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才华,满腹的谋略,却得不到施展的人不在少数,他这么说,这是给沈奕一个莫大的恩典,若他真的有才能,他便重用的意思。
可皇上这么认为,并不代表云若也这么认为,也不代表沈奕这么认为。
沈奕素来厌恶官场,即便是入帝都,他也是能避着便避着的,他又如何会卷入这勾心斗角,昏暗‘阴’湿的官场中,云若若不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她也不乐意来到帝都,来到皇宫的。
他们两什么地方都不相同,沈奕淡然如水,遇事可以处之泰然,不为所动,即便是有人在他眼前丧命,他也完完全全能够忽略不管,但云若却做不到这样,云若自小在社会的嘴底层长大,即便是再冷酷无情,也做不到对临死之人放手不管。
但他们都有一个相似之处,那便是都厌恶官场,讨厌尔虞我诈的生活,他们宁愿平平凡凡的活着,即便没人认识他,也不会有人能懂他,这便是他们相似之处。
云若很清楚的知道,沈奕觉不会在乎这些的,而她,也万万没有这个资格将他带进他不喜欢的生活中,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毁了他安静的生活。
想到这,云若突然屈膝跪倒在地上,以额磕地,直到磕出响声。
皇上明显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跪倒在地上的人,早便听闻她相貌不凡,和帝都第一美人的郑云晴有的一比,开始他还是很不屑的,毕竟他见过的‘女’人绝对不在少数,什么样的没有,她这点样貌,在他的眼中。仅仅称得上是出尘,自然是比不得他后宫那一帮妃子的。
如今她的做法,却让他大吃一惊。他刚进来的时候,他可没错过她行礼时她眼中的那抹狡黠。而我朝除了朝堂上的要跪拜,向来没有跪拜之礼,他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她的师父,她竟跪倒在地上,他倒要看看,他不知该说她野心大还是心大了。
想到这,灏帝的眼神不由得闪现出几分不悦来。他给她机会,她却得寸进尺,任谁也不会开心的吧。
“多谢皇上的好意,可师父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早已不理会朝事多年,他曾对我说过,站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越疼,他平素没什么夙愿。就想安安稳稳的走在平地上,自由自在的过完此生便好,民‘女’虽不太理解师父,但也不想违背了他的意愿,所以还请皇上恕罪。恕民‘女’不能带师父来见皇上!”
说完,云若砰的一声磕到地上,额头上立刻泛出一抹鲜血来,她不敢抬头,她怕皇上会发怒,只能像个鸵鸟一般,将头埋在地上,以此来掩饰此时的紧张和心慌。
要知道,敢拒绝皇上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一般人敢干,敢做的,‘弄’不好很可能会杀头的!
果然,皇上的脸上一下子沉了下去,脸上有发怒的征兆,“你这是在拒绝朕?”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说了心底的话,若是皇上连民‘女’说实话也要怪罪,那民‘女’无话可说,任凭皇上处置!”云若嘴里虽然说得大义凛然,但手心却已渗出了汗,浑身的细胞都在这一刻紧紧的绷着,她在害怕!
即便是被人追杀逃命之时,她身边还有个沈奕,她都不曾有多害怕过,可是现在,她面对的是当今的皇上,手握生杀大权,执掌几十万兵马,一言九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上,他如果要她死,她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还得磕头谢恩!如此大的人物,让她怎么能不紧张,怎么能不害怕!可是,她即便是冒着被皇帝诛杀的危险拒绝了皇上,心里也是没有半分后悔的,她想,沈奕为她做的太多了,她绝对不能让他卷入朝堂的战争中来。
就在云若以为她死到临头的时候,‘门’外一个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父皇何时也来了母后这里,害儿臣好找了一番。”
紧接着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云若紧绷的身子瞬间松懈了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却仍是不敢抬头,她认得出这声音,是太子,程珉城。
听闻他深受皇上的宠爱,却没想到他竟大胆至此,竟敢说出如此失礼的话来。
然而,想象中的震怒迟迟没有从头上传来,反而听到衣物摩挲‘床’榻的声音,皇上竟从榻上站了起来,也爽朗的笑了起来,“城儿也来了?”
云若从没想过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会是这样的平常!就像是一个平凡农户家里的父亲和儿子一样!父慈子孝!这些万万不可能发生在皇家身上的东西,云若今日竟然都听到了!云若不知道她该是幸运还是悲哀呢。
程珉城轻慢的踏着步伐走了进来,微微向皇上行了个礼,“儿臣有段日子没见母后了,想过来见见,却没想到父皇也在这里。”
“你母后还在礼佛,可能还要一会才能出来,你也知道她一天不跪几次佛主就不安心的。”
程珉城随意的走到榻边,竟就坐到了皇上的对面,言语之间竟也是出奇的随意,“是啊,母后素来喜静,礼佛的时候还不许人打扰,儿臣每次想来看母后都要挑好她不在佛堂的时间,简直比见父皇还难呢。”
“父皇又在跟自己下棋?”作为一名手握生杀大权的皇上,要想把握人心,掌握局势,就必须要有纵观全局的能力,而沈奕教她下棋的时候曾经说过,棋如人生,人生如棋,在棋盘上,在下棋的时候,对手的心思也就暴‘露’了出来。
而皇上自己跟自己对弈,却是将自己的心思和别人的心思都‘摸’透吧。
“城儿可有兴趣跟父皇来一局?”皇上似乎兴致很高,完全忘记了跪在地上的人,笑着问道。
太子脸上已有跃跃‘欲’试之‘色’,兴致颇高的笑道:“好啊,儿臣也有段日子没跟父皇下过棋了,还请父皇手下留情。”
灏帝似乎很是高兴,爽朗的笑了起来,“你的棋艺可丝毫不比朕差,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当云若是透明人一般,自顾自的对起弈来。
刚刚的时候她还觉得她危险解除了,得了,这会儿又被人晾在这,她的心又沉了下去,这般不咸不淡的将她吊着,委实难捱了些,不过云若却是没有半点胆子敢说半句不是的,谁叫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大臣之‘女’,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和太子呢。
云若‘揉’了‘揉’跪得发痛的膝盖,心中早已将两人骂了个遍,云若悄悄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一下跪拜得僵硬的脖子,倒将刚刚的忐忑忘了不少,待到浑身没那么难受时,余光瞄向那正在认真对弈的两父子。
皇上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时而轻笑,时而摇头叹息,时而眉头微皱,时而狡黠而笑,甚是好看,显然兴致很高。
反观太子,他面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落子迅速敏捷,一副闲适轻松的模样。
即便从脸上的表情看,皇上似乎下得有些吃力,太子明显略胜一筹,但云若知道,这绝对只是表面现象,皇上是不会输,也不可能会输的。
果然,约‘摸’过了两刻钟,太子便作揖认了输,“父皇棋艺‘精’湛,儿臣输了。”
一盘棋只下了两刻钟,对云若来说,无疑的运气爆满的,下棋这种事,讲究的是心平气和,才能纵观全局,才能落对子,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道理云若懂,想到这,云若不免有些佩服这两父子来,不愧是一国之君和储君,思维反应敏捷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相信。
即便太子输了,皇上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开怀的笑了起来,“城儿也不差,只输了朕一子,就连太傅与朕下棋都没赢过朕,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
太傅哪有那个胆子敢赢皇上,太傅又不是傻的,除非他不想要他自己的脑袋了。
太子却是没戳穿,谦逊的站了起身,垂眉平淡的道:“是太傅教的好,儿臣才能有所进步。”
正说着,‘门’外便传来一个轻灵的笑声,父皇跟皇兄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呢?”
云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七公主可算是来了,这回她有救了。
七公主手中端着一盘子糕点,欢快的走了进来,将糕点放到榻上的矮桌上,“我做了母后爱吃的芙蓉糕,没想到父皇和皇兄都在,真是太巧了。”
“我多日没见母后了,便想着过来看看,进来看到父皇也在这。”太子温和的对七公主道,话语间带着淡淡的宠溺,“你怎么也来了?”
七公主笑着走到太子身边,开怀的道:“我带云姐姐过来见母后……”,继而转过头,去找云若的身影,在触及到跪倒在地上的人时,七公主惊讶的叫了起来,“呀!云姐姐,你怎么跪在地上?”
七公主飞快的走到云若面前,就要将云若扶起,云若挣扎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皇上的脸‘色’,却瞧见他神‘色’并无不悦,便任由七公主将她拉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