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温情(1 / 1)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翌日。

匆匆散了早朝,九问赶到秋水阁时,雍王还睡着。

素女回禀,“雍王早起时用过早膳,服了药便又歇下了,太医说药有安眠的成分。”

他在榻前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召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素心、素盏过来伺候,便领着秋水阁的所有人去前庭。

九问刚坐在主位上,王德江便递过来盏茶。他端起来,轻抿了一口,眼神瞟过殿前宫人,“欺瞒不报,当真该杀。”

转而一想是王叔的人,便对着王德江道:“王德江,挑雍王用的惯的几个宫人留下,再从立政殿调几个机灵点儿的过来。剩下的宫人….”

“陛下,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先帝驾崩,副将张进战死,贴身医官张衍是从不周山带出来的,大军班师时雍王便将其遣回去了。”素女截了九问的话头,不急不缓的回禀着,带着点儿落寞的语调。

九问也没管素女的不敬,对着王德江吩咐,“那便先看管起来,着人去把王府管事张千易,接到秋水阁伺候着。”说罢,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王德江领着众人依次退出后,九问开口,“张进也是从不周山带来的?你呢?”

素女跪地,双手举国头顶,将一块玉佩递给武帝,“张进师承不周山。微臣是大雍密探军部司第十九任司长素女,是先帝赐予主子的。主子今早儿醒来时,便打发微臣回陛下这儿复命。但是,素女请辞军部司司主一职,希望能尽心看顾主子一些日子,请陛下恩准。”

“密探之司军、司朝、司野,雍王可知素心、素盏在我身边?”武帝拿过玉佩,仔细端详,确是和素心素盏的一样。父皇你到底留了多少步暗棋。王叔,你对我这些年的刺探怀疑都是装不知道的吧。

“军务较为敏感,所以我知道素心、素盏的身份,她们却不识我。雍王虽未提及,想来是知道的。雍王也知陛下在军中布了自己的探子,并无故意隐瞒探子。”素女下意识的为自己的主子开脱。

王叔是无故意隐瞒,可是密不透风的军队,探子根本探不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知其无用,故而不瞒吧。冷声道:“雍王旧疾是怎么回事?”

阴寒的声音令素女一颤。多年战场厮杀亦没有过这种内心的惊悚,连忙道:“具体缘由,素女不知。雍王习武之人素来身康体健。不过先帝期间曾与北齐一战,那时雍王便受过一次重伤,昏迷一月,医官张衍束手无策,是先帝遣国师远去边疆,才救醒的。我也是那时跟了雍王。雍王自六岁回归皇室后便在军中,后来边疆稳定,先帝才召雍王回朝的。还有,就是先帝临去前几日,曾与雍王密谈一夜,自那日雍王的身体便不好了,还特意嘱咐我们不得非议此事,违者军法处置。”

九问听得素女一番话,心里空落落的,自己还是很不了解谜一样的王叔啊。父皇该是给王叔赐了宫廷秘药,损了肌理了吧。是怕自己下不了手吗,还是父皇压根就没打算让王叔活太久。伸手将玉佩递给素女,吩咐道:“军部司你依旧管着,有合适的人再说。你先看顾雍王几年,以后再回来吧。”

“是。”素女心中悲恸,雍王病重,还能有几年可看顾。陛下也是自己骗自己吧。

打发素女退下,九问又用了盏茶,略定了定神,方才起身回到雍王寝殿。屏退宫人,轻轻地挨住榻前坐好,无语凝视,生怕惊扰了梦中的人。

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双手交叠于锦被外,双唇饱满,双目轻阖,睫毛如羽翼般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额头高阔,发如锦缎般平铺在枕上。沉静而又美好。

她不再是冷眼看尽世间人情的摄政王,也不再是策马奔腾的大将军王,她是如此脆弱一女子。

伸手执起她的左臂,放入锦被中,然后是右臂。动作轻柔,如珠如宝。

正午的日光透过月光纱窗棂,温婉柔和地投射进来,映衬着九问晦暗不明的脸,眼内那丝温柔却是如此明显。微微睁大些双眼,他看着她睫毛轻颤,紧接着眨了眨眼,然后彻底张开,望向自己,眼含诧异和欣喜。

是欣喜,没错。

她说过,他总是能从她平静无波的面色上看出她的情绪,他的确有这个本事。

他总是怕王叔会介怀,刻意压抑克制着感情。此刻,他在她眼中看的分明,她看见他时是欢喜的。

嘿嘿傻笑了几声,九问一言不发地挪到床头,伸手撑起雍王,扶着她靠在自己怀中,探过几个靠枕叠在一起,然后将她挪在靠枕上,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去。

一系列动作温柔娴熟,看得雍王有点儿蒙。见他转身离去,她有丝着慌,向前探了探了身子,锦被顺势滑落。试探地唤了一声,“九问。九问?”

床上的帐幔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听到她的声音,九问端着水杯的手一顿,突然笑的跟个痞子似得。故意抿着嘴不吱声,等了片刻,才走到她跟前。

雍王看着九问端着水杯,笑的颇是揶揄,苍白的脸上添了些许红晕,赶紧伸手去接水杯。

看在眼里的九问,心中欢喜甜蜜不可云云。躲过她伸出来的手,坐到榻前,直接把杯子送到了她的嘴边。伸手拉下她的手到自己腿上,轻轻摩挲,她的掌心有层薄茧。见她还在愣神,他便低低地吼了一句,颇是宠溺,“张嘴。”

看见她双唇微张,他便抬起杯子向后仰起。紧接着雍王推开他,猛烈的咳嗽几声,却是呛了口水。他急忙帮着抚背顺气,一阵手忙脚乱。

气氛一瞬间变的尬尴而又欢乐。

九问觉得王叔此刻眉眼弯弯,就要笑了,直愣愣地盯着她猛瞧。

她呛了口水,缓过神来望向他,便看见他这副痴样。九问生的好相貌,不似武夫般孔武有力,却仍旧让她觉得他可以力敌千钧,乘风破浪。

回神的九问,一脸严肃。抬起袖管,淡定地帮她擦掉嘴角的水珠,往床榻上一歪,伸手扯了缕她的头发,拿在手中把玩。垂着眸,说了一句,“以前没喂过别人,一时没把握好。下次定不会呛着王叔。”

雍王颔首,揶揄道:“嗯。文可治国,武可御敌,一手掌控着大雍王朝的九问自是聪慧,学什么都一次就会。”

“嘿嘿。王叔说的是。王叔快快好起来,我便不用成日里学这些了。”九问讨好地笑着,往她跟前凑了凑。耍赖的本事经年不减啊。

“我哪就那般弱了,不过连日里赶路,辛苦些。昨夜又贪了几盏酒,适逢天降下雪,这才严重了许多。将养几日便好,勿需忧虑。”

“嗯。我知道。过些日子,便是‘藉田礼’了,到时候王叔和我同去。”

“好。”

“嗯。我散朝便直接过来了,我去换身便服,我们一起用午膳。我叫素女进来伺候你更衣。”

雍王愣了一下,才道:“好。”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雍王无语地撇了下嘴角。更衣是大小解的隐晦说法,你叫素女进来便好,怎地偏偏要说出来,他肯定是故意的,要报刚才自己揶揄他的仇,真是小气。

午膳是些清淡的小粥,配着各式青菜。雍王看着这些,略微皱眉,怎么没有肉。

九问递了碗粥过去,利落地往她碗里夹了半碗青菜,一看就是做惯了的。“太医说这几日饮食清淡些,要多喝粥。把这些菜也都吃掉。”

看着她拿着筷子的手,举在空中,无所适从的样子。他又道:“粥是加了肉汤和肉丁的。”

对面的人果断放下筷子,拿起长柄勺,一口一口喝着粥,不经意抬头见九问盯着她看,心虚地又拿起筷子,夹起青菜往嘴里送去。

九问满意地低头吃饭。

天色擦黑时,九问才回的立政殿。

翻着眼前的奏折,甚是不耐烦。恭贺大军凯旋就算了,竟然还有不长眼的东西递了几本参雍王的折子,言及雍王与北齐长公主有私、决策失误致副将张进亡、血脉成疑、意欲染指大雍江山、军中只知雍王不知武帝。字字掺血、本本诛心。

王叔都成这样了,你们还要落井下石。没有王叔忍辱,助我铲除萧氏一族,有你们今天的位高权重吗?

九问大为恼怒,砸了折子,厉声道:“王德江,今日凡是递过折子非议雍王的言官,全部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录用。这五个居心叵测的,直接杖毙。你和王允去,现在就去。”

王德江端着茶的手一哆嗦,稳住手,上前搁好茶盏,道了声,“是。”

天子一怒,朝野震惊。

武帝即位近十年,第一次动如此大的无名之火。看来,武帝虽夺了雍王的权,叔侄感情还是做不得假的。

火气未消地九问,拿起茶盏扔了出去,扑灭了案前的灯盏。他独自在黑漆漆的房子里端坐着,直到素心端了杯茶进来说了句“妥了”,一会儿王德江也进来回报说:“陛下,已经办妥。”

武帝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退下,又开口吩咐,“去唤九辞过来,把这些奏章批一下,有不解的先留中,明日早朝再议。”

一代雄主大雍惠帝此刻正式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时年一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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