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
耳边传来儿子稚嫩的声音,清脆动听。
季惺“嗯”了一声,眼睛还没睁开便随手一捞,把小小人儿捞上床抱在怀里,“昊昊,怎么啦?”
“嘻嘻嘻……”季昊钻在爸爸的怀里,小手挠着季惺的胳肢窝,呵他的痒痒。
季惺自然不肯示弱,笑呵呵地和儿子嬉闹起来,拿手去咯吱小昊昊嫩嫩的脚底板。父子两个玩得不亦乐乎,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今天昊昊这么乖啊?起这么早?”季惺在儿子毛茸茸的头顶上亲了一下。
“嘻嘻……不是昊昊起早了,是爸爸睡懒觉!”季昊呼呼喘着气,笑着把小脑袋搭在爸爸略瘦弱但却温暖的胸膛上,抱着爸爸的胳膊,“奶奶让我叫爸爸起床。”
“啊?”季惺忙不迭伸手捞到手机一看,可不是!都已经七点半了!“糟糕!”季惺汗颜,昨晚上做了个很美的梦,梦到了在大学时候的事情,梦到多年前他和丁凯相依相偎、抵死缠绵的场景,睡梦之中肆意放纵,颠鸾倒凤,极致舒畅,身心俱爽。这不就睡过头了!
他赶紧翻身起来,顺带把小昊昊抱起来,送到他自己的房间去,帮着儿子赶紧把衣服穿上。
今天老妈破天荒起来做了早餐——虽然只是把他抱在冰箱里冻着饺子拿出来煮熟。季惺略有些不安,又有些感动,坐在餐桌前低声道:“谢谢妈。”
“嗯。”田赛芬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吃了快点去上班,我帮你去送昊昊。”
“???”季惺惊讶地睁大眸子,看着老妈。
田赛芬一鼓眼,“怎么?不行?那算了。”
“不不不,行行行!”季惺慌忙道:“谢谢妈!”
田赛芬没说什么,转过身,却微微露了个笑。
季惺临走前,嘱咐小昊昊说:“要听奶奶的话,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嗯,爸爸再见!”小昊昊乖乖地点头、挥手。
季惺难得虽然起晚,却哼着歌走下楼,正要去车站,却听见一阵汽笛声。
一辆停在小区门口的车见他出来,就摇下了车窗,“惺!”
“呃?”是丁凯。
“上来,我送你。”丁凯甚至笑着帮他打开了车门。
季惺没辙,只能上车。
汽车起步,稳步汇入早晨的车流中,车内开着空调,凉爽宜人。两个人都不说话,静谧异常。
季惺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丁凯,又伸手掐了掐大腿肉。些微的疼痛告诉他,一切都不是梦。
丁凯比五年前壮实多了,他的眉眼混合了丁志聪的俊雅和董芝兰的精致,再加上淡淡的气势,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整日粘着他、喊着“惺哥”的小子。他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难言的贵气,想必董家这些年没少栽培他。看得出这几年丁凯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事,走过了很多地方,变得强大而自信。
相比之下,自己一事无成。季惺难过地低下了头,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了……
丁凯不知季惺的心理活动,为缓解凝滞的气氛,找了个话题出来,“昊昊呢?”
“我妈送他去幼儿园。”季惺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漠地说。
“哦,”丁凯感觉出了他的疏远,不禁扭头看他一眼,“……你不舒服?”
“没有啊。”季惺摇头。
“那你为什么那么冷淡?……昨晚上我说的话,你考虑过了吗?”
季惺随意一笑,“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又何必重提。”
“你为什么这么说!”丁凯很气愤,“当年就是这样,突然说要分手、要离开我,还那么坚定,你不知道我难过了多久!我想了五年,终于想通了。我不想追究你那时究竟是什么心态,我就想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你难道连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季惺说:“什么机会不机会。你要和我好,那你爸呢?你外公呢?董家呢?他们能够同意?再说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儿子,有我自己的生活,我过得挺好的,你干嘛还要来影响我?”
眼看车已经开到了办公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丁凯停稳了,但是不解锁,半转身面对着季惺,“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再爱我了?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想再看到我了?”
前一句话,之前季惺就曾狠下心给过答案,可是后一句话,季惺却舍不得回答。
纵然不能和丁凯在一起,但他也绝不愿意再见不到他。
前几年是绝望了,昊昊也小,每天都是忙,就算再想念这个人,又能怎样。可如今一旦见了面,那丝丝缕缕、纷纷扰扰的思念缠绕着季惺,叫他无所适从。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忙东忙西的时候,不会觉得那么难熬,一旦相见之后,所有的镇静都被抛在了脑后。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丁凯,一时茫然。
丁凯爱极他这副模样,倾过身子把他抱了过来。
季惺想要挣动,却被丁凯轻易地制服,紧紧地箍着他的纤腰,在他耳边道:“……不要再说让我伤心的话了,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我甚至恨你怎么会那么绝情……可是我一看到你,什么都不想计较了,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惺,你是我的,你还记得吗……当年我说的那些话,我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也从来没有一天后悔过。我只恨当时没有在坚持一点!我恨这五年的你对我而言是一片空白……”
季惺沉默了。
要说一点不意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
拒绝丁凯的那些理由,并非说辞,而是事实,如今依旧是存在的啊……
他有些贪恋地呼吸了一口丁凯颈间的气息,轻轻地推开了他,煞风景地说了一句:“好了,要上班了,迟到要扣全勤奖的。”
丁凯黑了脸。
这天上班,季惺不停地走神。要改的平面怎么也改不好,脑中乱糟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丁凯坐在办公室里,也是如斯心乱如麻。
昨天他回到自己在G市的家,就是一直在不停地回想过去的五年。
那天和季惺做完最后一次,他抱着季惺,想要求得一个“好”字,结果只得了一个“不”。季惺昏睡,他却浑身冰凉。
身下可人儿的脸,从没有那么可恶过,丁凯恨得牙痒痒。那样求欢,那样百依百顺,又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陪他最后一周!他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
他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季惺回心转意,却不料季惺比他坚毅。都累得没有力气了,却咬死不肯松口。
难道,真像季惺说的那样,只是因为自己缠着他,他才迫不得已地答应和自己在一起么……
丁凯流泪了。
他也累极了,强撑着洗了澡,去给最爱的哥哥情人买了一身衣服放在床头,因为季惺之前的衬衣被他扯破了。季惺满脸疲倦地蜷缩在床上,依旧在睡。丁凯想写张纸条留在衣服上,提笔却迟迟写不出来。最后什么都没有留,只把钥匙放在了外间的桌子上。
他低头虔诚地在季惺额头最后一吻,终于离开。
他在外公给的期限前回到了董家,沉默寡言,一蹶不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到达美国、去学校报到、开始上课之后,才缓解。
董家一直派人照顾着他,他除了继续自己原有的计算机设计专业之外,还额外学习了MBA的课程。每天都把自己沉浸在学业里,妄图用这种方式来遗忘季惺。
他是个高大帅气的东方小伙子,渐渐和周围人达成一片之后,男男女女都表示出了对他的意思。丁凯不是没有受到诱惑,他也试过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可每到关键时刻,他就会想起季惺那张宜嗔宜喜的脸,若隐若现的小酒窝,躺在他怀里时像猫一样眯起的眼睛,季惺的一颦一笑、雪白细腻的肌肤,情动时全身粉红的样子……
他无法接受任何人。
三年时间,他拿了一个学士一个硕士,回国了。
先是在董家的安排下,进入了家族企业历练。董家支系与他大舅之间的争斗太过激烈,而外公的态度却暧昧,丁凯看了出来,他和父亲商量之后,决定暂时离开,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看是否回来。到时还不知道鹿死谁手,他要继续留在董家,或者打理父亲自己的产业,都随他。外公竟也没有阻拦。
他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广告设计工作,在深圳一家广告公司去学习。
最令他烦恼的,大概就是父亲时不时给他安排一些莫名其妙的相亲了。外公的态度高深莫测,也不说支持父亲,也不说不支持。父亲于是更加上心。
与这些女人周旋之后,丁凯彻底厌烦了。他想念季惺清秀如水的气质,想念季惺的一切。他不顾父亲阻挠,坚持要回到G市。
他给季惺家厂区打过电话,结果季维时的态度却不好。他登门拜访,也没有得到任何信息。跟父亲打听了一番,父亲说季家父母离婚了,季爸爸和季妈妈吵翻了,互不来往。
他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放弃。城市就那么大,他总能找到季惺。他想,如果能够在三十岁之前碰到季惺的话,说明他们有缘,他一定要在追回他爱的人。
没想到,这么快,这么近。
季惺是属于他的。
丁凯再次坚定了这个信念。无论艰难险阻,他这次一定要把季惺困在自己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