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雨中客
门扉轻轻扣开。
外面的人进来入眼便是一片狼藉的床榻,一个美妇正在床角低头呜咽,而他们的少主自然是在行一些他们见怪不怪的龌龊之事。
“呜呜呜……哇哇哇……”
孩子哭闹不停,一直嚎啕大哭,吵得人心神不宁。
汉子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从门外拖拽了进来,他此时已经流了很多血,血和汗水和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听到自己的幼儿哇哇大哭的声音,可是他的身体却使不上劲,十分虚弱。
那一刀可是夹杂着一位练气境修士的剑意,他的头颅没被劈开已经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他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拳头,后悔万分,早知道就让这些人就丢在那陷阱之中。
真是好心办坏事,引狼入室,他以最大善意去揣度他人,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如此卑鄙无耻之徒。
这一切的不幸仍然在持续发生着,先是老母亲身亡,然后是妻子被人侮辱,幼儿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自己更是被打的不成人样。
他现在无比渴望力量,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就算是与魔神交换他也愿意。
此时他悟到了一个道理,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憎恨,后悔,怒火……各种负面情绪絮绕在汉子的脑海中。
善意的心灵现在千疮百孔,被腐蚀,被破坏,被负面情绪包裹。
他的心态大变,现在的他如同一只卑微的蝼蚁,什么也做不到。
婴儿的啼哭声惹得雷行云颇为不悦,他随意地指了指婴儿。
做了一个抹脖的姿势,向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一众手下会意,手起刀落,一抹血色在半空中显现出来。
就再也听不到婴儿的啼哭声了,世界瞬间清净了下来。
那一刻,整个屋子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落针可闻。
美妇人望向血色之处,眼神彻底地暗淡无光,空洞无比,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毁灭掉了。
察觉异状的汉子歇斯底里地大喊,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在疯狂地咆哮着:“狗东西,你就不怕遭天谴吗?我艹你祖宗十八代!我日……”
话还在嘴边,就被其身旁的随处一脚踹在了头上,直接头脑发昏。
雷行云嘴角翘起,指了指天,再指了指自己,趾高气扬地说道:“在这里,爷就是天!”
“你不是一直想进来救你这如花似玉的妻子吗?现在进来了又如何?”
“我不仅要糟蹋你的妻子,还要在你面前行龌龊之事,你待如何?”
说着说着,雷行云就说的唾沫星子乱飞,眉飞色舞了起来。
“你这个畜生,狗杂碎……”阿刚气的身体发颤,指节都掐白了,愤怒已经积压到了顶点
又是一脚,阿刚由于言语过激,又被赏赐了一脚飞踢,顿时血沫飞溅在半空中。
斜睨了一眼在地上狼狈地如同死狗一般的汉子,雷行云继续开始罪恶的行径。
妇人的啜泣声,哭喊声,汉子的咆哮声,回荡在这狭小的区室内,上演了一场人间悲剧。
完事之后,略微肥胖的男子提上了裤子,就像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淡然地离开了床榻。
已经有求死之心的美妇人失魂落魄地下了床榻,也不顾自己的春色是否会被外人查看到。
她绝望地拾起了地上的剪刀,架在脖子上,语气冰冷,幽幽地道:“此生已经脏了身子,失了吾儿,万念俱灰。”
“若有来生,我还愿意做你的新娘,阿刚,下辈子再见吧!”
说到这里,女子突然脸上诡异地露出笑容,指节稍稍用力,那锋利的刃尖便刺进了那雪白的脖颈中去了。
顿时鲜血染红那雪白的身躯,女子猝然倒地,再也没了动静。
“翠花啊!”男子哭的很伤心,鼻涕横流,他嘶吼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哎呦呦,居然自杀了,这可不关我的事哦!”没想到此时始作俑者,却故意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真是有够丧心病狂的,丝毫不怜惜这些人。
至此,原本圆满的家庭仅剩黝黑汉子一人而已,彻底破碎。
刚踏出门槛,雷行云突然回头对着自己的手下阴冷地道:“斩草要除根,把这黑厮也给处理了!”
“是!”那些手下抱了抱拳道。
手持菜刀的随从朝着躺在地上不成人样,奄奄一息的汉子,幽幽地道:“送你见往生,不用谢我,随便做个善事,送你们黄泉路下团圆。”
菜刀高高抬起,夹杂着一些凌乱的剑意,男子朝着阿刚那结实的身躯要害处劈砍而去。
俄顷。
外面传来了一道爆炸声,似乎是什么东西闯进来了。
持染血菜刀的男子回头一看,居然是一匹长着独角的黑马冲了过来,正是小黑。
犹豫再三后,小黑还是没有逃跑,回忆往昔岁月,那些欢快的时光。
这是他第一个信任的人类,曾经对人类陋习厌恶的妖兽在偶遇到这会思想淳朴的汉子后,转变了心态。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众生百态,能够碰上这么一位人类,不枉此生,只是略作思考后,便准备舍弃自己性命,毅然决然要救下阿刚的性命。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趁敌人不注意,携裹着阿刚快速离去,自己的速度快,足以甩脱这些人。
毕竟他对自己的速度可是很自信的,不然它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有的人攻击力冠绝天下,善战攻伐之术,大开大合间,难逢敌手,睥睨天下。
最为速度著称的小黑,却对自己的速度很是自豪,只是曾经遇到一位大能,本来欲戏耍其一番,却被击得身负重伤。
燃烧精血,打破速度极限,才侥幸捡的一条残命。
如今那暗疾仍然滞留在其体内,有着不小的后遗症,它的速度也大不如以前了,绕是如此。
它也没有后退,化为一道黑色残影,如一颗炮弹激射而出。
那一刻,小黑的皮毛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只见那黑毛纷纷凋落,在空中回旋落下,似乎在翩翩起舞,如同一位黑衣妙佳人舞动着身上披落的黑纱。
黑色褪去,再次呈现出开的居然是皎洁的雪色,如同一片雪原一般,无暇无垢,神圣无比。
原来小黑曾经伤痕累累,原本洁白的毛发也由于身体的原因而变得黯淡无光,身体虚弱,奄奄一息,几乎快要彻底魂归荒野,漆黑一片。
那时他的魂灯在其所在的妖族之地,就如用暴风骤雨中飘摇的灯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如今他为了昔日的伙伴,再次燃烧本源精血,不惜耗损寿元修为,也要救下阿刚。
“居然是传说中日行千里的独角兽,有点意思!”
在远处观看好戏的雷行云,刹那间,打量着这突兀出现的马儿,最终看出来了一点门道,戏谑地道。
虽然马儿速度很快,但却和传说中那独角兽的速度差多了,顶多就是个练气境巅峰修士的速度。
看来这只独角兽相必曾经受过什么伤,速度不在巅峰,与那日行千里的速度相差甚远。
随后眼中一道精芒扫过,轻蔑地笑道:“纵然你是独角兽,那又如何?凭你这残破之身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他使了个眼色,那些随从立刻会意。
渐渐地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若是这只独角兽身在巅峰,怕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黝黑汉子被救走。
可是经过他们少主犀利的辨别之后,立刻会意,知道他们还是有机会的,凭他们几个练气境修士,区区一只半残独角兽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独角兽冲破屋门,立刻就将大老黑从地上衔住了,猛地在空中一个摆尾掉头,顺着冲出来的窟窿,向着外面疾驰而出,扬起阵阵灰尘。
“哪里走?!”
随即,反应过来的几人,调用气海中储存的力量,飞也似地奔跑了起来,追击目标。
在最前方的是那个手持菜刀的男子,踩在菜刀上在低空飞行。
速度虽然比不上御剑飞行,但比起赤足奔跑的速度,却好上了一大截,勉强能够看到独角兽那仓惶逃窜的背影。
几道身影就这样在开始了你追我赶的好戏,虽然燃烧了一些精血,获得了暂时的速度提上,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不多时,独角兽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虚弱的阿刚骑在独角兽的背上,睁着独眼向着后方瞟去,依稀印能够看到追兵。
他不免有些忧虑了起来,担忧地瞥向身下的独角兽,声音沙哑地道:“小白,放我下来吧!不然我们谁也跑不了。”
“不,既然为兄弟,就应该同甘苦,共患难,怎么可能在这危难之际撇下你独自苟活?”
没想到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小黑此时居然口吐人言。
从相遇到此刻,小黑永远都是那么沉默,一直相伴在其身畔,不离不弃。
他也一只将小黑当作是一只普通的野兽,哪里敢想到小黑居然也能用人类的语言与他沟通。
万千苦难哀情加持在他这副臭皮囊上,若是以往他肯定是激动不已,可是如今,家破人亡,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若是今日逃脱一劫,来日必将以血祭奠逝去的家人,以示慰藉。
“小黑……”阿刚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
独角兽依旧在山野小径上风驰电掣,后方依旧有几道人影在锲而不舍地追赶,宛若狗皮膏药般。
约莫十几分钟后,小黑的的速度越发地慢了,后面的人此时离它已经不足十米,并且看那状态,被追赶到是迟早的事情。
小黑已经气喘吁吁了,阿刚脸上那道狰狞的口子,仍然在向外溢出丝丝鲜血。
忽然。
一道刀光掠过,独角兽只感觉小腿传来一道剧痛,身体便不听使唤的样子,踉踉跄跄地,发出一声哀嚎嘶鸣,不断地打滑,最终跌落在泥泞的小道上。
两者双双倒地,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无解!
“小黑!”
嘴唇发白的阿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扶着小黑的身躯,用着嘶哑的声音喊道。
“我……我没事!”
那此时一只小腿已经被割伤的小黑安慰那慌乱的阿刚。
在追击途中,没想到那御刀飞行的男子居然不按常理出牌,最终持着菜刀,甩飞而去,直接砍到了小黑的小腿,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见到已经丧失逃跑能力的两者后方的几人也是接踵而至,将两者团团围住。
此时,他们已经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凭别人宰割。
男子咧嘴一笑:“没想到这破菜刀这么好使,难道这就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哈哈哈。”
男子走向不远处,肆无忌惮地狂笑不止。
阿刚两者此时之心如坠万丈深渊,此一去,怕是有死无生。
只见他拾起了嵌入地上的菜刀,地上还有一滩血渍,血液的主人自然是小黑。
“带走!”男子邪魅地笑了一下,掂量了一番手指的菜刀,吩咐其他人。
“是!”众人皆回应。
过了一段时间。
那破败染血的小木屋重新出现了几道人影,雷行云百无聊赖,端坐在石凳上,打量着眼前的来人。
此时大老黑被制住双臂,只能目光阴冷盯着这一副云淡风轻的少主,他破口大骂:“狗贼,你不得好死,生的儿子没屁的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个狗杂种的,我日你仙人板板……”
大老黑将一辈子想到的谩骂之语都述说了出来,他眼睛瞪得浑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与日常的性格截然不同,本想隐居山林,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却没想到却遭此变故,心性自然是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善恶只在一念间,一念成圣,一念成魔。
缺少的只是那么一个契机。
可是这世界总是有那么多无能咆哮,正在歇斯底里破口大骂的阿刚,除了吐沫星子飞溅,对对方产生不了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直到他吐了一口浓痰溅射到雷行云的身上,顿时勃然大怒道:“倒呢?我的刀呢?”
于是那随从便急忙将手中染血的菜刀呈了上来,接过刀的雷行云眼色一下子变得戾气滔滔。
朝着阿刚的胸膛部位就是一顿乱砍,简单粗暴,不多时,他的脸已经沐血。
可是阿刚的眸子仍然没有闭上,他又补了几刀,直到手都挥累了,才撇下菜刀,重新回到石凳上休息了。
两个随从放开手臂,阿刚如同一条死狗般无力地垂落在地面上,正当雷行云在考虑如何处置这只独角兽时。
只见阿刚那血淋淋的手指轻微颤动了一番,被血液打湿的头发下重新浮现一只独眼。
不知道为什么,当雷行云的目光落到其眼眸中时,居然感到一丝害怕,但慢慢地就变成了憎恶。
“给我往死里打,打到断气为止。”雷行云起身退了几步,吩咐那附近的手下。
那些手下立马行动了下来,对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刚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那人再也没了动静,这才敢停手停脚。
“解决了!”其中一个随从拱手对着那避而远之的少主道。
“好了好了!把这只独角兽带回宗门,再作发落,我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雷行云摆了摆手,朝着自己的手下这般说道。
可是是先前阿刚的眼神太过于凶狠,导致内心有些惊恐了,此时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山野之间,回到宗门做那个钟鸣鼎食的少爷,那样自己才能安心下来,得到灵魂的安定。
小黑最后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那倒在血泊中的阿刚后,就被一行人带走了。
众人与马消失在了山野间。
过了一段时间。
天空上黑云滚滚,宛若墨色,黑云中电闪雷鸣,照这异象分析,怕是要不了片刻,便将有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轰隆隆……”
天空中回荡着雷声,这一方天地被黑暗笼罩。
潮湿阴冷成为主调色,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似乎有什么怪物要破土而出。
一道闪电落下,彻底引爆了这场积蓄已久的黑云。
不一会,天空便“哗啦啦”地落下了大雨,雨如豆下,声势骇人。
雨水浸染了一座残破的小木屋,居然从里面流淌出血液出来,随着雨水越来越多,那血液也慢慢淡去,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浑身伤痕队伍男子身上。
男子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居然诡异地翻动起了身子,胸膛朝上,背靠泥泞,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大雨滂沱,无情地打湿了男人的眼眶,不知道男人是在流泪,还只是雨水顺着其眼角流淌而下,他没有说话,只是颤巍巍地朝着小木屋走去,步履沉重,泥浆溅起,他的步子很不稳似乎随时都可能再次倒下,可是男子咬着牙坚持。
到了小木屋内,躺在三具熟悉的尸骸,他们的笑颜永远地定格在了过去。
男子在屋内找到了一把锄头,在不远处的山头上费力地掘土,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他如同一个机器般,木讷地向下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