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离开了那个上不去,下不来的山坳,感觉外面的空气好新鲜,鸟语花香,风和日丽的,无名不急于带景心进大的城邑,而是朝断浪崖的方向,且走且找。
一天过去了,荒山野岭中,满是郁郁苍苍的杂草树木,野花野果,始终不见人家,将近日暮时,才见到‘柳暗花明’。
好一处幽静的田园人家,翠竹遮蔽,别有洞天,咕咚咕咚响的是水车,哗啦哗啦流的是山泉,一间普通的草舍,篱笆环绕,里面种满了红花,院子地上曝晒着粟米,想来是放久了怕潮湿。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无名拉着景心,驻足在柴扉门口,高声叫了几声,不多久,有一位鹤发苍然,手拄拐杖的老婆婆从正房门口走了出来。
“谁呀?咳咳!”
老婆婆苍老的声音中,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说话间,老婆婆已经走下了木板做成的台阶,来到了柴扉门口。
“老婆婆您好!”
无名先深深一揖,然后说道:“多有叨扰了,我们是兄妹,本来是要到锦城投奔亲戚的,谁想半路遇到打劫的,我们拼命逃出了虎口,可是误入深山,找不到出路,现在又累又饿,而且天又快黑了,可否在这里借宿一宿?”
老婆婆抬眼看向了景心和无名,她满脸的皱纹刻写着岁月的痕迹,老婆婆似乎有眼疾,只看到了两条模糊的人影,接着,便把柴门打开了,
“进来吧”。
“不敢贸然打扰,这里还有些许川资奉上”。
无名从腰带中取出一粒碎银子,老婆婆却转过了身,抬起了她手中的拐杖摇了摇,说道:“都是落难人,让我老婆子怎么忍心收你们的川资?再说,再有,我们都是山里人,自给自足,用不到这些,跟我来吧”。
老婆婆在前走,向正方旁边的偏舍走去,景心却不高兴起来,小声抱怨道:“无名哥哥你好坏,这位老婆婆如此善良,你为什么还要欺骗人家?我们哪儿是遇到打劫的了?哪儿是迷路了?”
无名则是轻轻一笑,说道:“我一身血污,你一身泥污,如果不说是遇到打劫的,你说这位老婆婆敢收留我们吗?”
“那倒也是!”
无名说的在理,景心无言可对,却又开始奇怪起来,“对了,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项叔叔做的吗?”
景心一副好奇的目光看着前面的无名,无名则是微微一笑,说道:“难道你想认为是项庄主做的吗?”
无名反问了一句,景心心里好怅怅,她当然不想,自从无名受伤后,项天龙为他们烤食物,和她谈心,给她吹箫,原来景心心里可以如此惦记一个人,在乎一个人。
“你呀!”
无名回过身,笑着捏了一下景心的鼻子,接着又道:“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走了,看老婆婆为我们准备了什么食物”。
说着,当前一步,追上了那老婆婆,景心也只好跟上。
看来,老婆婆不光有眼疾,还有耳疾,无名和景心的话她根本没听到,一直步履阑珊地来到偏舍。
偏舍门上插了一根闩,老婆婆将闩拔出,把门推开了。
“你们便在这里休息,山村草舍的,照顾不周,莫要见怪!”
无名低下了头,算是做礼,说道:“谢谢老婆婆,能收留我们兄妹在此留宿一宿已经感激不尽”。
“我去给你们拿点儿吃的去”。
“真是打扰了”。
老婆婆转过身拿吃的去了。
景心开始好奇起来,听说,这是他们晚上休息的地方,不由凑眼向偏舍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们真的要打算在这里休息吗?”
好简陋的一间小屋,里面放了一张木榻和几张桌椅,如此简单不说,还有一丝的腐朽味,比她经常受罚时呆的‘黑屋子’还要粗糙,连条蚕丝被子都没有。
景心好失望,本以为离开了‘上不去,下不来’的山坳,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上,谁想到会是这样的境况。
“将就一晚吧!”
无名看出了景心的心事,抚摸着她的肩头,柔情地说道:“总比露宿山野好,我看天气有变的迹象,说不定晚上会有雨”。
景心叹息了一声,说道:“好吧!”顿了一下,又犯愁起来“可是,里面就一张榻”。
一张榻?
“哎呀,糟了!”
无名突然惊讶了一下,
“?”景心疑问,
无名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这次都怪我了,不该说我们是兄妹,那老婆婆才没有想到男女有别的事,才让我们将就在一间房内”。
“那怎么办呢?”景心开始着急起来。
无名倒是很淡定,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在山洞时,我们不也住在一块吗?”
“那不一样,山洞是有洞口的”。
“那又怎么了?”
“草舍是有门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
景心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山洞没有门,这房子有门,我听尤游说过,如果一男一女住在一间房,再把门关上的话,会生小孩儿的”。
“噗!”
明白了,无名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不是笑景心说‘傻话’,也是笑景心说‘傻话’,总之是一种很开心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
景心嗔怨了一声,无名又收敛了笑容,对景心很郑重地说道:“难道你不想给我生个小娃吗?”
一句反问,景心又觉得莫名其妙起来,毕竟是听尤游说,景心真不懂,而无名却是真的想,自从那个‘梦中女孩’走进他的心里后,他便有了活着的目标。
“屋里坐吧,穷山僻壤的,没什么好招待的,一些家常便饭,不要见外”。
老婆婆已经从另一间小茅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盒子,一手拿着拐杖来到无名和景心的身边。
“老婆婆,您太客气了!”
无名上前一步,接过了食盒,老婆婆已至暮年,拿着个沉甸甸的食盒实在费力。
“老婆婆,家里有多余的衣裳吗?”
景心搀起了老婆婆,扶着她慢慢的一起进房,老婆婆不明白景心的意思,景心又道:“我们现在的衣服又脏又……”。
老婆婆已经明白了景心的意思,不待说完,便道:“有,如果不嫌弃,儿子和儿媳的衣裳倒有身多余的”。
“那多谢了!”
老婆婆的心真好,饭菜是给他儿子、儿媳准备的,无名说他们饿了,便让他们先吃了,都是一些山菜和粟米,粗茶淡饭的,景心和无名也不挑剔。
用过了餐,老婆婆又到房间取来儿子、儿媳的衣服让景心和无名换上。
到了日暮,老婆婆的儿子,儿媳回来了,还打了一担柴,还没进家门口,儿子便高声地叫道:“娘,我们回来了”。
听到叫声,老婆婆很高兴,从屋子的台阶上走下来,去开门,老婆婆的儿子、儿媳一起进入小院儿,老婆婆的儿媳帮衬自己的丈夫卸下担子,又用自己的袖子为他擦额头上的汗珠,显得特别的恩爱。
这一幕正好被无名看到,心里特别的羡慕,不由看向景心。
景心没有注意无名的眼神,而是忙着收地上的粟米,用着簸箕一撮一撮的端进一间小房子里,倒在里面的仓廪中。
“娘亲,他们是?”
老婆婆的儿子看到了家里的无名和景心,发愣在当地,问了一句。
俗话说,哪儿有白吃人家的?白穿人家的?一分收获,一分劳作,天黑了下来,老婆婆没有劳作能力,无名和景心帮衬着,把院子里的粟米收拾起来。
老婆婆恍然一下,说道:“他们是一对儿落难的兄妹,来咱家借宿一宿”。
无名点头见礼,说道:“夜幕已临,山中雾沉潮湿,又多出豺狼猛兽,希望这位大哥不吝借宿一宿”。
知道了无名二人的来历,老婆婆的儿子和儿媳非常和善。
“这位兄弟说哪里话了?来即是客”。
顿了一下,老婆婆的儿子看到了无名手中的木钎,赶忙上前一步,又道:“兄弟是客,哪能做这粗活?兄弟先歇着,让俺来!”
无名没有把手中的木钎交给老婆婆的儿子,二人互相争执几下,四人合力把粟米归到了仓廪中。
到了晚上,老婆婆真让无名和景心挤一间房,他们家的房屋也不多,他们既是兄妹,住一起也没什么。
一间黑屋,一台油灯,景心、无名两个人住在里面,约莫初更时分,夜风突袭,蔼云密涌,很快,像无名所说的那样,下起了大雨。
夜雨哗哗,树影婆娑,时不时有雷电交加,将茅舍里面弄的乍明乍暗,似是在偷看里面的人一样。
无名很规矩,景心睡榻上,他坐在一旁打坐,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面的雨依然很大很大。
“呼呼呼”风声越来越响,雷电越来越怒吼咆哮,如此干扰耳觉的雨夜,平静的墙壁上发出了“沙沙沙”地声音,像是行人在树叶上行走一样。
景心依然美梦正香,无名警觉性地睁开了双眸,赶忙从榻上跳下来,一个翻身,从桌子上跃了过去,隐身在窗户一旁,偷偷地向外张望一眼,一阵电闪响过,把外面照的幽暗、清晰、深邃,狂风怒吼,暴雨哗哗。
“那是什么声音?怎么突然没有了”。
在无名警觉的一刻,墙壁上‘沙沙沙’的声音也随即消失,窗外没有人,依然是‘似’很平静的雨夜,无名放下了那颗警惕的心,起步向榻边走去,一阵电闪响过,无名骇然一惊,立刻凑眼向窗外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