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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生如夏花(1 / 1)

黎海宁只能祈祷林暮可以活下来。八?一?中文 w1w?w?.88?18z8w?.太阳虽是他的主修命星,高达七旋,却没有多少治疗效果。他自认为是个天生的杀戮者,而绝不可能是治疗者,领悟的太阳法则自然与治疗恢复毫不相干。他的法则是“君王”,正如太阳拥有被群星环绕的君王般的地位,他要走一条熠熠生辉的太阳之路,缔造君王般的宏图伟业。然而讽刺的是,他却在这儿做了三年的阶下囚。

在锁元花林子里,黎海宁能挥的太阳修为仅相当于一旋左右。受法则所限,太阳星力蕴含的生命力量他能激的也不过十之一二,何况他根本不懂治疗类的星术,而林暮筋骨尽断,生命垂危,这么重的伤势就算他有治疗天赋也难以应付,只能是略尽人事罢了。他在林暮的心脏位置注入了一些星力,以求维持其心跳,之后便把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丢在一旁的草地上。

又一波饥渴无力的感觉潮水般涌来,像体内有成千上万条蠕虫,一点点吸干全身血液。这是血灵噬心之术的强大反噬,这种血脉星术就像在体内孕育了一个魔鬼,若不给它喂食,它就要不停地喊饿,乃至敲骨吸髓,吞尽全身星力。这样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自食星府——自己吞掉自己的星府本源,他将会死得无比凄惨。

其实他仅仅需要一条族人的性命,吸食一次,就将永久的解除饥渴。可是他在开启能力的第一时间就被现,然后被族老们围攻制服,投进这锁元花林,再也没有抓捕猎物的机会。

黎海宁仰面躺在草地上,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就像一条干涸水沟里垂死的鱼,可鱼还能挣扎着甩甩尾巴,他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在星力充足的时候他还能忍受,但刚刚耗费了不少星力,他已经经受不住体内魔鬼的搜刮。这种来自血液中的压榨,比任何**折磨都要痛苦。他睁着无神的眼睛,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他抓住的只有杂草,只有锁元花刺人的藤蔓。

天色渐渐转亮,白月的光辉悄然隐去。黎明将近的时候,黎海宁昏死过去。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相隔两米,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两具僵硬的尸体。

林暮的心跳还在,但如此微弱,就像北风里煤油灯上的蓝色火苗,每一秒都可能熄灭。谷神星力也在缓慢地全身流转,但是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随全身的血液一起,变成一潭死水。黎海宁的太阳星力的确有效,让林暮的心跳多维持了四个小时,但也仅止于此了。除非他还愿意在林暮身上一次次浪费星力,期待那近乎万分之一苏醒的可能。可是现在,哪怕他真的愿意这样做,也是自顾不暇。

林暮一动不动地仰卧在地上,头枕着青草,右手伸向外侧,无力地搭在青草中间。草丛里有一株刚刚出土的嫩芽,两个小小的叶片呈椭圆形,碧绿晶莹,与周围清一色的杂草有着明显的不同。有心人一定会注意到,这片锁元花林子里只有两种植物,除了锁元花,就只剩那种谁都会无视的杂草,除此之外,所有植物在芽之初,都会被锁元花霸道的绿藤鞭打至死。可是这棵嫩芽例外,不知是不是因为生得隐蔽,锁元花还没有现它。

它距离林暮的右手很近,近到一阵东风吹来它的叶子就会触及林暮的中指,所以当东风真的吹过来的时候,林中叶片低语藤鞭如舞的时候,它的叶子歪过来在林暮中指上轻轻碰了一碰。只是不经意的一碰,那嫩小的叶片忽然颤抖了一下。林暮的中指缓缓浮出一道淡绿色的符文,而后他的谷神天赋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触,一点晶莹如露的淡绿微光从他指尖飞出,飘落到那株小小的嫩芽之上,融入叶脉之中。

这并不是什么保命的天赋,只是借助植物修行,分享一点植物的感知。不过在植物的角度,它们更加喜欢这个能力,因为它会带给自己蓬勃的生长之力。跟其它星体一样,谷神星也有多个法则,而林暮的法则就是植物生。这带给他与生俱来的植物亲和本能。

小小的嫩芽接受了林暮的天赋之力,很快它的叶片上渗出一小滴透明晶莹的“露珠”,叶片轻轻一晃,那“露珠”就飞起来,落入林暮干裂的双唇之间,毫不费力地挤进了嘴里。

几分钟后,林暮那一下弱似一下的心跳终于稳定了下来,剩余的谷神星力也开始加了流动,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维持修行,而是自修补损坏的躯体。它没有太阳那样明显的恢复效果,却也绝不似火星那样毫无建设之力。修行人只要有一口气在,星力就能够对身体进行修补,只不过星力属性不同,修为强弱不同,恢复度也有差异。

林暮这条脆弱的小生命暂时活了下来。就像每一个生命的降生都是偶然,他能够活下来也不过是偶然。可是生命就是这样一场偶然的旅程,一个偶然的起点,无数个偶然的路遇,偶然再衍生必然,最终在必然或偶然中落幕。

太阳升起来,照得整座山谷一派温暖祥和。琉璃谷花草繁茂,四季如春,五彩缤纷的花瓣日夜在谷中漂游,花香四溢,美景迷人。整座山谷如一只长颈大肚的酒瓶,瓶口朝北,最南边是一座林木环拱的小村落,住着黎氏族人一百多口。锁元花林位于山谷的东北角,属于族人禁足的区域,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靠近,只有一个人例外。

上午九点多钟,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妙龄女孩向锁元花林珊珊走来,她身着月白色长裙,裙腰处系着一朵明艳艳的黄色玫瑰,一头长随意地挽在脑后,两朵黄色小花斜插在额前。女孩不算很漂亮,但浑身都散着一股清新灵动的韵味,柳眉弯弯,眼似月牙,脸蛋红扑扑的,笑意盈盈。她臂弯里挎着竹篮,迈着轻快的步子涉过花间小径,走到锁元花林之外,摘下臂上竹篮,向林中喊道:“哥,我来啦!”

这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穿越层层花树,飘到花林的中央。黎海宁猛然睁开眼睛,一挺身坐了起来。外面是他的妹妹黎晓云,他知道是她又来送饭了。不过就像往常一样,他沉默着没有吭声。三年了,她每日送两餐饭,风雨无阻,但他一直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黎晓云也没有等他的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哥,四爷爷又配出了一种新的花精,说是兑酒会特别好喝,我偷偷给你拿了一点兑在酒里了,你尝尝好不好。”

她踮起脚尖,把竹篮高高举起,然后催动星力,将竹篮抛向花林的中央。她只能用这种方式给哥哥送饭,头一年竹篮经常会锁元花藤截下,她就会再做一份送来,现在随着修为增加,已经不会再生那种意外了。

黎海宁伸出手,准确地将竹篮接在手中,一只绿藤伸过来抽打了一下,见是个死物且不再动弹,就又缩了回去。竹篮里有五张饼,一小瓶酒,一只烧鸡,一碟素菜,还有一壶温水。他把竹篮放在一边,拿起地上另一个竹篮,手一扬便抛了出去,那篮子里都是空空的碗碟和酒壶。

竹篮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越过锁元花林,准确地落在黎晓云的手上。黎晓云赞叹道:“哥你真厉害,修为一点都没退步呢!海潮哥他们说,被锁元花缠得时间久了修为就会废掉,简直是胡说八道嘛,嗯……”

似乎是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题,她忽然顿了一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而又说道:“八叔家的海明要结婚了,新娘子是海潮哥从外面找来的,听说父母亲人都不在了,长得蛮漂亮的。青雪那丫头开始修行了,资质有近八百呢,是我们这四代人资质最好的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我甩得远远的。唉,其实我这些日子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天生的资质差,你就不要老埋怨我啦,而且四爷爷总是说,修为不重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才重要,弄得人家经常有偷懒的心理……”

黎海宁在林子中央,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酒,那酒香醇浓四溢,跟鸡腿的香味混在一起,勾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但他只仰头望天,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妹妹一件件数说着村里的事。其实很多事情他都听过了,有些事妹妹甚至说过不止一遍,但只要她在那里说,他就在这儿认认真真地听着。他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因为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也许不出半年,他就会遭受血灵噬心的反噬,自食星府而死。

“……海星哥又添了个女儿,起名叫青梅,这都是第四个女儿了,不知为啥总生不出儿子,他前几天还去问四爷爷找偏方呢,四爷爷还说,要研究个帮大伙生儿子的花精出来,青石那小子听了可吓坏了,喊着说祖爷爷祖爷爷千万别,要是都去生儿子了,将来我可就娶不到媳妇儿啦!”

黎晓云说着,自个轻轻掩着嘴笑起来,心里却想:这件事已经讲过四遍啦,下次不能再讲了,可是我想不起那么多有趣的事讲给哥哥怎么办?嗯,那就多隔几天再讲好了。

“哥,你好好吃饭吧,我不打扰你啦。我要回去了,还要帮四爷爷做事呢。”

唧唧喳喳说了半天,她也有些累了,当下便挎起竹篮,转身沿原路返回。长裙柔曼如云,拂过一地的青草野花。

黎海宁听她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仰起脖儿灌了一大口酒,又张开大嘴撕下一口鸡肉,在嘴里使劲儿地嚼着,含糊不清地喃喃道:“好香,真是好酒……四爷爷的花精真是绝妙啊……”

他那乱蓬蓬的头被风吹起,现出一张清削如山的脸。

狼吞虎咽地吃了半只鸡,喝了半瓶酒,他忽然停下来,用无神的眼睛看了看林暮,一探手将他摄到近前。现林暮还有心跳,黎海宁眼睛里骤然恢复了几分神采,翘起油亮亮的嘴角无声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狰狞。他把装食物的竹篮放在一边,又往林暮体内输了不少太阳星力,然后新的一波饥渴感汹涌而至,身上的力气像融雪般消退,他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每天五次,每次四个小时。黎海宁在这样的折磨中又过了三天,却如又过了三年一般煎熬痛苦。每次恢复的间隙他都要给林暮注入一些星力,盼着他醒过来。他怕对方受伤过重,变成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活死人,那样的话自己就会白忙一场,好容易看到的生路就又断绝了。他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林暮身上,可林暮竟连续三天昏迷不醒,他心急如焚,越烦躁不安。

他完全忘了,林暮能活下来就已经万幸中的万幸。

那株嫩芽又长高了一节,抽出了两片新的叶子,但它仍然毫不起眼地隐在青草丛中。它没再给林暮喂过露珠般的液体,看来那种救命的东西它也不是随便就拿得出来。林暮的“树人同盟”一直维系在它身上,但也仅仅是帮林暮摄取一些新的星能罢了。它也救不了林暮的命,一切还得靠他自己。

6续注入的太阳星力让林暮的身体迅焕了生机,在谷神星力的全力辅助下,破碎的躯体在一点点地重新整合,只是这过程注定漫长而痛苦。年仅八岁的林暮从没遭过这样的罪,被人将全身筋骨捏断摔碎又重新接续生长,就像下了一场地狱,那种撕裂神经的痛苦堪比刀山油锅,生不如死。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剧痛让他的大脑不愿意清醒,可他没有死去,终究不可能长睡不醒。

第四天清晨,林暮龟裂的嘴唇缓缓地蠕动了两下,看口型似乎在叫“妈妈”。一滴清凉的水珠落入他双唇中间,紧接着又是一滴。他是如此干渴难耐,就像渴望雨水的一片荒漠,他微微张开了嘴巴,承接那一滴接一滴的水珠,而更多的水珠打在他的脸上,那里满是伤痕和血污,一丝丝的冰凉,一丝丝的刺痛,但这痛比起全身的疼痛是那么微不足道。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团团细小的叶子逐渐清晰,透过叶子间的空隙,那儿有一小片铅灰色的天空,天空在下雨,一滴滴雨水把叶子打得噼噼啪啪地响,打得它们轻轻摇晃,它们却绿油油地闪着清新的光。一些雨点带着凉意从空隙中落下来,落到他脸上、身上,落到身旁的草叶上。

他仿佛回到了被抓来的那一天,那天同样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屋后花坪蒙了一层绿雾如烟如纱,黑豆摇着尾巴在雨水浸润的湿地上颠来跑去,月儿的碎花裙摆飘着摆着像一只飞在雨中的蜻蜓,只是转瞬之间一切便都模糊了,他只感觉到体内那个黑色漩涡在不停旋动,如此兴奋,仿佛他越是痛苦,它便越是欢快,它像久旱逢甘霖的小小禾苗,喀拉拉地开始拔节生长。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呼唤,叫他不要死,不要死,原以为是妈妈的声音,但反复听了许多遍他现不是。可是好熟悉啊,会是谁呢?那声音如此悲伤,如此急切,如此牵心扯肺,有那么几次他飘飘忽忽想要放任自己沉入黑暗的时候,就是那个声音唤回了他。除了妈妈,还会有谁对自己这么好?

是她吗?是那个名叫张瑶的姐姐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声音来自黑色漩涡,就在自己遇险的时候,那漩涡里似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想钻出来帮助自己,可是被另一股力量阻止了,跟上次在海边遇到章鱼时一模一样。他又想起了柳儿姐姐死时的那个梦,那一定不是梦那是真的,黑色漩涡里藏着一片星空,那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坏人想杀自己,一个是好人一次次地救自己。她叫张瑶。

“张瑶……”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喉咙里出呢喃不清的声音,水声嘀嗒,草色青绿,那声音恍如穿越前缘,融润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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