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
一伙壮汉拿着家伙,追赶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
少年人瘦,腿长,跑的也快,很快就把那伙人甩出一条街。
“陈三,你还要往哪跑啊?”
一个小眼睛的中年人带着七八个壮汉,把狭窄的小巷围个水泄不通。
少年向后看看,那些壮汉已经追过来了。
糟了,看来今天是要栽在这里了。
陈汤挥动着双拳,打算和他们硬碰硬拼了他娘的。
结果显而易见,陈汤被揍得鼻青脸肿,钱袋也掉在地上,铜钱散落在地,摇晃了两下就倒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这伙壮汉怕出人命,拾起铜钱,灰溜溜跑了。
日暮,凉风嗖嗖吹着,陈汤强忍着剧痛睁开眼睛,他艰难站起来,感觉好像全身的骨头已经被打的散架了,每挪动一步都疼痛无比。
陈汤卯时从长兴里跑到瑕丘县城赌博,赢了不少,没想到出了赌场就被无赖算计...
唉,陈汤想想就气,发誓一定要报了此仇。
瑕丘上的店铺早早就关门了,陈汤绕远路转到一个宽敞的街巷,这里住着一个大户人家:韩家。
要说这韩家,虽然在县府中没有做高官的,却备受瑕丘百姓尊敬。
究其原因,是因为韩家是书香世家,行为举止都符合礼节,韩家家主韩谷不厌其烦地教导弟子要举止谦恭,友善亲邻。所以韩家在普通庶民中名声特别好,同僚中也是有口皆碑。
韩家的院落是这条巷中最大的,高高的院墙,二层小楼,在这小县城中算的上首屈一指了。
陈汤仰头望着韩家的二层楼,咧嘴傻笑。血水从鼻孔倒灌进喉咙中,呛住了,陈汤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陈公子?”
门开了,从门内走出一个皮肤白皙的姑娘,她穿着淡青色的直裾深衣,体态轻盈,红红的小嘴儿就像熟透的石榴儿,说话的声音犹如天上的鸟鸣儿,她也有一个鸟儿一样好听的名字,叫韩莺。
“陈公子,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又和别人打架了吗?”韩莺既关切又焦急。
陈汤愣愣地点点头,他本是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小乞丐,不是尊贵的侯爵公子,可是韩莺却一直叫他公子。
“公子可不是随便乱叫的,我一无爵位,二五官职,可担当不起啊”陈汤曾经很严肃地提过这个问题,但是韩莺却不以为然地笑笑,仍然叫他公子。
“快随我进来。”韩莺拉着陈汤的胳膊到了正堂。
“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些药膏。”
陈汤刚要坐下,屁股上的伤口一阵疼痛,只好站着。
韩家正堂里的装饰也是颇有品味,几案用香楠制成,纹理清晰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屏风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鸟图案,十分精巧。陈汤仔细欣赏韩莺家的厅堂,这些摆设和韩莺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韩莺取来了药膏,就要帮陈汤涂抹。
“我自己来吧。”策划你躺摔打惯了,有佳人为他擦拭伤口陈汤还显得不太习惯。
韩莺边涂抹脸上的伤口不屑道:“你要是会自己照顾自己,就不会是现在这幅惨样了。”
“礼记上不是说,七岁,男女不同席吗。”
韩莺撅撅嘴,反讥道:“你不是说你不屑儒家典籍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迂腐了。”说罢,把药膏扔给陈汤,背过身去不理陈汤。
“莺儿,我是开玩笑的,你看我这个样子,手臂都不能屈伸,真的做不来啊。”陈汤故意装作十分疼痛的样子。
韩莺抿嘴一笑,她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陈汤一求她,她的心就软了。
韩莺帮陈汤擦拭脸上的伤口,又掀起陈汤的袖口,看到他的胳膊上的皮肉都开了花,心惊道:“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啊。”
“嗨,还会有谁,当然是严勇那个杂碎,他不敢和我面对面硬拼,就找了一群狗对付我,呸。”陈汤愤恨地道。
被打归不打,但绝不能在姑娘面前失了血性。
“这世上的事都是有因有果,你是不是做什么得罪了那个严勇?”
陈汤闻着韩莺身上清香的问道,心旷神怡,竟忘了听她说什么。
“我问你呢,是不是你得罪了他?”韩莺见陈汤只是盯着她,脸一羞红。
“不过是以前借过他几吊钱,不过后来都还给他了,可是他却一直抓着这事不放。”
“你既还了他怎么还会忌恨你,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是啊,他真是蛮横无理。”陈汤附和道。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韩莺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陈汤发笑的动作大了,扯得脸上的伤口疼。
“我就是在赌场和严勇赌博,把欠他的钱都赢回来了,还赚了不少,当时高兴,就羞辱了他几句。”陈汤如实道。
“陈公子,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韩莺一脸真诚地望着陈汤。
陈汤看韩莺的双眸下,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
“好,我以后少去就是了。”
“不过这个严勇,其实以前还不是和我一样,现在不就是仗着他舅舅是县令吗。”陈汤愤恨道。
陈汤说的不错,以前严家虽说也是瑕丘大户人家,但比起起韩家还有些不如,前些年调来一个叫张敞的县令,娶了严家家主严猛的妹妹,自此,整个严家就跟着沾光,严猛已经当上了县丞,一跃爬到了韩家之上,倒是这个严勇,张敞嫌弃他不成器,一直不肯让他进县府做事。
“说道这个张县令,我倒是偷听父亲提起过他,好像是从长安城贬谪出来的。”韩莺道。
“哼,就知道他这种狗官在长安混不下去,只能到这偏远地方欺负欺负人。”陈汤撇嘴道。
“陈公子,你不要这样说,听我父亲说,这个张县令还是赏罚分明,十分公允的,他之所以会被贬到这里,并不是因为触犯了刑法。”
“没有犯罪,那怎么会被贬黜?”
“我父亲的话中的意思,好像和那位被废的昌邑王有关。”
“陈公子,这些话是我偷听来的,想必其中有什么秘密,你千万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说。”韩莺十分庄重地看着陈汤。
陈汤和韩莺平时说说笑笑,倒是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只得僵硬地点点头。