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属下定将此事查明。”黑衣男子咬牙应声。
没有遭到踢打黑衣男子已经感到很庆幸,不过是几句责骂他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只是眼下的处境他早该看到那些买家时便该想到的……
他的属下是什么脾性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还不至于在这其中出了什么纰漏,而顾清临他也是了解几分的。
一个险些扶不上墙的烂泥,不知道什么机缘巧合下开了窍,得了陛下的青眼如今扶摇直上,要说人脉倒还不至于此。
问题还是出在范智杰那几个喽啰的身上。
范智双那几个喽啰他有过接触,虽说是见钱眼开的主,却也都是难得的硬骨头,顾清临断然不敢动用大刑逼供,毕竟大理寺还不是他的一言堂。
但也正是如此,才值得让人怀疑。
想到这黑衣男子便觉心中憋闷不已,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他都能想得明白,想来一贯足智多谋的主人也定然心中明了。
只是主人不愿承认这件事……这个不承认源于什么,他却是不敢说。
也许是主人不愿承认他自己高估了那几个喽啰,也许是因为那几个喽啰如今已经人头落地,想要追究也无法……
而最大的可能便是主人恼怒顾清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便悄无声息地把不少买家都抓了起来,还与几个囚犯一同游街的行为。
这个行为便是顾清临给主人下的战书,也是一种明晃晃的挑衅行为。
说到底,是他们有些轻敌了,而顾清临又太过狡猾。
黑衣男子动了动嘴角,没敢抬头,略一思忖便深深地揖首,这些疑虑和猜测最后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心知肚明便好,若是说破了,今日抬着出去的就不仅仅是范智杰一个了。
“给三日之期,我要看到一份满意的答复。”
面具男子显然火气依然不小,冷凝的目光落在黑衣男子身上。
“属下定不负主人所望。”深吸了一口气,黑衣男子直起身后又郑重地揖首。
整个过程中范智双就像是死了一样,只一动不动地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趴在地上,就连他二人口中所谈之事都没能让他留意半分。
黑衣男子瞥了一眼地上像死狗一样的范智双,脸上闪过厌恶和讥讽,想不到范智双的身世竟是如此……
世间之大,还真是什么腌臜事都能见到。
黑衣男子感叹了一声,这才一扬手捞起范智双,随后大步流星地地走出了暗室。
在他二人走后,面具男子面对着一室的狼藉和满室有些浑浊的气息,眼中的暴戾情绪也越发地不受控制。
“段恒毅,想不到倒是个有能耐的,只是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了他了!”
面具男子狞笑一声,大步踏出这间曾令他一度有些沉迷于此的暗室。
损失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虾米,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在乎的只是不喜被人掣肘的感觉,他才是真正发号施令之人。
而进到了他游戏赌局里的人,又怎么能不按照他规定的规则呢?
他能让段恒毅死一次,便能让他死两次,没有例外!
缓缓步出幽暗长廊的面具男子微微抬着下颌,噙着笑意的双眼中带着一股倨傲和不可一世。
与这里一地狼藉不同的是,叶府中那塘荷却是开得正好,就连走在路上,似是都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荷香气。
大好的艳阳中树梢头无风自动,看着蝶儿飞舞在粉嫩的莲瓣间,便已经是让人心旷神怡,就连那些躲在树上的蝉发出的鸣叫似是都变得不那么聒噪。
往日这样的景致,叶婉茹怕是要提笔画上一画,抑或是素手抚琴才颇为应景且相得益彰,然而从酒肆匆匆回到府里后,心中慌乱的她却是没了这份心思。
平日无论是抚琴还是作画,都是她静心的一种方式,且她也能从那样的独处里得到一小份乐趣来,然而今日却不然。
数次提笔,却发现那一幕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且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趴在软枕上的叶婉茹怔怔地看着窗外那一池碧绿的荷,纷乱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
这可怎么办,那样的话她羞之于口,自是不好问恒毅。
可若是不说,这件事就会始终鲠再她心口,让她心里难过非常。
先前她还觉得二人的接触没什么,可如今亲眼瞧见恒毅在她面前流了鼻血,又是在虹玉碧玺和酒肆那么多人的面前……
想想她便觉得脸颊滚烫,更是有些不敢出门。
她们府上爹娘和睦感情甚笃,父母院里别说侍妾,就连个通房都没有,大将军府更是如此,家风清正,并不像旁的权贵府上那般通房侍妾数人,更有不像话的会睡侍女。
一双人的事情是她所认为是最好的感情,就像爹和娘,就像大将军和夫人,就像祖父和祖母,就像……
她却突然间有些不敢笃定了,若说从前她还敢相信恒毅洁身自好,毕竟耳濡目染便是如此,可如今他顶着顾清临的身份和脸面,时常出入花街柳巷,他当真能把持住吗?
恒毅的性子倒是做不出收通房的行径,可……毕竟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常出入烟花巷,当真会一个相好都没有吗?
一想到那些面目不知如何的女子娇笑着与恒毅依偎在一起,叶婉茹心中便一阵阵发堵,且眼中更是一阵阵酸涩。
“哎!怎会这般患得患失呢?那时明明只盼着他活着就好,怎得如今他活着,反倒是要求更多了呢?”
叶婉茹抬手捂住了有些发红的眼,口中轻叹着低语一声,“人呐!就是不知道知足……”
宽慰了自己两句,却是如何也抵挡不住心中一阵阵泛起的酸涩,叶婉茹只恹恹地趴在软枕上,一动都不想动。
软榻下雪虎像是察觉到叶婉茹的低落一般,不停地用尾巴拍打着她的脚腕,抑或是有些不安地来回在她身边打转儿。
今日她这般仓皇失措,只怕也会伤了恒毅的脸面……想到此,叶婉茹便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屋外守着的虹玉和碧玺虽是被赶了出来,却并未当真走远,而是就坐在窗下听着屋里的动静。
“虹玉姐姐,说咱们小姐这是怎么了,长吁短叹的。”
“怕是与顾公子脱不开干系。”虹玉开始和碧玺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