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那啥……我们那边……就是找人看着的意思,回头找个女子,把她脑袋……不,头发削了就成!”李尘枫连忙找台阶下,青袖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发憷。
“去下就回,不用麻烦的,再说……我没钱给人照看……”青袖有些慌了。
“我们那有个比这更大的敬慈庵,比皇宫都大,就缺个主持,哭着喊着让我帮找一个收钱的!”李尘枫也不等她答应,跑出去找人。
结果李尘枫领来了七八个女子,进来就吵着剃度,好象有钱拿似的,吓得青袖直埋怨李尘枫把吃食都吃光了,根本养不活,当大批匠人扛着材料大举开工时,青袖才知道李尘枫没白吃。
青袖背着包衭依依不舍地向山下走去,还不停埋怨。
“佛祖会怪罪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女子有丈夫还有孩子,硬生生拆散人家,做孽呀!”
“咱们是救了人家才对,白天当尼姑,晚上当娘,啥都不耽误,我雇了好几百人到处宣扬敬慈庵主持已度化成佛,估计那些高僧师太正往这赶呢,捐献香油钱的人能把山上踏平喽!”李尘枫信誓旦旦道。
“你咋这么有钱?你爹知道不?”青袖惊诧道。
“我爹让我干的,他说要不把您带回来,另一条胳膊也不要了!”李尘枫大言不惭道。
李尘枫领着青袖姨一路游山玩水,补偿着家族对她的亏欠,把她当母亲俸养,缓缓调理体质,也慢慢将自己的经历告诉给她,直到青袖完全适应了变化,才背起她,御剑向锁龙河谷疾飞。
当夜间潜入,站在了蝎子叔的面前,看着青袖又是埋怨又是狠捶老爹,老爹哭得眼泪鼻涕都分不清了,李尘枫放心了,青袖尼姑算是当不成了,便悄悄退了出来,和简心远见了面,被他狠踹了几脚,然后促膝长谈。
鸡啼时分,李尘枫重又潜出谷外,向楚岳国京城飞去,眼中厉色越来越浓……
……
楚岳国京城巍峨耸峙,壮丽而繁华,亭楼殿宇节次鳞比,在天玄大陆是最为富庶繁华的都城,别说那些不入流的小国,就连龙蜴、普齐两个大国都没法比,原来龙蜴国的都城能列第二,但经李尘枫那么一闹只能敬陪末坐了。
李尘枫走在大街上,眼睛都不够用了,很多东西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京城人无论穿着气质都让人自惭形秽,让他有种暴发户的感觉,于是找了个绸缎庄,换了件衣裳对,着铜镜狠找了一阵感觉,这才泯然众人之中,打消了那种突兀之感。
他象个公子哥,找了家酒楼,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慢地品着酒吃着菜,无需用双眼看,神识将周边范围的动静一览无余,微微促起了双眉。
酒楼对面的府弟仍然威严高贵地立在那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已十六年杳无人迹,府前一对石头雕刻的怪兽仍然威风凛凛,不染风尘,府门虽说紧闭却和相邻的府弟没有太大的区别,显然有专人打扫。
“钓了十六年的鱼,仍然锲而不舍,真是难为国君了!”
李尘枫心中冷笑,这么一会儿就发现有六七十人在有意无意地注意着那里,酒肆、商铺、小贩甚至是清扫街道的下人,都有官府的探子隐在其中,向行经的路人投来警惕的目光。
那些人中没有修士的存在,让李尘枫感到了遗憾,否则抓来搜魂能多少了解些线索,那些探子又哪里知道其中的秘辛?那事发生时,他们之中有些还是满街跑的孩子。
李府的匾额擦得锃亮,引那些不知内情的人去拍椒图铜环,十六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将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这里就是父亲在京城的府邸,十六年前,因为自己的出生,父母举家回状元弟祭祖,就此一去再不能复返,府内留守的家人无一例外地被拉出南门斩首,只余府中的杂草为昔日的主人哭泣。
李尘枫喝完酒,飘然而去,在远处找了家环境清雅的客栈住下,子时换了身夜行服飞上夜空,在云层中散出神识探查,见没有修士巡弋,便一头扎进了李府。
李府占地极广,亭台楼阁众多,环境雅致,是当年国君所赐,此时都掩埋在杂草和树丛之中,李尘枫开启天眼审视,一处处走过……
亭榭、园林、池塘、厅堂、院落,都没有发现能藏匿东西的地方,府内摆放的东西都刻意的放在原处,生怕有什么暗示喻意被打乱,从而误了玉珮的搜寻。
李尘枫没有动任何东西,他发现上面都有修士烙印的一缕神识,出了府弟就会被修士追踪而至,在没有寻到玉珮之前,他并不想过早的和修士发生冲突。
他的天眼强大,不需走入房舍仍能一览无余,一寸寸搜索还是一无所获,却並不焦急,毕竟不知名的修士找寻了十六年有多,又怎会让自己轻易寻获?
自从修炼太虚神元诀后,李尘枫不但神识无比强大,能和筑基境中期的修士比美,记忆力也是突飞猛进,什么东西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深深的烙进脑海,不可或忘。
不久,他重又腾空而起,飞回客栈的客房,慢慢地回想所见的一切。
设计建造李府的工部大匠精通阴阳术数,许多看似不起眼的园林山水都造得玄之又玄,有任何的异动都会造成府内阴阳的变化,这些都逃脱不了修士的眼睛,因此这一部分可以忽略……
府中的冰窑、地窖都重点探查过,地上地下三百丈范围内都没有任何人力动过的迹象,也可以忽略……
房内的夹层、家俱摆设,都没有能藏玉珮的地方,既使有些空隙都不知被搜了多少遍,从积尘上能看出最近的一次摸索不超过一个月,还是无需考虑……
“会藏在哪里呢?父亲只是个凡人,没有通天彻地的修为,根本无法瞒过修士的法眼!”
李尘枫陷入了沉思,玉珮是李家祖传之物,一代代传到父亲的手里,如此重要的东西更不会随身携带,要是藏在身上,修士唾手可得,或许还免遭李家被灭门的惨剧。
一连数日,李尘枫不断地变换样貌,出现在人群的聚集地,希望能从人们的口中探听到一丝蛛丝马迹,却是一无所获,夜间又飞到空中将搜索范围扩大到整条大街,除了贵人玩着些乐此不疲的偷情戏码外,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如果我来藏的话,也不一定非要藏在府中,又会藏在哪里呢?地方可就多了,朋友那里、常去的地方,只要不引人注目就行,或者干脆是官衙和曾住过的府邸之中。”
李尘枫眼睛一亮,将父亲来京城做官的履历仔细梳理了一遍,夜晚又开始一处处查探,甚至将首次抵京住过的客栈都搜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又将来往频密的好友、官员的家也探查了一番,仍是如此。
无奈之下,他索性到处游山玩水,将青袖所说父亲走过的地方重走一遍,想从中了解父亲当时的心境。
一家家儒道学馆、诗社、文人聚集吟诗诵对的美景附近都出现了他的身影,终于一个飘渺的念头从心头掠过。
“父亲去过的地方,没有一家寺庙,说明他并不信佛,那么书房中为什么会有一副佛家的对联呢?”
李尘枫在第一次夜探中,就发现了书房中的那副对联,上联是: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下联是: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这副对联难道和玉珮的收藏地点有关?又该如何解呢?”李尘枫呢喃道。
上联是说:为人处世没有固定的法则,当你理解此意,就能懂得没有固定的法则其实就是一种法则,其重点在于一个“变”字。
下联说的是:天下之事没有穷尽,根本无从了结,那么不如就顺其来去,不了,又何偿不是一种了结。
对联的喻意与道家的“道可道非常道”的意思相通,都是劝世人放弃纠结,一心向佛向道的处世理念,追求修世或避世。
“可这和玉珮的收藏地有何关联?具体指的什么地方呢?该不是寺庙或道观吧?”
李尘枫又有事可干了,将京城大大小小数百座寺庙、道观搜了个遍,仍是一无所得,只得将对联翻过来掉过去拼接寻找线索,却是毫无意义。
“字面和出处行不通,就只能理解其喻意了!”
法无定法也就是说,藏的地点随意为之,其中心词虽说是个“变”字,但法非法也是“法”,也可用“法”字替代,下联中心词为一个“了”字,那么对联的意思就是“法了”二字。
这两个字虚无缥缈,肯定不是地点,那就要从其喻意引伸开来,“法了”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吏治腐败,民不聊生,内斗不息。
“还是没有意义,那么就接着往下引伸,大乱之后就需要大治,重塑吏治的清明,招贤纳谏,明辨是非,那么如何做到明辨是非呢?”
李尘枫又陷入了沉思,人治之下,全靠各人的自律和学识,其实都有很大的局限性,真正做到查缺补漏,明辨人心,只有神明才能做到,那么什么样的神明才有如此法力呢?
“它!只有它能够做到……”
李尘枫一跃而起,向他明悟的处所疾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