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夜阑佯作委屈,畏在薄昭旭怀侧哽咽:“行哥委屈,我亦是委屈的,若不是丢了太多珍爱之物,我哪里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人心,我还心想着,定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会把主意打到我屋内,所以才想着用蒙头的方法将其带出府,免得让他被人指点。昨日让映颜将你送出府时,我根本不知被擒之人是行哥你!”
看着怀中人嘴角的笑意,薄昭旭抬手揽上了向夜阑的肩,亲自帮她把这份戏演得更加真实一点。
贾行气得直哆嗦,猛地反应过来向夜阑从一开始就在戏耍自己,成心的与自己玩着文字游戏!
就是想借自己的手来吸引众人注意!
眼见着讲道理行不通,贾行竟是打起了感情牌,悲声道:“皇后娘娘如今明知是误会一场,何苦如此还羞辱在下,也罢,既然偌大的向府容不得在下,那在下便只好带着母亲与家妹离开向府,另谋生路了!”
对于此事,其实向夜阑也不是那么反对。
大不了她也不在陪贾家母子演戏,反手将他们母子给扭送去官府也就是了。总归来说,自己没什么损失。
贾骊却半路杀了出来,给了贾行一个响亮的耳光:“哥,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你本就不该让大姐姐寒了心,如今你还不肯道歉,在此丢人现眼,究竟是想做什么?快别闹了,同大姐姐道歉!”
这世上最不同意离开向府的,恐怕就是贾骊了。
离开向府,没准的确会有其他好事,亦或是从别家手上拿到另一笔银子,人生还长,总有享不尽的福。
但若留在向府,日后向府当家的人可就是自己了!
贾行一阵错愕,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会站出来打自己的脸!
连贾骊都如此说了,那自己潜入向夜阑房中偷东西的事,岂不是就在众人的眼中彻彻底底的落了实了!
“你在这瞎掺和什么,赶紧回去!”
贾行抓着贾骊的手腕,欲将人强行带离此处:“此时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孩子说话了?赶紧回去!”
贾骊与贾行的隔阂绝非一二日产生的,是贾岫烟对儿子的偏疼与对女儿的轻视产生了这道壁垒,又用日以继夜的区别待遇加重了贾骊心中的委屈,哪怕贾岫烟亦未亏待过她,但她仍是十分清楚,自己与贾行并不一样。
哪怕贾岫烟在疼她,也不过是打算将她教养出大家小姐的姿态,用来做成一门名为嫁娶的生意。
如今,压抑许久的间隙终究迸裂出了火花,贾骊眼中满满都是对贾行的仇恨,早前贾岫烟对贾行的偏爱,都一分一厘的算在了今日的账上。
贾骊攥紧了手,心中晦涩的发疼,贾行自幼分走了母亲的重视也就罢了,如今,如今竟然还想带她离开向府,让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荣华富贵付之一炬!
“我虽然年幼,但也明白最起码的事理,无论如何,我今日都不会让你在此胡闹的,刚才一巴掌是让你清醒清醒,你若不肯向大姐姐道歉,那就别怪我同祖母去说你的事了!”贾骊责骂道。
这一声祖母真是唤得贾行深觉讽刺,自己的妹妹竟将自己当成了外人!
贾家兄妹连与彼此撕破脸的默契都出奇一致,贾行自恃清高的觉得贾骊“不成器”,没那份出息,自瞧不上贾骊,更不存在把贾骊当作妹妹真心去疼。而贾骊又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太过异想天开,时常拖自己的后腿。
谁也瞧不上谁。
可贾行心中自知理亏,愤然甩袖离去,躲开了对他指指点点的向府一众家丁。
惹不起,难道他还躲不起了?
“娘娘,拦不拦?”映颜委实担忧,“属下担心此时放贾公子出府,他恐怕会再惹出什么事端。”
“他是你我能拦得住的?贾行若真有了自己的打算,只要你一时盯不住他,他准能逃出去,所以就由他去吧。”
向夜阑未将贾行离府一事放在心上,笑意深邃而迷人:“更何况,如今不是有人替咱们盯着他吗?”
映颜诧异的看了一眼贾骊:“您说贾姑娘?这……”
她十分不看好地摇了摇头,世间最不靠谱的恐怕就是贾骊,刚才也不知是闹得哪一出戏,竟然还与贾行争吵上了。
向夜阑顺着映颜的目光看去,着实也是不懂这丫头怎么想到会是贾骊的:“你放心,不是她。”
“这就对了!”
映颜听了向夜阑的答复以后格外欣喜,如是压中了头奖一般,眸似银勾。
她就知道自己家主子还没有这么的糊涂!
贾骊察觉到了二人注视自己的目光后羞恬一笑,又用眼神暗示向夜阑,似是想从向夜阑那讨个赏一类的。
只怕是三两句口头嘉奖,都能让贾骊做上十日的美梦。搜狗书库
向夜阑两手空空,索性是将发髻上别着的一枚发簪取了下来,这簪子的做工微瑕,乃是向夜阑前几日雕着玩的,胜在玉料尚好,所以才勉强有了几分精巧模样。瞧得久了,向夜阑就不远直视自己的生涩手艺了。
毕竟薄昭旭听说她闲暇之余有了新的兴致,上好玉料准备的简直就跟路边石头一般不值钱似得,差点被向夜阑说笑着雕成自己院内的假山。
“贾骊妹妹,这个送给你,你那簪子好像是磕碰了吧?嗯,总还是该有些体面的首饰。”
向夜阑极具先见之明地提前抬手捂住了耳朵,奈何这次失算,贾骊并未惊呼,而是如捧着绝世珍宝一般,盯着捧在手中的玉簪发怔。
再不打断贾骊的奇妙联想,向夜阑也保不准贾骊会多想些什么:“祖母有意让我在几日后带你一起前往相国寺为先祖父祈冥诞之福,如今先与你知会一声,你到时候也好提前有些准备,记得了吗?”
贾骊十分卖力气的应和道:“骊儿记得了,此事事关重大,骊儿一定好好放在心上,不让祖母与大姐姐失望。”
说罢,贾骊踩着扭捏的小碎步踏上了回院的小路,生怕在众人面前露怯。
连薄昭旭都有些起了疑:“此人何时这般老实了?”
向夜阑两手往腰上一搭,好不欣喜:“秘密!你就别多想啦,你还要去上早朝呢,我送送你呀。”
比起贾骊,薄昭旭更在乎向夜阑的变化——这女人今日怎么也如此反常?
薄昭旭抬手将手背贴到了向夜阑的额头上,“向夜阑,你这头也不热啊,怎么今日还烧糊涂了?”
“我呸!你才发烧了呢!”
向夜阑粉拳猛锤薄昭旭的手腕,忍着未拿嘴咬:“算了,爱要不要!那你自己出门,我回去补觉了!”
薄昭旭似是嘀咕了一声什么“这才像你”,向夜阑急着扭头回去休息,未能听得清楚,只知道自己还未走出两步,腰间就横空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硬是将自己给强行抱回了原地去。
向夜阑一时反应不及,“嗯嗯嗯?”
方才眼前还是前路,如今怎么只剩下地上的青砖了!
薄昭旭扶稳了向夜阑的腰身,将人稳稳当当地抗在了肩上,大步奔府外去:“说好了要送我出府,阑儿怎能失信于夫君,令人心寒。”
新当职的皇宫侍卫惊诧的看向南谌,似是想同他确认这般的景象究竟是“时常会有”,还是偶然一见的“奇遇”。
而就如南谌看惯了这样的情景一般,薄昭旭的手法出奇熟练,连向夜阑厮闹之余,都猛然发觉,这历史似乎是有点出奇的相似……
皇宫侍卫先一步出府清路,向府的家丁要拘谨些,不敢,也不愿与皇宫中人打任何的交道,故而未曾跟上前来。
向夜阑脚踩上地面还未多久,便被薄昭旭所“斜坡”地连连后退,自己将自己给逼到了角落里。
这男人就一点不急着出门的吗?
向夜阑的手掌贴上了寒意弥漫的青石墙面,抬起头看眼前人:“薄昭旭!陛下!夫君……正事要紧!”
薄昭旭道:“何为正事?想与心爱之人告别,难道就称不上是正事?”
他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无法反驳。
“阑儿不肯说,那我便只能当阑儿是认同我的想法了。”
男人的指尖比风雨吹拂过的青砖墙要冰冷,就这般落在了她的嘴边:“可不可以?”
纵使悸动非常,向夜阑仍是与他置气地撇了撇嘴,“您是华国天子,还是世人敬仰的才子,你想做什么,还有人能拒绝你不成?”
“这可不大一样。”
薄昭旭勾唇一笑,勾的哪里是嘴角的妖冶笑意,分明就是勾得人心,好生妖冶的一个男美人。
“才子如何,天子又如何?”
他俯下身,凑在向夜阑的耳旁,沉声说清每一个字:“还不是要听你的话,连欺负都欺负不得。”
二人的心跳声相互映衬,身旁僻静得没有半点动静,连晨起叫嗓的鸟雀都十分的噤声不出声响。
越是寂静,向夜阑愈觉得自己脸热的快没知觉了。
“那,你过来……”
向夜阑声若柳絮,轻得甚至架不住一阵清风吹拂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