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郁容回到璟寰宫时,景殊果然已经下了朝,在里面等着了。
“回来了。”
“陛下。”
“柔福宫那边情况怎么样?”景殊一看她今天的打扮,就知道她去了哪。
东郁容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竹叶宫装,身上披的是雪白色狐狸披风,就连头饰也只有一根青玉簪子,这样过于简单的打扮,只能是去了安贤妃的葬礼。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念经的大师也已经来了。”
“这样就好,让她走的顺心些。”
东郁容看得出他的情绪不怎么好,在他对面坐下,没有说什么。
“容容,你认为会是谁给贤妃下的毒?”
“臣妾不知道,但是应该是后宫里面的人。”东郁容没有直接把自己猜测的对象说出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种猜测就是诽谤,她不会做这种事,而且也很容易打草惊蛇。
她的推测恰好和他想的一样,景殊没有料到欢迎宴上安贤妃居然会中毒而亡,在他的预料之中的原本只有宸王那么一件事,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风波一出接一出的:“朕也是这么认为,宸王那边朕已经安排人下去查了,应该是他们黔州内部弄出的名堂,看来朕这位皇叔也不是过得那么顺利。”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是黔州内部的人干的,那只能说明他在这之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否则皇宫大内把守的那么严密,当时又有皇帝他本身在场,这些刺客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进宫,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放水。东郁容虽猜到了这一点,但是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放水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人。前朝的事她这个后宫的皇后不想管,现在她只需要调查出安贤妃中毒的幕后真凶是谁就够了。
景殊的确知道刺杀宸王的凶手是谁,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吴家那边动作这么快,看来吴家也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宸王再次回到黔州,只是这样的打算未免太过愚蠢,因为根本不可能会成功,而且还会让他们自己暴露出来。在皇宫大内刺杀,只要有景殊在,他就不会让宸王死,因为宸王一旦死了,天下是否有人怀疑的第一个目标肯定是他,这一点丝毫不利于他以后接管黔州,毕竟泉州的百姓对宸王非常的敬重爱戴。这一次宸王会受伤,也是景殊授意的,他虽然不会让宸王死,但不代表他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南山狩猎时候的帐,景殊一直记在心里。
宸王府
一只雪白色的信鸽停在阁楼中的窗台上,一双素白的手从信鸽都推上取下一张小纸条。
打开后就是一张纯白色的纸,风汝嫣没有感到诧异,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药瓶里面的水洒到纸上,纸上呈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了上面的内容后,风汝嫣脸上一沉,拿着字条去了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进去后,风汝嫣将字条交给宸王:“王爷,这是黔州传来的最新消息,吴家那边果然开始动手了。”
“一群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宸王看完纸条上的消息后,纸条随后变成粉末,他不甚在意的笑着,“他们动手倒是挺快的,本王倒想看看他们能够弄出点什么风波?”
“王爷,您之前在宴会上遭遇的刺杀会不会就是他们干的?”风汝嫣想到欢迎宴上那一幕,现在还有些胆寒,她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他受重伤,尽管这对他来说只是常事。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不过……”宸王笑容越发浓艳,“本王的那位好侄儿也没少出力,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他自己的妃子居然也会出事,也不知道是后宫哪个女人弄出的动静,指不定就是他那位被他放在心上的宠爱无边的皇后干的,这种事就是要出多点才好,本王在京都才能有好戏看不会无聊。”
风汝嫣对他这种爱看好戏的性子是万分了解的,皇宫的好戏的确好看,一出接着一出的。
“那皇帝会不会插手黔州那边的事,在暗地里支持吴家的人。”
“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他现在一定在猜测本王为什么要来京都,而我这些日子来没有什么动静,肯定已经让他心中不耐烦了,若是吴家真的能够在黔州弄出什么乱子,我肯定无法坐视不管,也肯定会加快在京都这边的动作,不就如了他的意。”宸王漫不经心的笑着,他口中的话和景殊想得差不多一样,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宸王对景殊的行为处事非常了解。
风汝嫣不像他这样对万事不在意,眉宇之间有一点担心:“我们就真的不管吗?毕竟蚂蚁撼动树,吴家在黔州还是有一定威望的,就算不能够真正的颠翻黔州的政权,肯定也会为您带来一些麻烦。”
宸王不是盲目自大的人,耳朵里也听的进别人的建议:“嫣儿说的倒也没错,那我就让人先回去一趟。”
说完之后,他走到风汝嫣身边,拍拍她的手,“你这段时间别操心这些,德仪大长公主那边肯定会很快派人来,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风汝嫣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我不会的,王爷,我一定会为您把圣旨拿出来。”
“好,这才是本王的好嫣儿。”
又过去了几天,御书房内此刻气氛沉重。
“陛下,黔州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宸王这个人警惕性很强,吴家的人刚刚有一点动作,他就派了人回去,而且还是他的心腹,这个人叫做林深,心思缜密,吴家的人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一直盯着黔州那边动静的忠勇侯云垂表情不太好看。
景殊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毕竟和宸王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黔州宸王扎根二十年,根深蒂固,若是有那么容易动,黔州早就彻彻底底的归属于他的版图了,就如同宸王把她当作唯一的对手,景殊别把宸王当作唯一的对手,旗鼓相当的人,对方能力若是太差,不也是打自己的脸,但这不代表景殊就一点拿他都没办法:“那就不要让林深那么快回去,派人阻拦阻拦,如果可以的话就解决掉他,朕现在动不了宸王,就先断掉他的左膀右臂,朕就想看看独木难支的情况下,宸王会选择怎么做。”
猫捉老鼠的时候一般不会直接的吃掉它,反而会看着它跑,等到它跑累了,猫也玩够了,才会解决掉老鼠。景殊也不想一下子就解决掉宸王,御朝的兵力黔州肯定不会是对手,景殊若真的想快速的把黔州收回来,直接发兵就是,但他偏偏没有选择这么做,他就是想要先和宸王交交手,一点一点的吞噬掉他所有的势力,让他把黔州亲手送到他的手上。
“可是微臣现在根本不知道林深走的是哪条路。”京都城外四通八达,到黔州水路旱路,反正多的是路,而且还有很多隐蔽的山路,在不知道对方走哪条路的情况下,想要截杀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景殊眉头微皱,从书桌上取下一张地图,他书房里的地图是京都城里城外地点分布最为明确的。
“你说林深心思缜密,那他很可能就会猜到朕会在路上埋伏截杀他,他一定不会选择走官道,虽然官道上人很多,一般的刺客不好下手,但是朕也可以随便用一个名义直接派官兵抓他,他能想得到这一点。除了官道外,就是各种的小路,林深肯定会在其中选择一条。”景殊指着地图上各种路线分布,对着云垂继续分析道,“这些小路有简有易,他现在赶时间回去,绝对会选一条最省时间的。瑾之,你看这条路,草木茂盛,一点都不好走,而且里面还有很多猛兽,白天晚上烟雾很大,人若是进去不熟悉地界很容易迷失,但是只要翻过一座山,就可以出京都的地界,到那时候朕就算想要派人截杀他也就不容易了,他会选择这条路。”
云垂心中一点点明朗,“微臣立马派人去截杀林深,绝对不会让他走出京都的地界。”
云垂出了御书房,迎面走来一个人,身上穿的是和他很相似的官袍,忠勇侯爵位上不如义安国公,但是他们在朝中的职位都是相等的。
两人见面,云垂先打了个招呼:“义安国公这会儿可是要去御书房。”
“是的。忠勇侯这是要去哪儿”
“去京都城外办点事。”云垂打算亲自带人去截杀林深,绝对不要他活着离开京都的地界,要让宸王常常被活生生断掉一条胳膊的痛苦。
义安国公点点头,没有再问。他们两个人虽然都是为景殊做事,但是分属不同部门,手上的事也不同,问的太清楚,没有好处。
“微臣参见陛下。”
“姑父快快请起。”私底下景殊和义安国公是很亲近的,这里面有一大部分是德仪大长公主的缘故,当初景殊母后早逝,德仪大长公主经常进宫陪伴他,教导他,还帮助他躲避了好几次西太后的陷害,在他心中相当于是另外一个母亲。
除此之外,还有的原因就是当初他刚刚登上皇位,朝中西氏一族步步紧逼,他的皇位坐的堪忧,若不是没有义安国公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景殊想要收拢皇权,肯定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义安国公顺着他的话站起来,“微臣这次竟然是关于宸王欢迎宴上那个和贵妃长得非常相似的女子。”
一听义安国公怎么说,景殊立马回道:“姑父,她是否就是当初你和姑母丢失的那个孩子。”
景殊是知道十几年前那件往事的,当时在京都里有一个女子非常爱慕义安国公,从身份上来说,这个女子算得上是义安国公的表妹。只是义安国公对这个女子并没有男女之情,反而是喜欢上了当时的德仪公主,两个人身份相当,又对彼此都有了感情,很快就成了亲。可是这个女子不甘心,甚至用了计谋,想要和义安国公生米煮成熟饭,幸好德仪公主来的及时,才保住了义安国公的清白。
本来这一件事后,这个女子的家里很快给她定了一门亲事,谁能料到,就在德仪公主生产的那一天,这个女子居然买通了产婆,将德仪公主生下的两个双胞胎女儿偷走了一个。从此以后,这个女子就没了踪迹,而德仪公主被偷走的那个女儿也一直没有找回来。
这一件往事没有太多人知道,京都大多数人都以为德仪公主当初生下的就是一个女儿,也就是现在的风贵妃,甚至连风贵妃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双生的姐姐。
义安国公最近因为这件事,头发上都添加了几缕白发:“微臣也不确定,当初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储慧把那个孩子抱走后一直没有踪迹,微臣这些年其实都不抱希望了,只是你姑母她一直认为那个孩子还活着。欢迎宴上见了那个女子后,你姑母说她心中就一直有一种感觉,那个女子就是他当初丢失的女儿。可是那个女子和宸王关系暧昧,微臣担心这就是宸王的诡计,不管那个女子是不是我和你姑母的女儿,恐怕想要认回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风家的前身是皇氏的暗卫,手中掌握了很多皇族的秘密,义安国公认为宸王将风汝嫣带出来,就是想让风汝嫣凭借着那张长相混进风家,好从中取得风家的情报网。
景殊沉思了一下,“朕觉得姑父你可以把那个女子认回来,不管宸王在背后打的什么算盘,他肯定也很希望那个女子能够住进风家,我们不如就如了他的意,就叫那个女子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朕一直想要看看宸王这一次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奈何宸王警惕心太重,至今都没有露出马脚,这一次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往往伴随着风险,风家的秘密有很多,若是被风汝嫣知道一二,对于景殊来说是一个打击,但是若是能够找到宸王进京的原因,那也就值了。
“可是我非常担心奂儿她会对那个女子动真感情。”义安国公和德仪大长公主相处了那么多年,非常清楚那个丢失的孩子就是德仪大长公主这十几年来的心病,曾经有很多次德仪大长公主从梦中流着泪醒来,就是听到了那个孩子在呼唤她。
“朕知道姑父你的顾虑。可是姑父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子和贵妃那么相似的容貌,非常有可能就是当初的那个孩子,宸王能够把她带到我们面前,肯定也是确定她的身份没有问题。你现在不把那个女子认回来,反而任由她呆在宸王身边,若是那个女子真的是姑母丢失的孩子,若以后有个万一我们这边和黔州交战,那个孩子该如何自处,姑母又该多担心她。而且把她认回来后,姑父你也能够顺着她这条线索去调查她到底是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若不是他她去是留,自然由你打算,若是那就是皆大欢喜,也好了却姑母的心病。”
景殊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把亲人的感受放在眼里的人,他也清德仪大长公主有多在乎那个丢失的孩子,所以这一次其实也是德仪大长公主的一个机会。
义安国公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好,就这么办。但愿那个女子真的是当初的那个孩子。”
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因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丢失的孩子是父母心中的痛,若是能够找回来,那就是上天的再一次恩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