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胖子远去的背影，叶川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所谓的“七度智力论”是正确的，孙文大师的《论智力》扉页上有一段脍炙人口的“平等宣言”，那铿锵的字句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
“我认为以下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星河赋予了人类在若干维度上不可剥夺的才智……”（注1）
这位心理学大师认为，世间并无什么真正才能低下的人，只是庸师多而名师少，有些人的才能或者是不太显眼，或者是埋藏得太深未能觉醒，才被误认为是“废柴”。大师一生都致力于找到一套完善的激发智力的方法，可惜天不假年，最终没能完成这项伟业。
从庞大海的身上，叶川看到了这种说法的深刻性。小胖子的数理逻辑智力很一般，意志智力则更为差劲，通俗地说就是个懒癌资深患者。这些缺点掩盖了他的创造力，让他泯然众人。要不是阳翟法师慧眼如炬，给了他一个机会，也许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除了先天的因素之外，外界的偏见与狭隘，也会掩埋一个人真正的才智。就好像这次初试，小胖子的才能虽然初步展现出来，可还是得不到认可，差点毁在一个无知狂徒的手里。在诸多因素的干扰下，要真正发掘一个人的潜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孙文大师预言，每个人都有必然的、独一无二的才智。只不过有些人的才智还在沉睡，我们无法唤醒。”叶川心中感慨着，“这个理论要是能有突破，对人类来说可是了不得的进步。”
“咦？好像我也挺善于发掘别人的才能？说不上是名师，倒也能算半个良师？”叶川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亮。
无论在哪个世界，能够慧眼识人都是一种了不得的能力。在这个诸多位面交错而生的宇宙里，征服一个位面是积累财富、扩大势力的最原始、最狂野的手段。位面战争是入侵者与一个世界的战争，这种战争或者是军事上的，或者是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但无论是哪种形态，都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可以解决的。如果能聚集到一群才华各异的将领，那将是一笔无价的财富。
想到这里，叶川不禁有些兴奋。仿佛自己已经成了拿破仑式的人物，带领着手下的将军们，踏遍了无数位面的万水千山。
就在幻想越来越夸张的时候，一个女法师的声音把他叫回了现实。
“12号，叶川，请进来初试。”
叶川闻言便站起身来，往里屋走去。刚进门便看到那男法师噙着冷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
“叶川，终于轮到你了。”男法师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说：“坐吧。不得不说，你的口才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就不知道是真的肚里有料，还是胡乱看了几页书就来瞎吹一气。有些问题，我们可以好好‘探讨’一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他不怀好意地强调了“探讨”两个字，目光森然。
他是负责初试的主考官，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不做得太明显，仅仅是小小刁难的话，就算试后申诉也是无用。可以考察的范围那么大，只要叶川答得稍有漏洞，再把其他人的分数弄得高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刷下去。
叶川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男法师的话中威胁之意昭然，不过跟他“探讨”？那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在20世纪那个真正的群星闪耀之年，整整一代物理学巨匠照亮夜空，比你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我跟他们谈笑风生。”想到这里，叶川神情不免有些落寞。
看到叶川神情有些黯然，男法师不禁哈哈一笑，说：“既然知道怕了，我也就不难为你。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答得让我满意，我就让你过关。”
“听好了。这个问题叫做‘红鹰追龟’悖论（注2）。我们都知道，红鹰脚程之速天下称绝，相比之下乌龟的速度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在一位大师设计的模型中，哪怕红鹰中的王者——大雪红鹰，也无法追上乌龟中爬得最慢的黑甲龟！”
男法师得意洋洋，炫耀式地说：“想象一下，红鹰在A点，乌龟在B点。两者都在不停地运动。红鹰追到B点的时候，乌龟爬到了C点，等红鹰追到C点的时候，乌龟爬到了D点。如此无限循环下去，红鹰每追近一段路程，乌龟都能利用这个时间再爬出一段距离。哪怕时间再短、这段距离再小，也都是客观存在的。这样看来，红鹰永远也追不上乌龟。”
“这显然违背我们的常识。你把这个事情讲透彻了，我就算你通过。”男法师哈哈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他甚至为自己的刁钻感到自豪，觉得这考题真是堪称绝妙！像这种题目，倒不是说很难，而是对于二年级的高中生来说，很难把它讲透彻。就算你自己知道为什么，表达出来也一定有漏洞。到时候就可以“掩耳盗铃”，我就认定了自己听不懂，你就是讲不明白，我就是不让你过！
叶川的眉毛缓缓皱起，显然也明白了男法师的用意。
这个问题本身是很深刻的，包含了极限、收敛等等重要的概念。这个概念搞不明白，很多法术都会弄得似是而非。譬如一些星相法术，涉及到无限细分的星子和最微小的原力单位，如果不能准确计算，完全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又譬如一些防御性构装的制作，还会涉及到更深层的“振荡收敛”，等等……
但是这个问题用在这里，用心就很险恶了。一般的二年级学生，不会有这么深刻的认识，也没有深入学习微积分，把这个问题彻底讲明白，确实有相当难度。
只要稍有瑕疵，到底通是不通，那还不是考官说了算？他愿意装成白痴，你也没有办法。
“不过，你还是太小看我了……”叶川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这种程度的刁难，或许构思精巧，算得上是难题。但也就是局限在普通人的世界中。
虽然这男法师在整个三年级，理论成绩都算颇为突出，要不然也设计不出这样一个陷阱。但是……他的层次终究是低了。
真正的学霸世界，他还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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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段话引自杰斐逊《独立宣言》。
注2：芝诺悖论之一，即“阿喀琉斯追龟”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