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夜阑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冤了。
她都不用细想,就知道这胡人女子是来灭自己的口的。
面露凶相的胡人女子压根不给向夜阑辩解“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机会,迎风便是一掌拍来,决意要给向夜阑一个痛快。
幸而南谌及时出现救下了向夜阑,向夜阑才总算争来了一个喘口气的机会,然而那胡人女子的一掌,还是半实半虚的挨在了向夜阑的身上。
呛人的血腥味涌入鼻腔,向夜阑在心里叫了好几声苦。
好在那胡人女子也没有和向夜阑纠缠下去的打算,毕竟她的确不是南谌的对手,不适合在此耗下去。
二话不说,胡人女子转身撤退,南谌赶忙扶稳不受控制地向后倒的向夜阑:“王妃,您身子可还好?”
这不是摆在明面上呢。
再晚来一步,她向夜阑现在就要咽气了。
“不,不用管我。”
向夜阑虚弱的扶住马车一边,确认了王府侍卫此时都在自己的身边,适才催促道:“我还没那么虚,她刚才那一掌拍歪了。你赶紧追上去看看,能不能查出来点什么,她准是来和顾言晁密谋什么的,我回府等你……”
她实在是第一次挨上这么重的伤。
又和那些皮外伤不同,这一掌下来,她真是有了点身子不归自己主使的错觉。
南谌因顾忌向夜阑的安危而迟疑了一瞬,但向夜阑催促的厉害,眼看那胡人女子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月色之下,南谌只好追上前去。
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故,向夜阑哪敢先合眼,只好在正厅里等着南谌赶回府。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向夜阑未等来南谌,却等来了低声啜泣的武梓熙。
这可真是反了常了。
“四王妃,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奴婢怎敢带着长朝县主来叨扰您,实在是顾府欺人太甚,不把我们县主放在眼里!”
见到向夜阑,照花抑制不住心中忿恨的诉起苦来:“奴婢不求您收留我,只求您能帮帮县主,让她在您这待上几日!”
向夜阑被照花的反应吓了一跳,掌起手旁的烛台上前仔细打量两眼,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照花前几次都给向夜阑留下了一个好打扮的印象,可这会儿竟是散着发来的,也不像是成心喜欢上了散发的模样,倒更像是被人扯开了发髻,看着乱糟糟的,来不及重新梳理过,便来了。
而在她身旁低声哭泣不语的武梓熙虽挽着精致的束发,但也只是勉强维持着一朝县主的体面。
这主仆二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挂了彩,武梓熙的微微肿起的右脸上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向夜阑原本在心中唾骂顾老夫人的下手狠毒,却发现照花的伤势更为骇人,简直就是拳打脚踢出来的重伤。
“你们这是怎么了?”向夜阑担忧道,“我既然要帮长朝县主,怎么可能只收留她一个,你们先进来吧,我去给你们找找药。”
四王府上下的仆从还是很把向夜阑这个女主子当回事的,听人一说要用治淤伤的药,赶忙把府上最好的化血药给人送了过来。
向夜阑先是帮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的武梓熙擦拭好了脸颊,又开始帮照花擦药。
照花委屈唧唧的:“您是主子,不必对奴婢这么好的……”
“哪有那么多奴婢主子的,我刚才看了,你胳膊上也有伤,所以这脸上的药,还是我给你上吧,免得你不方便,大不了到时候胳膊上的伤口你自己来。这都这么晚了,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武梓熙这娇娇柔柔的性子,顾老夫人得是做了什么事,才能把这主仆二人逼出家门,大半夜的来投奔自己。
“是因为今个在您面前打骂县主不成,老夫人生气了!奴婢也不明白他可气个什么劲儿,边动手打奴婢和县主,边说县主的不是!还说县主今儿个专程请您来,是来给她气受,成了心顶撞她的。”
照花是打心里心疼自家主子:“天地良心,县主分明所有事都让着老夫人,老夫人怎就能这样不讲理!太后娘娘可是把县主当成了掌上明珠来宠的,怎么到了他们那,便成的一文不值了……”
“莫要再说了。”
武梓熙不准照花再说下去。
“顾言晁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你都被顾老夫人赶了出来,他难道就没有任何想法?”
向夜阑整天的不满都快被顾言晁有关的这些事承包了,若是可以,她甚至想动手去教顾言晁做人。
武梓熙大抵也是有些心寒,终于是对向夜阑说了实话:“他今晚又不在府上!他总这般忙,可我也不知到底是在忙些什么……若是他整日泡在花楼酒肆,我反倒还放心些,可他整日不知忙些什么,实在奇怪。”
就连自带真爱滤镜的武梓熙,都开始对顾言晁心生怀疑了。
向夜阑凝神一想,这好像是个套话的好机会。
“那他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许是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约着一同出去办事了吧,近来朝中的事还不少。”
她主动开导着武梓熙,可武梓熙一听,反倒更疑惑了:“怎会?他若是有什么朋友,我怎么会不知道的?倒是时常有人说是他的同僚,到府上来议事,在书房一坐便是一整日,谁都不肯见。前些日子我怕他累着,想要送些吃食给他,还差点惹得他生气了。他以前绝不是这样的。”
武梓熙长叹了一口气。
“顾大人是今日一整日都不在府上?还是单单今晚不在?”
向夜阑故作随口提起的闲话,而武梓熙也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话头:“约是你走前不久离开的,分明已经挺晚了,真不知他是去做些什么,还带了家丁一同出去办事,真是愈发的忙碌了,大抵是因北地的事罢……”
她倒还挺会安慰自己的。
向夜阑若有所思的整理着武梓熙方才的话中有多少有用的信息,却兀然瞥见了厅外的身影,系满身血污的南谌……
诸事不宜,全是禁忌。
南谌大抵是瞧见了武梓熙而心生顾虑,主动退出三步外,请示道:“既然王妃正在待客,属下便先退下了。”
向夜阑担忧武梓熙不错,可四王府戒备森严,她暂时还不担心顾言晁会闹到四王府来,便果断选择先稳住武梓熙:“多余的药,我一会让人给你送到房间里去,时间已经不造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商量你的事。”
武梓熙不敢去直视南谌的伤势,独在心里叹了声可怖,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量,便自行带着照花退了下去。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那个姑娘很难缠?”向夜阑颇为担忧,“回来以后我才觉得自己命令的太过草率了,那姑娘的身手极好,我又说不准她有没有同谋,贸然派你去跟踪她,实在是太危险了。”
“属下本就是用来给王妃做这些事的。”
南谌似乎觉得这些事是理所应当的。
“属下运气不错,打听到了顾大人在密谋些什么,至于这伤……是另一伙人所致,并不打紧。当务之急的是顾大人想要在王爷行军路上设伏,命人暗杀王爷,可不知顾大人把埋伏设在了哪处关口。”
向夜阑绷在心头的一口血,到底是吐了出来。
她本就没有什么武功底子,接下那胡人女子的一掌实在是太过勉强,无非是靠意念强撑至此。
可听到南谌打听来的线索,向夜阑彻底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还没这个给薄昭旭设伏的本事。
但顾言晁这人不同,顾言晁深得老皇帝信任,就算是和一路上的官员有过多的联系,老皇帝也不会对他有所怀疑。况且,顾言晁可是唯一一个知晓行军路线的文臣,他要想在其中设伏,简直轻而易举。
“王妃,您……”
南谌担忧地大步上前,又不敢太过声张,试探着向夜阑的意思。
“没事。”
向夜阑摆了摆手示意人放心,可紧蹙的眉头压根不像是轻松的样子。
“这件事,你不要再让别人知道就好,我有办法解决。”
南谌应声退下。
这夜,向夜阑是逼着自己整夜没有合过眼,来攥写一篇有人要在薄昭旭出发到北境路上暗杀薄昭旭的报纸。
就是要闹得声势浩大,才有效用。
虽说南谌打探消息十分及时,提前知晓了顾言晁要在途中设伏,但就算派人连夜去给薄昭旭送信,也未必能赶在顾言晁下手之前。
哪能比得过顾言晁提前就制定好的计划?
消息可就不一样了,只要向夜阑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那只怕是当日,这些消息便能顺着百姓的口传到行军队伍那儿。
薄昭旭便是走出了津关之外,一听闻是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报纸,瞬间就知晓了又是自家妻子的主意。
放眼整个华国,能有这个本事的也就她向夜阑一个。
可向夜阑只恨自己手里没什么更大的实权,帮不到薄昭旭太多,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牵制顾言晁,提醒薄昭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