当初我和妈妈出国前，听她说有税务局的到兴业查账，您还记得这件事吗？”
虽然已经过了十年，白克兵却一直没有忘记：“是，我记得当时还来了不少人，你爸”白克兵连忙改口，“纪总和我一起在办公室接受了税务局的问话。”
白克兵又想了想：“后来还来了两次，不过最后只是少交了一部分税，交了些罚款就了事了。”
“白叔叔，您觉得为什么税务局会突然来查账？”纪霏霏问了后，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当初大家是不是都以为是我妈妈做的？”
白克兵面露难色，证明纪霏霏猜测得不错：“我一直相信不是柔姐做的，她一直都公私分明。可”白克兵停了下来。
“您说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只是想了解清楚。”纪霏霏的语气很平静。
“当时纪总很生气，他认为是柔姐做的，故意给他制造难题。”他当时给邱柔辩解，还说了不少好话，反而引得纪兴业大发雷霆，不受他待见。
最后，白克兵也主动辞职离开。
纪霏霏又问：“白叔叔，您还记得当时兴业财务部有个叫田霜的会计吗？”
“记得，当时被查查的账就是她负责的，后来被公司炒掉了。”白克兵说到这，停了下来，“霏霏，是不是当年的事情有猫腻？”
纪霏霏笑着摇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有猫腻，妈妈也不会在意。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当年的情况。”
其实她这话说得有些含糊，但白克兵肯定不会刨根究底。
纪霏霏跳过这个话题，和他聊起了其他事。一直聊到下午上班时间，白克兵才和纪霏霏告辞离开。
纪霏霏没有走，仍然坐在原位。
其实她今天只是来确认下，田霜和当年兴业财务被查的事情有关。
刚才白克兵一说，她就更加确认，整件事情也就串了起来。
当年应该是田霜和董兰串通，故意给税务局报案，刚好当时邱柔威胁纪兴业要把账目透露出去。
纪兴业就以为是邱柔做的，因此加恨她而不再联系。田霜被炒了后，也许是作为交换条件，陈建之后进入兴业上班。
要想洗去当年泼在妈妈身上的“脏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田霜或者陈建亲口承认，指出董兰才是幕后主使。
可说了，又有何用？
妈妈会活过来吗？纪兴业就会幡然悔悟吗？
纪霏霏想着想着，突然笑了出来。
为了一个纪兴业这样的渣男，董兰费尽心机，即使结了婚也始终战战兢兢，随时要面对和处理纪兴业的花心账目。而妈妈在为这个男人付出所有后，最后却落得个在国外伤心离世的下场。
是不是人就喜欢活在执拗之中，即使深陷沼泽，知道挣扎会加快沉沦，还是要拼死挣扎去拉边上的一根朽木？
纪兴业这种人渣就不配拥有现在的生活，他应该在悔恨中度过残生。
纪霏霏脸色发冷，蓦地站起身离去，只留下一杯冰冷的咖啡在桌上微微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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