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身在梦中一般,只觉得五十年来所遇到的波折,都不如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内心掀起的巨大波澜。
刚刚还在庆幸,现在自己竟成了前朝最大的余孽!
随着爷爷的讲述,二鸣时而惊讶,时而悲愤,但爷爷的这一声喝问,让其立刻屏弃了所有杂念。
不说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为挣得一线生机而选择自爆的父亲,仅仅是为了爷爷,为了这个将其一生心血都倾注在自己身上的老人,二鸣不惜一切,赌上性命也要完成爷爷的心愿!
“我愿意!”二鸣望着爷爷,认真而坚定的说道,不顾修仙界的规则,不在乎自己的立场,不在乎身在何处,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
“好,哈哈!不愧为秦家儿郎!”向着无名灵牌抱拳叩首,爷爷激动的说道。
“主公泉下有知定然感到欣慰!哈哈!鸣儿,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再称呼我爷爷,就有点不合适了,我真名叫……”
“不,爷爷,您始终是鸣儿的爷爷,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人如何评说,您都是鸣儿的爷爷,今生今世!”二鸣向老爷子一拜到地。
听得此话,老人虎躯一震,眼圈微红,慢慢伸手拍打着二鸣的后背:“鸣儿,你长大了!爷爷很开心,也很知足!“
”你先去休息吧!既然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得做些准备,这就去联络下以前的旧人,等了几十年了,今日方才看到希望!”
爷爷看着二鸣,爽朗的笑了起来,仿佛一下子变得年轻了许多:“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吧!是在这里休息还是到山里的洞府?”
对着离别了几十年的院子,二鸣充满了不舍,刚刚回来,多呆一会吧!
爷爷似乎明白二鸣的心思也就没有多劝。
朝着无名牌位再次行过大礼,二鸣才转身离开。
二鸣走后,爷爷陷入沉思,二鸣虽然答应了,但今后的路必然充满着血雨腥风。几十年来,贾氏宗族也算得上是励精图治,实力发展不容小觑,秦家后人,如何相聚,如何图谋大事,还需从长计议!
老爷子伸手,从衣袖里摸出几块传讯符,低声对说了几句话,便将其一捏而碎,登时,几道白光冲天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爷爷和二鸣谈论了这些年的遭遇,自二鸣离开后,老人即到卧龙山上凿了一处简易洞府,独自闭关修炼,直到十年前突破进阶,老爷子也始终没有离开赵家村,生怕错过与二鸣的相遇。
苍天不负!终于让老人等到了二鸣回归的一天。
二鸣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一一讲述,听到老人心惊不已,后来二人又交流了修炼心得,各有所获。
之后的几日,爷爷时不时会出去办事,二鸣一个人在家,不愿碰触自己身世,便决定到天泽城走一趟,带着丝丝忐忑,能否遇到旧识。
将自己的容貌稍加改变,满头黑发里夹杂几缕银丝,过去如此多年应该没人认的出才对!
可真要是没有认识的人,心里面会不会充满失落呢?带着期盼二鸣奔向天泽城,以二鸣现在的修为,半天不到就来到了天泽城外。
相比于以前的粗旷而言,现在的建筑更显精致,二鸣敛气入体静静的出现在了天泽城中。
没有城墙,依然是做不设防的城市,面积扩大了不少,往卧龙山方向拓展了足足有一倍,印象里是三条主街,现在增加到了五条,在靠近荒原的一边赫然多了几排客栈、酒楼。街道布局、装饰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各个街口来来回回走了小半个时辰,园梦广场不见了,腾仙楼也不见了,街道两边的事物几乎找不到熟悉的地方,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碰见,不免惆怅荡漾心间。
时间是把杀猪刀,宰切了岁月,削去了容颜,还留下些什么?
故乡情意的维系,在于熟悉的事物、人、建筑亦或熟悉的地貌,哪怕一丁点熟悉的事物存在,都可以算作是寄托乡情的所在,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有时间。
正当二鸣兀自感慨的时候,忽然,从街边传来了阵阵朗读声,循声走近,抬头看见一副挂着的牌匾“宁静书院”!
心里一动,宁静书院,宁,难不成徐宁还在这里!
快步走到门前,刚要跨入,竟被一个身体略带残疾、头发斑白的老汉给拦了下来:“兄台,见谅!这里是书院,不经通报不得……咦!你,你不会是赵鸣吧”
“你是,韩东,韩大哥!”二鸣充满惊喜。
老汉再次看向二鸣:"咦!赵鸣,不会吧!"
韩东脸上充塞着不可置信的:“真的是你啊,哈哈,太好了!难为你这么多年了,竟还能记住兄弟的名字,哈哈!走,快到里面去!徐大哥看到你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什么?徐大哥!”
“当然是徐大哥,虽然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徐大哥!徐大哥你快看,谁来了!”韩东边走边对着楼上喊道。
楼上一闪窗户,探出一人,满头银发,细看那人和印象中的徐宁有些相似。
“咦!赵鸣!”没有犹豫,徐宁一个转身就往楼下跑去,二鸣确定这就是徐宁了。
几十年未见,徐宁依然身手矫健,不显老态,添了一头白发,却增加了一丝别样的气质。
二鸣感激徐宁对自己的帮助,尤其最后一刻徐宁带领第五小队,对二鸣的善意提醒和刻意的忽视。
二鸣身在修仙界,却心在凡人中,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情怀,深入二鸣骨髓,见徐宁奔来,二鸣扑通就跪倒在地:“多谢徐兄当年救命之恩,请受赵鸣,这迟来的一拜!”
徐宁哪里肯受,伸手想扶起二鸣,却没有扶动,心里先是一惊,而后一丝喜色从眼中飘过,紧跟着也拜倒在地:“赵鸣兄弟,多年不见,何必如此。况且当年以你的身手,即便我等阻拦也不定能留得住你,哈哈!“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当年你的冲冠一怒呢,现在想来,犹如再造之恩,快起来说话!”
二鸣看徐宁也跪倒在地,不便再做坚持,相互扶持,与徐宁一起站了起来。
徐宁爽朗的笑声再次传来:“哈哈,老天有眼啊,让你我兄弟再次相见!”
拉着二鸣的手,往内院走去,韩东在前面开路,并吩咐侍女准备茶水,徐宁二鸣依次入座,这才谈起了近几年发生的事情。
二鸣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在中州的经历,后面拜师学艺的部分稍加提及,但并没有说自己已经成为修仙者的事情,徐宁也没有问,看着二鸣黑白相间的头发,只猜想现在的二鸣修为比之以前更加深厚了。
二人谈话的内容,主要还是集中在了天泽城这些年的发展上。
那夜二鸣血洗县衙之事,深深刺激了徐宁及其带领的第五小队,放走二鸣之后,第五小队最终达成一致意见,与其猥琐隐忍,不如趁乱除害。
待前来支援的高手离开之后,徐宁一边派人引领躲着暗处叛逆党人,一边亲自带领部分好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猎杀了一批朝廷爪牙。
徐宁的行动犹如导火索一般,迅速引燃了天泽城百姓的怒火,愤怒的百姓犹如脱缰的野马,燃火的森林,一哄而起,很快就踏平了县衙,剁碎了恶霸,敲碎了衙门的牌楼,急剧而惨烈的释放着压抑已久的怨气!
本来还有部分郡兵准备反抗,镇压揭竿而起的民众,但当看到人群中间充斥的乡亲故友的身影时,想着往日的所作所为,竟主动放下了兵器。
一夜梨花开,香飘田野间!
天泽城的民众举城欢庆,但此时的徐宁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民众以为法不责众,但徐宁心里清楚,此事若是宣扬开来,加以蔑视皇族权威的罪名,皇族以儆效尤,也必定出兵屠城,全城性命堪忧。
第一时间,徐宁聚集了镇里有威望的长者、绅士以及郡兵里可靠的代表,连夜商议对策。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吗,一方面派一善言之士前往巡抚大衙,谎报山贼作乱,天泽城官民齐心合力,终杀退山贼,但贼势猛烈,县官及部分衙役在此役中以身殉职,
另一方面,则要求代表们回自己所在区域,组织民众,共撒弥天之谎。
巡抚半信半疑,几番派人探查,但木已成舟,只得顺而为之。天泽城官民一致恳请赶紧派遣官员,表现的态度诚恳。
不但如此,天泽城众人私下里向巡抚及其左右送了大量珍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经此事后,徐宁自然而然成为郡兵及民众信任的民间领袖,当然作为“首恶之人”的二鸣,也就被大家自然而然的忽略了。
新派驻官员经过几番折腾,但徐宁等人巧妙应对,每年上缴的税银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能得到良好考评而又不需出力,既然不影响自己的升迁,索性对天泽城民众也就置之不理,任由徐宁等人打理。
税负公平,治安良好,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天泽城,几十年的发展使天泽城焕然变样,生机勃勃。
二人一番长谈,直至深夜。
听了徐宁的讲述,二鸣心里一阵唏嘘,感同身受为天泽城的变化,为徐宁这些年来的奋斗而喝彩。
徐宁紧握着二鸣的手:“赵鸣,多亏了你,是你在我心中留下了一颗种子。”
“以前刚从太学院出来,只知道忠君服从、一味隐忍而不知变通!直到那夜也才知道以暴制暴、力量制衡才是此乱世的出路!”
略一停顿:“赵鸣兄弟,我观你神态,武功似乎更进一步,现在第五小队的成员,就只剩我和韩东两个了,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二鸣听出了徐宁对自己的招揽之意,但无奈已经踏上了修仙之路,虽然对未来并没有很严密的规划,但想着和爷爷的谈话,怕是爷爷已经有了相应的安排。
徐宁见二鸣不答话:“如果还没有想好,可以先在这里帮下忙,慢慢想!呵呵,你看!外面这帮半大小子,现在传之以武艺,就是将来之希望!”
“多谢徐兄美意……”
像是怕二鸣拒绝,徐宁紧接着说道:“赵鸣兄弟,你先别急着下定论,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刚到,也没让你休息,这一高兴,就一直把你缠到现在!这样吧,你先休息,明天再答复我也不迟!”
不待二鸣推脱,便将二鸣带到了一间偏室,让二鸣暂且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